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舊賬
眼見陳先生顯然由這佩劍看出了什么，但并不直說，而和楊過探討起武學來。曲非煙心里好奇，于是打斷他們，直言問道。
陳先生道：“江湖上走輕快路線武功的門派很多，其中劍派也不在少，你比如恒山劍派的劍法‘綿里藏針’，也是靠輕柔招式，夾以突然的殺招，她們的佩劍勢必重量很輕；再比如衡陽城衡山劍派的劍法之所以能變幻莫測，究其原因，也是因為快到人眼花撩亂；再比如…”
他正想繼續(xù)列舉下去，可看到曲非煙那銳利的眼神，知道她非常不耐煩了，但還是說道：
“便是林家的辟邪劍法、黑木崖頂那個女劍神的劍法，難道就不快嗎？那更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快的劍法...”
聽到這里，便連楊過也按捺不住，問道：“陳先生！究竟是哪個門派的佩劍？”
陳先生干咳一聲，這才道：“但要說符合快且勁這一要義的劍法，倒只有青城派的松風劍法。這柄長劍，理應是青城派弟子的，八九不離十?！?p> 總算聽到他說出答案，楊過和曲非煙哦一聲。
對楊過來說，這一答案不算很出乎意料。
林遠圖曾經(jīng)打敗過青城派余滄海的師傅長青子，雙方梁子早就結(jié)下了。
這會青城派來挑釁尋仇，再正常不過。
不過陳先生卻說道：“可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青城派要來和我們作對。”
“??？”楊過驚訝無比，“我日前聽先生你說，青城派的長青子曾敗在林家遠圖公劍下，難道不是他因此生恨，兩家因而結(jié)仇嗎？”
“不是?！标愊壬鷵u搖頭，“長青子敗給遠圖公，是正常的比武切磋，他事后不光沒有抱怨，反而甘拜下風，對辟邪劍法推崇備至。幾個月前遠圖公八十大壽，青城派還派了幾個人到福州恭賀送禮?！?p> “這就奇怪了。”楊過不禁疑惑，既然如此，青城派為什么又突然要來挑釁，難道他們不怕林遠圖嗎？
楊過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殺錯人了，那名青城派弟子說不定只是正巧深夜趕同一條路，就被他一劍削下了腦袋。
“是因為我?！边@時候一人說話聲音響起。
說話的人是福威鏢局少鏢頭林平之。
他腳步沉重，楊過和陳先生自然早知道他過來了，只是所談話題也沒必要瞞著這位少鏢頭，所以沒有中斷談話。
楊過此時問道：“因為你？林少鏢頭，你和青城派結(jié)下過什么仇怨嗎？”
他雖然問出這話，但心里其實有些猜到了。
果然，林平之說道：“幾個月前，我出門打獵，碰到幾個惡徒光天化日下調(diào)戲良家婦女，于是出手教訓他們。
當時和他們激烈打斗之下，我把握不住，拿捏不穩(wěn)，失手殺了其中一人…”
楊過聽到這里，已大致知道了是什么情況，但為了確認，還是接口道：“你殺的這人，是四川青城派的人？”
林平之露出踟躕神態(tài)，過了一會才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殺了那人后，那一伙人其余幾個好像是說了青城之類的字眼，他們也確實是蜀地口音。
當時我沒怎么放在心上，時隔許久，也沒人因著這事來尋仇，所以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直到剛才聽見你們說話，我才聯(lián)想起來?！?p> 楊過和陳先生對視一眼，都想：
世上的事雖然也有巧之又巧的，可很難像眼前這件事一般，各種要素都和林平之所說對應的上。幾乎可以斷定，對方必是青城派的人來報復無疑。
這時候林平之又道：“對了，我殺死的那人姓余，好像叫什么余人彥的，他當時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表情可怖，所以我印象深刻?！?p> 三人聽他這么說，都知道余人彥死前多半渾身是血說出了“我余人彥做鬼也不會放了你”之類的話，所以讓林平之被嚇得記住了這個名字。
對于這一信息，楊過是心里早猜到了的，曲非煙則不太清楚青城派情形，二人都沒什么太大反應。
那陳先生則皺了皺眉頭，說道：
“余人彥...若是姓余，很可能是青城派余滄海的兒子。這余滄海是青城派掌門長青子的愛徒，劍法不錯，想來不幾年長青子便會將掌門之位讓給他?！?p> 說到余滄海，陳先生拍了下大腿，道：“我早該想到，這余滄海是一流武者的境界，可擅使陰柔內(nèi)勁，尤其催心掌和鶴唳九霄神功兩項，都在江湖上有些名頭。
那些馬兒周身無傷、卻死狀凄慘，說不定便是中了這余滄海的催心掌，內(nèi)里心臟肺腑都給震碎了?！?p> 聽聞林平之殺的可能是青城派未來掌門的兒子，曲非煙惆悵道：
“若殺的是尋常青城派弟子，給他們送點金銀，賠個不是也就罷了——也不是說林少鏢頭你是怕了他們，只不過沒必要因此結(jié)下深仇。
要是殺的是人家兒子，這...這可著實難以化解?！?p> 林平之聞言冷哼一聲，顯然不以為意。
陳先生則笑笑，以較輕松的語調(diào)說道：
“呵，原來總道是要應對的是魔教，我還不敢說必能保得你們二人周全。
如果只是青城派的話...嘿嘿。”
余下的話不言而喻，青城派在他眼里不算難對付。
這話要是從林平之嘴里說出，那么楊過——便是曲非煙這些天也看出來了這位少鏢頭不怎么踏實——肯定不會當真，甚至還要勸他不能輕敵。
可這話是從陳先生口中說出，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于是楊過對陳先生說道：
“敵人不敢對人下手，只敢傷害馬匹...我去看著那些馬兒。換陳先生你回房休息，也有勞你分心留神有沒有人對我妹子和林少鏢頭他們不利?！?p> 陳先生知道楊過武功不錯，點點頭，道：“小心些。遇到什么情況可大聲呼喝預警，我自然會過來助你?！?p> 曲非煙則不肯回房休息，說她已經(jīng)睡夠了，要和楊過一道。
楊過也已習慣和她一起，也沒有拒絕。
對方似乎果真如林平之所說不敢正面出手，可能是知道有人守著，便再也不曾出現(xiàn)。
整個下半夜安然無事。曲非煙是嘴停不下來的性格，嘰嘰喳喳講述她跟著她爺爺這些年來遇見的趣聞。
楊過本就癡迷武俠世界，這時候有人細細說些江湖事跡，還是這么個聲音嬌柔、樣子甜美、身材豐盈的姑娘，自然聽得津津有味。
只是，雖在和姑娘相擁暢談，他卻沒有松懈下來，畢竟對方顯然一直有人在旁暗中觀察。
并且楊過有預感，敵人在隱忍，在等待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