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更深月色半人家
姬二娘往山坡后縮了縮身子,與謝知許不由挨得更近了些。可這便是特殊時候特殊處理了,她沒心思計較那么多男女大防,抬頭朝著謝知許一笑,聳聳肩,潛臺詞很明確:這也是沒辦法嘛!你別計較哦!
謝知許朝她安撫地笑,目光卻不由自主快速地挪開了。
“走快點!耽誤了行程,小心老子要你們的命!”
只聽一陣叫罵之聲從小道那頭傳來,伴隨著凌亂無助的腳步聲與舞女們小聲的祈求:“給兒點水喝吧!就一口也好……”
換來的是對方使足了力氣的一頓巴掌。舞女被打得暈頭轉(zhuǎn)向,血從唇角溢了出來,卻再不敢說什么了。
已是黃昏時分,他們不去找住處,卻偏往山林深處走,怎么看都讓人覺得不對勁。張嶧抱著劍,坐在樹梢上,不由皺了眉頭,低聲說:“怎么著?要管嗎?”
姬二娘謹(jǐn)記著太子的吩咐,知道回京的路上,能少生事就少生事,只能搖搖頭,遲疑說:“再等等看?!?p> 想了想,又說:“源巡察不是派了人暗中保護(hù)嗎?留幾個看著這些人的動向,一旦有什么事,即刻和你說?!?p> “是個辦法?!睆垘F從樹上跳下來,輕飄飄地落了地,發(fā)絲飛揚,好看得像飛鳥撲扇著翅膀:“走吧,阿恕的身子經(jīng)不起折騰,早點回去歇息?!?p> 姬二娘便吩咐姬十七:“十七,你帶幾個侍衛(wèi)盯著這群人,有什么事情便和我說;若是這些人想要舞女性命,就便宜行事?!?p> 姬十七點點頭,吹聲口哨,帶著人走了,真是瀟灑又利落。
姬二娘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只顧垂頭發(fā)愣。在這時候,她便不由想,若自己真的只是一介江湖游俠該多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端得一個問心無愧。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眼睜睜看著那些才十三四的女童們挨打受罵,還要做一個縮頭烏龜。
“怎么了?”謝知許輕聲問她。
“就是覺得看見她們這樣的遭遇,我挺難過的?!奔Ф锖退忉專蟾乓驗槭钦f心事,兩個人的聲音都低低的,遠(yuǎn)點看,簡直像是在耳鬢廝磨。
張嶧一不小心就落后了他們兩步,瞧著他們竊竊私語的模樣,忍不住又皺了眉,快走兩步,擠到了兩人中間,一手搭在謝知許的肩上,一手重重地拍了姬二娘后腦勺一巴掌,說:“年紀(jì)輕輕的,心事這么多做什么?”
姬二娘被他拍得朝前踉蹌兩步,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被人扶好了,問:“疼不疼?”
姬二娘一愣,意識到謝知許正扶著自己,手卻并未落在她身上,只是虛攬著,以防她再摔倒,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她的身影。
姬二娘本來是想問候張嶧全家的,可這樣被謝知許暖融融地看著,忽然就罵不出來了,只好低著頭趕緊站直了身子,一派云淡風(fēng)輕地說:“沒事?!?p> “怎么那么使力?”謝知許瞥了眼張嶧,替姬二娘控訴他。
他大爺?shù)模虻挠植皇撬x知許!張嶧極度無語,目光悠悠然轉(zhuǎn)向了別處,自言自語一般說:“阿恕啊——我忽然想起來那晚咱倆在客棧,你和我說什么來著?”
謝知許的臉霎時又紅了,話更是說不出來。
張嶧滿意地笑了,揚眉吐氣地抬頭,重新搭上了謝知許的肩,親昵地問:“阿恕,今晚咱們,再,續(xù),前,緣?”
“嘖嘖嘖,”姬二娘嫌棄地白張嶧一眼,和謝知許說:“謝郎君,你別理他,他就是這么沒邊沒際的?!?p> “就你了解我?”張嶧和她調(diào)笑。
“你那德性,還用了解呀?走在大街上,哪個姑娘不多瞧你兩眼,你都得拋個媚眼挑逗人家;歌女舞娘誰見著你不談笑風(fēng)聲,你就要湊上去和她們講笑話。咱們張小郎君呀,滿長安城的花兒都不夠他看呢?!?p> 這最后一句話,卻不是姬二娘說的,而是她的哥哥,這李唐的太子李重俊說的。張嶧笑起來,問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醋了?!?p> “我醋你?”姬二娘笑了,表示:“你瞧我稀罕嗎?”
姬二娘醋沒醋,謝知許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卻是醋了。
幾人回了客棧,姬二娘哪里有心思做別的事,只早早回了屋等消息,唯獨剩下張嶧和謝知許面面相覷。張嶧打了壺酒,也準(zhǔn)備歇一會兒,便朝謝知許擺擺手:“阿恕,我上樓了哈!”
“留澤?!敝x知許叫住了他。
站在樓梯上,張嶧看到謝知許的眼睛明亮而透徹,安靜得像一泓秋水。
他一步步走進(jìn)了張嶧,唇邊生起一抹淡而從容的笑,有一瞬間,張嶧覺得,這個向來冷眼旁觀、避世寡淡的病中客其實早已經(jīng)看透了一切。
謝知許離張嶧更近了,明明滅滅的燭火里,他的眸子卻仍舊黑白分明,因宿疾而略失血色的雙唇輕啟,輕易便讓張嶧大吃一驚——
“張小郎君是在為什么人奔走如斯?是……儲君嗎?”
他的聲調(diào)仍舊平和雅正,一字一句落在張嶧耳邊,卻帶著一股刻入骨子里的冷意。
張嶧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一瞬間,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自己是不是露了馬腳?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謝知許是什么時候看出來的?如果他真的看出來了,為什么選擇在現(xiàn)在說出來?
他后退兩步,逃開謝知許過于近的審視,面上重又是無所謂的笑:“阿恕啊,想那么多做什么?咱們喝酒!”
謝知許不再看他,只是淺笑著偏頭問張嶧:“若我說,我愿意助一臂之力呢?”
張嶧只是裝傻:“阿恕啊!哪有你想的那么復(fù)雜呢?”
謝知許的聲音帶著蠱惑人心的鎮(zhèn)靜力量,繼續(xù)道:“張小郎君,為人瀟灑、行事豪爽,怎么偏偏在這群舞娘面前有所顧慮了?”
“武家行事,誰人敢阻攔?”
“是嗎?”謝知許看著張嶧的眼睛,繼續(xù)問:“那在豫章縣的時候,張小郎君哪里來的孤勇于肺石之上狀告?你若如此審時度勢,那時難道不知道情形?”
天天吃大西瓜
謝知許:叫我神算子 ………… 天災(zāi)來得太突然了……希望河南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