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壞小孩
近來，凜顏一直忙于與各類合作商會談，繁冗又龐雜，楚然能察覺到人的情緒不自覺地低下來，潤上郁灰的色調(diào)。
于是她也故意地多往凜顏辦公室跑跑，提著自己未完工的工作圖紙和電腦包，擠進他的壓抑空間里，陪著他。
……
那天如常的在去找凜顏的路上，楚然遇見了一個小孩。
一個不算得乖巧的小孩。
他倔著臉，抱膝坐在路邊，是那種楚然很熟悉的‘戰(zhàn)損’式樣。
嘴角和鼻頭上都發(fā)著紅、滲出了血，頭發(fā)也長過了眼，遮住額頭的同時，眼睛也只在恍惚間才能看見。
楚然不自禁地盯了他一會兒，忽然那人微抬起頭，便能感覺到他在看她。
按理來說，一般人都不會去自惹麻煩的?？赡菢幼拥男『ⅲ褪亲尦焕@不開路。
楚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上乱幻肽切『⒕桶研l(wèi)衣帽子套上了頭，罩住整個腦袋。然后起身，避開楚然朝一條小路徑直走去。
直到望見那小孩消失在轉(zhuǎn)角處，楚然才回過神、站起身。
“不該多管閑事”，楚然心里清楚?？上駱O了‘凌顏’的那般黯淡神情，就是讓楚然繞不開、躲不掉。
猶記得第一次看見凜顏打架之景，那在空曠路段拐角處對峙時，凜顏眼中一閃而過的也是這般黯淡與低靡。
“下次不該了?！背辉谛睦飳ψ约赫f道。
……
踏進辦公室，凜顏又是一副愁悶狀貌。
凜顏要合作的老總，是一位已經(jīng)50歲以上且有一個女兒的老先生。
算是結(jié)婚晚、得子晚的先生，他的一言一行里都帶著溫和的感覺。
令人感到和善的同時，在會談中提出的部分條款又帶著不容妥協(xié)的強硬。
結(jié)束會談之后，凜顏便一直被這部分條款困擾著，連楚然到了辦公室后也仍苦著那一副臉色。
楚然捏上他的臉頰，把鼻尖抵到他的鼻尖上，“別皺著眉，笑一笑?！?p> 凜顏放下手中的計劃書，展眉一笑，鼻腔中發(fā)出氣聲，答道：“好。”
然后用額頭撞撞她的額頭，把人拉到懷里，讓她轉(zhuǎn)身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最后將腦袋靠在她肩膀上。
這樣靜靜地靠了一會兒后，凜顏才抬起頭。
再次拿起計劃書時，眉頭已經(jīng)不會像之前那樣不自覺地皺在一起了。
……
兩個人緊挨著，一起安靜地窩在這間辦公室里看著計劃書。
待客的沙發(fā)、隔壁的休息間、辦公桌前的老板椅，他們都窩過。
其實從很久以前楚然就經(jīng)常這樣陪著凜顏。
凜顏看他的文件，楚然做自己的事情。兩個人互相地陪伴著走過疲憊或忙碌的時光。
這樣的情況，公司員工已經(jīng)見慣不怪了。
大家都羨慕著，希望能遇上這樣的愛情。畢竟，有個能懂自己、陪著自己的愛人是真的很美好！
……
……
那之后的第三天，楚然再次遇見那個‘壞小孩’。
在同樣的那條巷子里，正挨著打——
兩個比他高過半個頭的男孩子對他揮著拳頭。
看樣子也就初中生的年紀，楚然沒什么好憂慮的，直接上前叫住他們：“如果再敢動手，我現(xiàn)在就報警順便找到你們的學(xué)校讓你們擔處分?！?p> “憑什么聽你……”“大宜中學(xué)，校服上寫著哦！”
“你們說我手機里的視頻能不能把你們找出來？”邊說，楚然還邊搖了搖握在手中的手機。
“你…別發(fā)出去，我們走就是了?！?p> 終究是小孩，那兩個男生被嚇一嚇就跑走了。
在他們沒跑多遠的時候，楚然還朝他們喊了一句：“以后也別來找麻煩哦?！?p> 楚然轉(zhuǎn)過身，想起要看看他的受傷情況，便緩緩蹲下身，這次他總算沒有跑走。
楚然用手撩起他的劉海，仔細看了看后發(fā)現(xiàn)——眉目間竟有些女孩子的影子。
雖然鼻梁上的傷還沒有好全，嘴角又是傷上加傷，但眉眼總是帶了點女孩子的柔美。
“女孩？”這么想著楚然也就這樣問了。
然后下一秒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是?！?p> “他們怎么對女孩下的了手！”
“因為他們以為我是男生?！?p> 聽到這個回答之后，楚然揉了揉她的臉，“這么好看的臉怎么敢打的呀?！?p> “嘶——疼！”她驚叫出聲。
嚇得楚然趕緊松了手，拉著她往藥店走去……
……
在藥店內(nèi)，楚然給她買了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
