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來的白州兵馬?”陳臣大驚失色,隱約感覺異常。
“此事卻是不知,姚將軍請殿下速來匯合,共抗白兵?!睆垜裘媛都鼻?,顧不得禮數,連忙回道。
陳臣不再多想,趕緊召集剩余兵將,一同往南門趕去。
半路上,遙見姚峰領兵趕來,后頭白州兵馬中,有一道軍旗招展,面繡蔣字,人頭攢動,估摸有數千人,步騎弓盾夾雜,整隊緩慢逼近。
陳臣勒住座下戰(zhàn)馬止步,遠見白州兵馬毫無亂象,一時驚疑,高聲呼喝道:“姚將軍,柳禮何在?”
誰知姚峰并不應答,竟命部下騎兵發(fā)起沖鋒,儼然是要將陳臣軍馬撕裂分割。
陳臣見此大驚失色,知姚峰早已叛變,急令兵馬撤退,匆忙間招呼張戶一聲,自己反身馭馬便走。
前隊中,張戶也知事不可為,可惜姚峰已近,退走已是遲了,只得緊握鳳嘴刀,硬著頭皮與姚峰戰(zhàn)成一處。
刀槍相撞,轉眼間,二人便拆了七八招。
又是一處交鳴碰撞,張戶吃不消力道,被姚峰雙鉤槍身徑直打在左肩上,來回一扯,肩甲碎裂,隨姚峰收槍,濺起一道血花。
張戶見四處兵馬被騎兵突刺潰敗,情知已然不能脫身,心中激起狠辣,不顧長槍貫胸而過,揮舞鳳嘴刀向姚峰頭顱揮砍。
姚峰大驚失色,匆忙下左臂回護抵擋,被砍得臂鎧破裂,鮮血溢流,傷口深可見骨。
劇痛之下,姚峰一聲怒吼,當即抽槍而出,橫桿再掃,將張戶掃落馬下。
至此,張戶跌落坐騎,已然身死。
張戶既死,姚峰見陳臣早已不蹤跡,命后來親信下馬砍下張戶首級,與柳禮首級混扎一處,掛在馬頸,左臂只是粗略包扎,不再顧慮傷勢,呼喝數名親信隨行,縱馬向白軍方向奔馳而去,儼然是要討功的。
自姚峰知陳州無救,面上不說,私下對吳志專權行事,大為不滿,正值唐炎暗中籠絡,許以高官厚祿,一時之間心思動搖,索性暗投了白軍。
唐炎得姚峰暗通曲款,大喜,命之暗伏吳志軍,正逢姚峰察覺陳臣梟雄之心,思慮之下,親手謀劃了借刀殺人之計。
城破之時,蔣壽不顧性命,與部下士兵,改換了民衣,被姚峰暗藏于城西北府宅。
如今大功告成,真是喜不自勝。
不久,已達白軍隊列,前頭一將喝令士卒止步,自己馭馬向前,與姚峰會面,此人面色如黃銅,眼目藏劍宇,正是白州名將蔣壽。
“吳志已被陳臣所殺,其麾下四散而逃。剛剛末將依計殺了隨行柳禮,趁機偷襲陳臣軍,不想陳臣被識破,只殺得張戶一人?!?p> 姚峰見蔣壽獨身前來,頓時心中一松,放下戒備,連忙稟告道。
“無妨,陳臣不過是小患。將軍勞苦功高,本將自當記錄功冊,回稟白王,為姚兄請功,似此等大功,怕是要封侯拜將的。”蔣壽知曉吳志已死,面露喜悅。
“多謝蔣大人。”姚峰聞言一喜,拱手笑道。
“你部兵馬四散,不堪再用,如此,先隨我入軍中罷,到時再行收攏。”蔣壽招呼一聲,反身駕馬,回了軍列。
姚峰不疑有他,隨之入了中軍主陣。
不料,先行的蔣壽左手自懷中掏出一把小旗,招展開來,軍陣竟隨之運行,一隊盾甲士橫向而來,盾牌遮擋,將姚峰數人合圍。
