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親自送寧安回府,馬車輕搖,寧安坐在車?yán)镄睦镬?。她暗下決心一會兒悄悄入府,決不能出一點聲響,免得讓長留世辰逮個正著當(dāng)面質(zhì)問。
可事情總不能按照預(yù)期進(jìn)行,馬車一到太傅府門口,赤甲直接迎了上來,根本沒有給岑寧安逃跑的機(jī)會。
寧安謝過梁海,目送著皇宮的馬車離開,隨即假裝沒看見赤甲般,轉(zhuǎn)身就要往太傅府里走。
“岑二小姐,”赤甲愁眉苦臉地拱手行禮道,“少爺從外面回來就一直在屋內(nèi)喝悶酒,誰勸也不聽,您快去看看吧?!?p> 岑寧安眼珠子左右轉(zhuǎn)轉(zhuǎn),擺了擺手說:“他那么大小伙,喝點酒沒啥,我先回紫陽閣了?!?p> 說著她提著裙擺就往石階上走,一副要落荒而逃的模樣。
“岑二小姐……”赤甲小跑兩步攔住寧安的去路,接著拜求道,“二小姐,少爺為什么喝酒說到底還是因為小姐,您若不去看看也實在說不過去?!?p> “怎么就說不過去了,”寧安心里雖然虛,表面還是剛硬地說,“這都什么時辰了,我又累又困,哪有閑心管他喝酒不喝酒。再說我們還沒有成親,這么晚我去沉檀院太不合適了?!?p> “可是,小姐……”
赤甲還是想攔,卻被寧安極有氣勢地瞪了一眼,不知為何心里一怕,條件反射般讓開了路。
按理說死人堆里爬出爬進(jìn)地赤甲這輩子還沒有怕過什么,就算是對自家少爺也是敬重,談不及“害怕”二字,可剛剛寧安那么一瞪眼,赤甲覺得整個人都慫了。
岑寧安見赤甲讓開了路,大步回府,沒有再給赤甲攔路的機(jī)會。
她回到紫陽閣,嵐英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她。
“小姐,今天一天可順利?!睄褂柕?。
“唉……進(jìn)屋說吧?!睂幇矊⒍放衩撓聛斫唤o嵐英。
嵐英看看斗篷,問道:“這是長留世辰的斗篷嗎?”
“嗯,改明兒洗了后送回隔壁吧?!睂幇沧叩轿輧?nèi)給自己倒了杯水,將今日一整天發(fā)生的事兒跟嵐英講了一遍。
“上官司琴?”嵐英聽到這個名字有些驚喜地說道,“小姐,你可是又撿到一塊兒寶,那可是前朝一等一的琴師?!?p> “嵐英姐,麻煩你一會兒再去趟閣里,樂無琴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送到了,你去安排一下上官司琴,先讓她舒舒服服地安頓下來,再介紹硯風(fēng)他們跟她認(rèn)識一下?!?p> “好?!睄褂Ⅻc頭。
寧安繼續(xù)講著這一天發(fā)生的事,講到自己“偶遇”元曄時,寂靜的夜色里忽然傳來一陣瓷器砸碎在地的聲音。嚇得寧安和嵐英兩人都不禁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怎么回事?怎么聽得像是有人把茶壺什么地砸了?”嵐英看向窗外沉檀院的方向。
“呃……我猜是酒瓶……”寧安撓撓頭又捶捶腦門,“剛剛赤甲攔著我說長留世辰在喝悶酒,讓我過去勸勸,我這不是沒去嘛,估計他那脾氣這會兒要氣炸了?!?p> 嵐英覺得好笑,一邊幫她拆珠釵卸妝發(fā),一邊說:“小姐,您丟下長留世辰去找陛下,最后還陪陛下到這個世辰才回來,也真夠狠的。您是故意用這樣的狠招讓長留世辰知難而退嗎?”
“呃……”岑寧安咬著自己腮幫子上的肉,咕噥一句,“勉強(qiáng)……可以這么說吧。”
嵐英幫她把頭上地發(fā)飾絲帶全部取了下來,又拿起梳子幫她梳了梳頭發(fā)。
望著鏡子里及腰的長發(fā),又看了看嵐英幫她卸下的珠釵,眼神暗了暗說:“嵐英姐,今天陛送了我一支黃玉臘梅簪子……”
“天吶,簪子?小姐,你可知簪子是什么意思?”嵐英驚訝地張著嘴,瞪大了眼睛看向?qū)幇病?p> “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我沒有收,陛下一生氣就將那釵子扔到了河里。”寧安說。
“陛下的心意算是表白得十分清楚了,小姐你真的不考慮嗎?”嵐英問。
寧安:“不,我對陛下從來沒有過什么特別的心思?!?p> 嵐英:“既然小姐心意已決,一開始就和陛下講明白是最好的了?!?p>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那黃老玉臘梅簪子可是值錢的要命,陛下就那么扔了,我可心疼得要死,趕緊讓河靈給我撿了送回蒿草閣了?!睂幇餐轮囝^笑著說。
“小姐,你這財迷心竅的樣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就算沒有河靈幫助,估計你自己也能這會兒跳到冰水里親自去撈?!睄褂⒂趾脷庥趾眯Φ卣f。
“那當(dāng)然,一支簪子能買下我整個蒿草閣,我可不能讓它葬身河底。”寧安瞇著眼笑盈盈地說道。
“可話說回來,長留世辰那邊你準(zhǔn)備怎么辦?”嵐英問。
“先躲著唄,見面肯定要吵?!?p> “躲能躲多久?”嵐英擔(dān)心地問。
“躲著躲著,可能他對我的熱情就涼了,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
寧安從鏡前站起身,脫下外衣,換上睡裙,一番洗漱后,打著哈欠躺到了被窩里。她今日確實是累了,還沒等嵐英收拾妥當(dāng),她已經(jīng)昏昏欲睡。
嵐英幫她放下帷幔,吹熄了燭燈,關(guān)上房門后,一轉(zhuǎn)身飛離了太傅府,向蒿草閣方向飛去。
而此時,沉檀閣內(nèi),長留世辰面前是成排地酒壺,還有一地的碎片。
剛剛赤甲回報,說岑寧安一回府就回到紫陽閣,就算赤甲跟她說了他在生氣喝酒,她也沒有一絲一毫要來沉檀院看看的意思。他一怒之下,將手中酒瓶砸地粉碎,接著又灌了自己一瓶又一瓶。
就連母親陳氏都派人前來詢問是怎么回事,可就在隔壁地紫陽閣內(nèi)卻無聲無息,仿佛她根本不在乎一般。
“赤甲!”長留世辰臉色黑得堪比頭頂?shù)匾箍眨吐暫鸬?,“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
赤甲何曾見過自家少爺這番氣怒又頹敗的樣子,敢說又不敢說地站在原地,心想自己好賴是個一等暗衛(wèi),怎么這暗衛(wèi)的活兒越干越跑偏了呢。
“想什么呢!我問你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長留世辰怒聲道。
赤甲硬著頭皮,小聲回答:“二小姐她……她好像熄燈睡下了……”
長留世辰頭皮一緊,手中的酒瓶都快要被握碎了:“她睡了!她心里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了!”
“估計什么都不是……”赤甲一個不小心,把心里話說禿嚕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