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愛麗絲,她的情緒只是一時的——”
“不——嗝——她再也不會——嗝——理我了——嗝——”我這樣極度壓抑的結(jié)果,就是只要一開口說話,就會被一陣痙攣似的抽搐逼得打起嗝來。
一種自我厭棄和難堪混合的情緒席卷了我所有理智。愛麗絲,你怎么這樣沒用呢,說好的不哭呢?
安東尼是什么時候摟住我的,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其他的事全然未去留意。
“人們在遇到傷心痛苦的事情時多半都愛哭,這并沒有什么丟人的。因?yàn)榭奁梢园l(fā)泄情緒,讓她們心里的痛苦和傷心通過淚水排出體外,讓堅(jiān)強(qiáng)和樂觀重回她們的心靈。所以,你為什么要苦苦地壓抑著自己呢?哭出來吧愛麗絲,哭吧……”
他溫和的聲音就像一首催眠曲,讓我相信哭泣真的并不丟人,我再也不去壓抑自己,趴在他的肩膀上放聲痛哭。
那天晚上,我沒有去飯廳吃晚飯。這樣任性的結(jié)果就是到了半夜的時候,饑餓讓我的胃翻江倒海地鬧騰起來,不折磨得我下跪求饒,它誓不罷休。
我只能冒險(xiǎn)離開房間,想要去廚房看看,是否有剩余的食物。
還算幸運(yùn),我找到了一些烤好的餅干。填飽肚子后,我回到房間,繼續(xù)躺在床上發(fā)呆。但是我永遠(yuǎn)也沒有想到,一場巨大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它將再一次擊翻我好不容易才安穩(wěn)下來的小船。
第二天,諾蘭莊園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塞倫塞斯夫人的一套非常名貴的祖母綠首飾不見了。
據(jù)說那套首飾價(jià)值連城,是塞倫塞斯勛爵的祖母留下來的。不但十分貴重,還具有特殊的傳承意義。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可想而知塞倫塞斯夫人有多么的震怒了。她立刻下令讓所有人都集中到大廳里來,一番威嚴(yán)的開場白后,她要求偷盜之人自首。
大家面面相覷,心思各異,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這么看來,我可要使點(diǎn)兒手段才行了?!比麄惾狗蛉死湫χ抗馊玮牥阍诒娙松砩蠏哌^。
接下來,塞倫塞斯夫人宣布,凡是發(fā)現(xiàn)其他人行為異常的,都可以提出來。一旦抓住真兇,對舉報(bào)有功者獎勵五十個幾尼(一幾尼等于二十先令)。
錢財(cái)不管在什么時候,都擁有著超凡的魅力,人群一下子就沸騰了,大家紛紛絞盡腦汁,回想著自己同伴們的“異常行為”。
不斷有人被提起,經(jīng)過調(diào)查后又被否決,起先我抱著一種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并沒有在意,直到有人提到了我。
那是塞倫塞斯夫人的貼身侍女利文小姐。她說道:“昨天晚上我起夜的時候,發(fā)現(xiàn)希爾頓小姐離開過自己的房間?!?p>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看了過來,我心里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你們不會認(rèn)為是我偷的吧?昨晚我的確是離開過房間,但那是因?yàn)槲覜]有吃晚餐,夜里胃病犯了,所以去廚房找吃的?!?p> 我一慣信奉“清者自清”這句話,在我看來我既然沒有偷過珠寶,那么這件事便與我無關(guān)。直到我作出了解釋,可是他們的目光里仍舊滿滿的全是懷疑,這一瞬間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我的目光移向這宅子里的幾位主人,塞倫塞斯勛爵神情厭惡地望著我,塞倫塞斯夫人眼神里滿是失望和痛心,仿佛我已經(jīng)被判了罪。
安東尼——他不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沒有出現(xiàn)。
而莫妮卡,在接觸到我的目光時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原來,他們并不信任我!我在這里承蒙這一家人關(guān)照,對他們只有深深的感恩,恨不得用自己的全部來回報(bào),然而在他們心里,我卻只是一個品行低劣的人。
最讓我痛苦的,是曾經(jīng)對我抱著那樣大的善意、曾無私地幫助過我、曾給過我那么多溫暖的人,卻在此時選擇了袖手旁觀。
“光憑離開過房間這一點(diǎn),恐怕你們無法給我定罪。我不為自己辯解,但也請你們找到更確切的證據(jù)?!?p> 利文小姐不屑地看著我說:“這再簡單不過了,我想證據(jù)就在你的房間里?!?p> 這意思,就是要搜房了。
一位年輕小姐的住房,怎么能隨意被搜查呢?
我等待著,即使到了如今這樣的境況,我心里還是抱持著某種希望,希望有人來阻止這荒唐的行為。但是沒有,沒有人提出異議,所有人都用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眼神看著我。甚至我在仆人中間還看到了許多帶著不屑和躍躍欲試的眼神。
“莫妮卡,你有什么想說的嗎?”我就像個垂死的人,忍不住想要最后掙扎一次,我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我想知道她的態(tài)度。
莫妮卡的眼睛并不看我,她高高地仰著下巴,輕聲道:“這很好,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光靠你的嘴可不行?!?p> 我突然笑了,渾身無力,如墜冰窖:“搜吧?!?p> 他們?nèi)绱诵惺拢鹊臒o非就是這句話,一旦聽到他們想要的,就立刻行動起來。莫妮卡更是不斷地勸說著自己的父母,跟著一塊兒去我的房間,親自“見證”一番。
于是這一家三口打頭,管家和利文小姐充當(dāng)他們的手腳,一群人呼啦啦地沖進(jìn)了我所住的房間。
櫥柜被打開了,我的為數(shù)不多但夠用的幾件裙子、外套和披肩整齊地躺在里面。但是很快它們就被翻得亂七八糟了。
緊接著是梳妝臺,除了幾本書和安東尼送的項(xiàng)鏈外別無所獲。
然后是枕頭底下,就連被子都被拆開來仔細(xì)看過。
可供放東西的地方似乎都搜過了,利文小姐眼里閃過懊惱和不甘的光芒。
但是莫妮卡卻把目光放到了床底下,她時常來我的房間,自然知道在床底下有一個小木箱,是我用來收納畫具和手稿的地方。
她沖利文小姐使了個眼色,利文小姐眼睛一亮立刻沖了過去。由于走得太急,差點(diǎn)兒被翻亂的椅子絆倒,但她全不在意,目光始終緊盯著床下,神情是那樣的激動和興奮,仿佛下一秒她就能拿到五十個幾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