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郡北向街道,幾營官兵手執(zhí)兵戈,列隊登樓,替換防務。
樓臺上,成金披戴金甲,漠視遠處軍士更替。吳志身披狐裘,佇立一旁,默默無語。
良久,一將自遠處奔行而來,正是崔延趕來復命:“防務替換,末將請歸兵營?!?p> “你也累了,兵營臟亂嘈雜,不能安生,你自去城守府洗浴休息,我已命仆從等候。”成金拍了拍崔延肩甲,淡笑道。
崔延聞言寬心,躬身稱謝,轉頭下樓去了。
“白軍兵馬現(xiàn)距北處二十里,糧道初建,想來是要與我軍一決雌雄。
黃州形勢不妙,安南郡朝夕將破,澗東朱羽集結兵力,蠢蠢欲動。
紫陽關那里也需注意一番,以防楊武率軍突襲。”吳志自衣袖中取出數(shù)道探書,淡然言道,老神在在。
成金毫不在意,道:“王鵬已受成申遺命,領本部人馬,前去增援安南,想來必可安定。
郭旭奉命連夜趕回黃州,澗西關也能安穩(wěn)片刻。
此戰(zhàn)速戰(zhàn)速決,本王數(shù)日后將率兵出城,先破白氏,再返黃州。
至于紫陽陳地,若敢來犯,通通攻滅?!?p> 吳志面色不甘,本欲賣弄謀略,卻悶在心中難以開口,半晌無語。
歷七三一年十一月十九,成金率兵出城,強襲白州營地。
白長風早得探報,擂鼓聚將,增兵營地各處防衛(wèi),嚴陣以待。
不過一個時辰,金軍大軍趕到,數(shù)輛大型木構戰(zhàn)車推動,瞬時掀翻刺木圍欄,破開防護。
兩軍士卒長戈相接,戰(zhàn)場塵土飛揚,軍伍方陣瞬間雙雙侵蝕交雜,鮮血染紅前卒兵甲。
成金駕馭軍馬,執(zhí)斧帶甲,率先闖入營地,一路劈砍,左沖右突,所到之處,慘叫不絕,所部騎兵跟隨突入,一路踐踏,將敵軍前部兵伍切割成撕裂小團,各自作戰(zhàn)。
白軍戰(zhàn)旗不斷揮舞,金軍中陣戰(zhàn)車令旗也因之招展。兩軍士兵形勢,糾纏變化,一時陷入膠著。
卻說成金不顧亂箭混兵之險,一路突殺入前軍軍陣中,正遇白軍大將王鑫。
原來王鑫眼見軍陣破敗,率親兵趕來,初逢成金,迎面便是一刀襲來。
成金眼眸一厲,運足力道,寶斧正中長刀,摧枯拉朽間,長刀崩折。
王鑫心中暗道不好,急急駕馬反身欲走。
成金冷笑一聲,寶斧脫手投擲,正中王鑫背甲,鮮血迸濺,王鑫劇痛之下,登時墜馬身死。
前軍士卒見主將身死,大多心生怯意,紛紛潰敗而走,一時間軍陣空門大開,瞬間被破。
中軍登樓戰(zhàn)車上,白長風遙見王鑫戰(zhàn)死陣中,心中大慟,不能自已。
一旁唐炎急忙拱手勸誡道:“軍陣已亂,不可耽擱,速速收縮兵力,此地不可守,不如棄之。”
白長風回過神來,命令旗將道:“令旗揮動,收縮兵力,往北向山脈退去?!?p> 不多時,營地煙起,火勢蔓延欄桿木樓營帳糧庫各處,白軍兵馬退卻。
金軍一時受阻,止步不前。
一連數(shù)日,成金命軍士不斷追擊,兩軍觸戰(zhàn)不斷,白兵并不戀戰(zhàn),稍接即走。
十一月二十五,白長風又兵敗,退至內(nèi)中城據(jù)守。金軍至,屢攻不下,損兵折將。
十二月三,探報朱羽進軍澗西關,吳志恐黃州各郡失守,勸諫武王議和,派遣使者入城,細說和約之事,其時白長風軍中糧草漸缺,困頓之下,應允和約。
十二月十,成金白長風依約定入鶴山山腰亭中一會,刀割指血為誓,和約禮成。
冬日不久降臨,寒風自北向席卷九州,各地溫度急劇下降。自江道以北,皆有連日降雪。
江面上數(shù)百艘戰(zhàn)艦形成長鏈,排列整齊,緩緩渡行,遠望好似斷截江流一般。
成金登上戰(zhàn)船樓臺,遠望江水東流,心中頓起波瀾,暗道:“不知師尊到哪里去游歷,是否也曾看過這江水潮流。還記得他那臨行短句,也有一番韻味?!?p> 北漠大好風光,冰雪塑封九曲。南江八小細流,不如行舟沐雨。悠悠老歌船友,品得半壺美酒。路遇澗水筏行,登岸東洲迷休。紫陽峻嶺排布,醉倚青山劍舞。瀟瀟灑灑半世,一生不復南來。
吳志不知成金思緒飛散,緊了緊衣裘,出聲道:“郭旭將軍能迅速調集上百船只渡行士兵,想來已掃平江南郡金都內(nèi)不臣之輩,武定有殿下根基,澗西安南之亂不過爾爾,如此黃州不久平定安生,武王不必過分憂慮?!?p> “郭俊崔延葛懷被我留在臨江主事,此番回去,我必先掃平黃州變亂,再圖天下?!背山鸨淮驍嘤嗡?,并不在意。
“如此,武王殿下獨占碩大之地,成就霸業(yè),敢稱帝尊,風光一世,千載留名。”吳志躬身拜賀。
成金有些厭倦頭箍束縛,一把扯下,金白發(fā)絲頓時隨風飄散,暗金瞳目血絲密布,“天下倒也不大,為何非得蝸居一處?世人奉徳王為九州共主,名揚天下。本王身負神力,也要看看一統(tǒng)九州到底有多少不易?!?p> 吳志見成金兇厲模樣,心神為其所攝,不敢言語,只是低頭。
德王貴為人主,統(tǒng)合天下,劃分九州十地,又建錢幣丈量鐵鹽元歷經(jīng)書制度,能享千年聲譽,其實與神道教化有關。
德王二字不過代稱,其實名已不可知,初時蘭州現(xiàn)蹤,宣稱神人降世,教化有德,鼓動世人破除舊制,后文德越廣,聲名愈盛,依附者浩大,不乏后世有名。
此后數(shù)十年,先統(tǒng)合蘭州各部,全取為基業(yè),后相繼攻破白青燕地區(qū)強蠻部落,又遣白淵古儀領兵入黃陳沙協(xié)助肖節(jié)作戰(zhàn),分裂土地,三王拜首。而后更是勢不可擋,壓服西州,直至天下一合。
縱觀千年舊史,德王借神明行事,曾于各處修建廟宇,編撰神名道經(jīng),以此演化各地神明信仰,皆有出處。
天下一統(tǒng)后,德王壽高六十,自詡不能長久,請各地名士修編經(jīng)卷,傳行農(nóng)律醫(yī)禮等著作于世,刻意削減神權文書,神明之說逐步埋沒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