原來今天早晨,艾倫發(fā)現(xiàn)牧場里的好幾匹馬都生病了,憂心忡忡的艾倫一直在觀察病馬的情況。
而原本布魯克夫人在世時牧場有六位工人的,可羅絲太太以工人偷懶不干活,牧場不能養(yǎng)閑人為由,將其中的四個都趕走了。
現(xiàn)在牧場只剩下兩個工人和艾倫了,要照顧上百匹馬,本就十分費(fèi)勁,現(xiàn)在馬兒又生病了,自然是分身乏術(shù)。
我很高興自己過來送飯,不然艾倫一定會餓著肚子干活兒的。
“庫爾斯先生和希爾先生上哪兒去了?”
“我讓他們先回去了,不能讓工人餓著肚子干活兒?!卑瑐愵^也不抬邊工作邊說。
艾倫總是這么好心!經(jīng)過幾年的相處,我早把這個善良勤勞的小伙子當(dāng)成了自己的親哥哥,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和精神寄托!
我們兩兄妹一起給病馬喂完藥,艾倫打開籃子,驚訝地叫道:“哈,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還有餡餅嗎?”
“誰說不是呢,可惜今天庫爾斯先生和希爾先生不在,沒人能看到羅絲太太的好心了!”
我和艾倫相視而笑,他三兩口將面包和稀粥吃完,將餡餅推到了我的面前。我太了解這個少年了,我要是不吃他是絕不肯罷休的。于是迫于他堅定且毫不動搖的意志,我被迫分享了屬于他的一塊餡餅。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我們兄妹相處的時間并不多,白天兩個人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而晚上,又總是拖著疲憊的身軀迫不及等地投入睡眠。
因此我很珍惜和哥哥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但世界上的事就是如此,越不想離去的時候就越會擔(dān)心時間過得太快。在我看來幾乎是眨眼間,我就不得不回去了。
離開牧場,前往格斯蘭德的路上,我已失去了來時那種迫切、雀躍的心情,我的腳步變得遲緩沉重,失去了之前的輕盈。多希望這條路變得更長一點啊,哪怕因此我的身體會更加疲累,也甘之如怡。
正當(dāng)我邊走邊看著一叢長著寬大肥厚的綠葉植物時,耳邊傳來“噠噠,噠噠”的聲音,這在空曠寂靜的原野里顯得十分突兀。
毫無疑問,這是馬蹄聲,人類在這種時候通常會尋找聲音來源,我也不例外。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在自己身后的小路上,幾個黑點正飛奔而來,越來越近。
我側(cè)身停留在路邊,這種事很尋常,根本不值得過分關(guān)心。我只需要靜靜地等待,讓馬隊先過去就行了,因此我甚至沒有多望上一眼。
我聽著耳畔傳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只等著他們與我擦身而過就好繼續(xù)趕路,但馬隊突然停住了。
這使我不得不抬頭望去,入眼的是三匹駿馬,毫無疑問,我的經(jīng)驗告訴我,這三匹都是難得的好馬,它們健壯,駿美,且充滿力量,更重要的是它們都是純種好馬。
三匹駿馬中最中間的那匹棗紅色的馬,在它的額間有一塊白色的斑點,尤其醒目,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棗紅馬的主人和他的馬一樣引人注目,我相信哪怕這里同時站著成千上萬人,你一眼望去,目光也會第一時間情不自禁地落到他的身上。
他的頭發(fā)是黑色的,五官深刻、輪廓分明,他神情嚴(yán)肅,顯得嚴(yán)厲而冷峻。盡管他有著如象牙般光滑潔白的皮膚以及寬闊的額頭,和高挺優(yōu)美的希臘式鼻子,但他的黑眼睛中迸射出的深遂如古井的眼神,可不像是他這個年紀(jì)的人應(yīng)該具有的。
他獨(dú)特的黑發(fā)黑眼讓我想到了久違的故土,不過他深刻的輪廓可不是東方人所能擁有的。
“嗨,小姑娘,你好!”聽到有人說話,我將目光從棗紅馬兒身上移到右邊騎著一匹棕馬的人身上。
他看上去二十出頭的樣子,衣著考究,看起來完全是一位紳士。但他不像一般的紳士那樣嚴(yán)肅,而是眼含笑意,很容易讓看到的人產(chǎn)生親切感。但我確信,自己以前從未曾見過此人。
“您好,先生!”我行了個屈膝禮,經(jīng)過幾年的磨歷,我早已經(jīng)能夠很好地融入當(dāng)?shù)氐纳盍?xí)慣,并能熟練地運(yùn)用當(dāng)?shù)氐亩Y儀了。
“能告訴我們,博頓莊園是從這兒走嗎?”
“非常抱歉先生,博頓莊園應(yīng)該從另一條路走。就在長著一棵很大的橡樹的路口,左手邊那條路?!?p> “哈,怎么樣伙計?我說過這條路是錯的!”紅馬男子左邊的人得意地笑道。這位先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頭發(fā)和眼珠都是棕色的。
這兩人互相打趣的時候,騎棗紅馬的男子始終一聲不吭,只是用他那淡漠的、不摻雜絲毫感情的而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迅速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便看向他的兩位同伴。
我認(rèn)為自己沒有繼續(xù)聽下去的必要,他們問了一個問題,而我回答了一個問題,僅此而已,于是我繼續(xù)趕路。
回到家的時候,布魯克先生和杰克不知道又上哪兒閑晃去了,莉莉斜躺在沙發(fā)上沖她母親撒嬌:“哦,媽媽,這太無聊了。我但愿馬上能有一場舞會,那樣我就可以盡情地跳舞玩樂啦!”
“親愛的甜心,你一旦參加舞會,就一定會是舞會上的王后。我相信,沒有人能在你超凡的魅力下逃脫的,沒有人!”
然后母女倆得意洋洋地大聲笑了起來,羅絲太太一看見我進(jìn)來,臉上的笑容潮水般迅速褪去,她的雙眉緊緊地皺著,眼睛瞪得讓人擔(dān)心隨時會脫眶而出。
“什么?你這懶丫頭居然才回來嗎?讓我來看看,玻璃都擦干凈了嗎?衣服都洗好了嗎?哦,天哪,你看看,這沙發(fā)上居然有一塊污漬,我不明白你的眉毛下面的器官是干什么用的,這么明顯的污漬你居然看不見……”
我前世所受的教育就是:無論長輩說什么都不能反駁,質(zhì)疑長輩可是大逆不道!但是在格斯蘭德生活了八年,我身上同時又具備了英格蘭人率直沖動的特性。
前世今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特點,在我身上結(jié)合后,變成了一種全新的、矛盾的性格特點。
那就是前一秒我還在忍耐,下一秒(一旦觸及到我的底線)可能突然就會爆發(fā),就像火山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