“要去醫(yī)院嗎？”“不用?！?p> “我猜也是，你們打架的人，就是不愛去醫(yī)院?！币贿呎f著，楚然一邊給她涂著碘伏，動作輕而柔，倒也算熟練。畢竟因為家里的男朋友，這種搽藥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搽藥的途中，她一直不停地叫疼：“嘶——你輕點?！?p> “搽碘伏會疼？那你被打的時候怎么不叫疼？小屁孩，上次還不領(lǐng)情呢?！?p>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抓住楚然的手說：“視頻刪掉！我也會遭學(xué)校記過處分的?！?p> 她突然變得緊張的表情倒是讓楚然看得想笑：
“沒有視頻。我一看到你就跟他們對峙了，哪來得及拍視頻。怎么？不信？”面對著小孩質(zhì)疑的眼神，楚然將手機解鎖遞給她。“手機給你檢查?！?p> “還有，你那不叫打架，叫挨打?！北痪玖讼露涞男『⒂謴堁牢枳Φ睾疤?。
等到處理完臉上的新傷舊傷后，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好一會兒。
甚至讓凜顏都發(fā)來消息詢問——
‘凜：到哪兒了？需要我來接你嗎’
這句彈窗被拿著手機的小孩看得清楚，檢查完手機相冊的小孩尷尬地將手機返還給楚然，然后補上一句：“有人給你發(fā)消息?！?p> 取回手機的楚然，顯然是才想起‘答應(yīng)了凜顏去公司陪他’的事情，發(fā)現(xiàn)離約定的時間已經(jīng)遲了很久后，便立馬打字回過去。
小孩抬頭瞄了一眼楚然，有些好奇地問出口：“誰?。俊?p> “男朋友?！背淮鸬酶纱?，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那、那個‘凜’是他的名字？怎么取這個備注……”
“‘凜’是他的姓。小孩，管得真多！”
她理了理自己額前的發(fā)絲，回道：“荊風(fēng)，我的名字，不是小孩?！?p> 楚然又瞅了她一眼，邊回復(fù)凜顏的消息，邊點頭稱贊到：“喔？名字也像男孩子，怪好聽的。”
待楚然回完消息，再次抬頭看向那小孩，便道了別，畢竟關(guān)于這個孩子的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畢了：
“那我就走咯，拜拜小孩。哦不對，是荊風(fēng)！以后有緣分再見。”
“等等！我花錢讓你陪我！”這話說得急，顯然有些意味不清。
但小孩用手抓握住楚然手臂的動作，又從骨子里散發(fā)出急切的味道。
楚然愣住了，定定地看著她，荊風(fēng)這才得以更改一下剛才說的話：“我不是…我是想說——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我花錢買你的時間！”
……
微風(fēng)湊巧經(jīng)過，為靜滯下來的氣氛拉起一絲回暖。
被風(fēng)吹得飛揚的發(fā)絲，再次展露出她的眼眸，很清澈。就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會喜歡總把眼睛遮住。
距離女孩的話音落下已經(jīng)過去了好一會兒，楚然才終于把注意力從她的眼睛轉(zhuǎn)移回來。
觀察荊風(fēng)堅定的表情不難看出，剛才她的那句‘花錢買時間’是真心話，這一猜就是個有錢的主。
“我不需要你的錢。我有男朋友，也是個大老板，早已約好了要陪他，可不能失約。”
倒是趕了巧，藥店旁邊就是一家飾品店，楚然留下一句“等我”，就轉(zhuǎn)身進了店門。
等到楚然出來時，手上便多了個袋子。打開袋子一看，里面裝的是楚然剛買下的一個發(fā)卡。是簡單的一字形，但末尾處嵌著一顆星星。
一閃一閃的，跟小朋友的眼睛很配。
楚然俯身給她戴上，戴在了頭側(cè)面，將遮眼睛的頭發(fā)統(tǒng)統(tǒng)別了起來，又簡單地調(diào)整了一下后，一個露出眉眼的可愛小姑娘就站在了前面。
“這樣子好看很多哦，小朋友?！背蝗嗳嗨陌l(fā)頂，“多去交一些朋友吧，會有人喜歡你的?！背辉俅螕]手說了再見。
這次是真的越走越遠了，小孩看著楚然的背影癟了嘴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