“蔣將軍為何如此?”姚峰見狀大驚,急忙呼喝道。
“姚將軍不讀書卷,不知曉德行道理,似將軍行徑,賣主求榮,無德無義,今番借刀殺了吳志,將來豈不是也要謀逆我主?不如請將軍葬身此處,免了我白王之慮。”
蔣壽見姚峰被圍,勒馬回身言道。
“此事可是唐軍師一手策劃,與我無干,將軍饒我性命?!?p> 只片刻間,姚峰數騎施展不開,被幾十面寬大盾牌團團困住,只得好言相求。
“不必再言,此為唐軍師吩咐,誰也不能更改。”
蔣壽心如鐵石,不再多言,揮舞令旗。
眾多盾士移動盾牌,露出間隙,身后百十槍兵執(zhí)銳上前,不斷刺入尖槍,將姚峰及親信連人帶馬刺了通透。
連夜征戰(zhàn),白州軍士迅速搶奪占據蘭都城各處要道府庫,天色漸明,戰(zhàn)局已定。
遠處一路軍隊漸近,約摸兩萬,緩緩趕來蘭都城,正值蔣壽城樓整頓守衛(wèi),識得是唐軍師人馬,令守衛(wèi)開城放入。
不久,軍隊進入城池,為首一將登樓來見。
“蔣大人,唐軍師命末將領兵趕來支援。”那人跪拜言道。
“劉勝,唐軍師如何不來?”蔣壽連忙扶起劉勝。
劉勝沉悶不言,蔣壽會意,揮手驅散附近軍士。
見四遭無人,劉勝面露哀色,泣言道:“不敢欺瞞大人,唐軍師病情突然加重,至昨日晚時已然亡故。臨終前,令末將趕來,將軍權移交大人?!?p> “什么,軍師竟然已經病故。”
蔣壽大驚失色,面上早已沒有攻下蘭都的喜悅,情緒低落,轉身扶住城欄,只是抬眼靜靜望向南方遠處。
卻說唐炎自知命不久矣,心憂白王,勉力寫下遺書,命令兵快馬火速交送白都帝宮。
白長風知曉此事,已是三日后。
白長風接過唐炎手書,心落谷底,面色悲戚,顫抖著拆開封口。
白王長風請閱:
臣自起于微末,不甘困苦,拜名師,苦讀書,至有所成,游學天下,心懷抱負,志比蒼天。結交張楨,遍尋明主,終投效與陛下。
所幸天道眷顧,自效命以來,我等受大王重用,克蘭州,奪白地,以至據天下三分。
正要為大王謀劃九州之際,風云變幻,命道詭測,張楨不幸殞命陳州,實乃痛失肱骨之臣。
至如今,臣突發(fā)傷寒,自感病入膏肓,不久將亡故,因而留書三策以勉勵陛下。
此三策為守門戶,棄蘭州,攻陳州。
天下局勢漸明,南方并王連取數州,錢糧滿庫,兵強馬壯,已成霸王氣概,與大王隔江相抗,是為大患。
而大王連年征戰(zhàn),猶陷陳蘭戰(zhàn)局,不能脫身,如何能與之匹敵?故時不利我,先守后攻,修生養(yǎng)息,以待來日,不可操之過急。
蘭州,九州寒惡之地,能戰(zhàn)不能養(yǎng),我白州糧草尚且不能完全供給。如今蘭州西部既已失陷,不如暫棄之,待來日攻敗古靈玉后,再做打算。
陳州,糧僅次于黃州,又盛產木材,實為陛下所需,切不可為并王取。
千言萬語不能盡述臣意,寥寥百字為陛下稍表寸心,臣唐炎絕筆。
遺書講至陳州第三策時,已然只是粗寫幾句,顯然是唐炎渾渾噩噩,不能再寫了。
宮殿內,白長風閱畢遺書,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