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遇阻
“方丈要去哪里,我們自然都無權(quán)過問。
紅葉方丈以前也曾出外云游,到其他寺廟中講經(jīng)論道。
有一次甚至只吩咐我渡利師弟代管事務(wù),便去了嵩山少林寺里面見達摩祖師,直過了兩三個月才回來。
所以剛開始時,我們都沒把紅葉方丈不見的事情放在心上,以為果斷時日,他總會回來?!?p> 渡亨禪師繼續(xù)說道。
曲非煙見他停了停,接口道:“紅葉方丈一直沒回來?”
渡亨禪師道:“這件事成了一個迷。我們總覺得他老人家和以前一樣,過幾天就會回來。
過了一個月,卻還是找不到他老人家,我們這才覺得蹊蹺,大家坐一起商議之后,發(fā)現(xiàn)他這次沒有和任何人有過一句交代。
便連平素他最親近的渡利師弟,也表示毫不知情?!?p> 楊過聽他兩次提到“渡利”這個名號,應(yīng)當是他們渡字輩的另外一個高僧。
從其所述來看,這位渡利禪師應(yīng)最得紅葉方丈信賴。
渡亨禪師又道:“我們?nèi)粠熜值堋孜痪髂芨晒芾硭聝?nèi)外事務(wù)的空字輩師侄雖然平時理念不合,但都知道此事不宜對外公開。
城里本就人心有變,要是大家都傳紅葉方丈不在了,說不定會出亂子。
但一方面按住消息,另一方面,兩個派別之間又都相互猜忌,雙方甚至都產(chǎn)生了最不好的猜測:紅葉方丈是被對方的人軟禁了,想脅迫他達成某方面的訴求。
寺里面的氛圍越來越緊張,雖然見面時相互還是以師兄弟、師師侄相稱,可暗里誰也不知道事情將會發(fā)展到什么地步,甚至于大家有時覺得,南少林寺莫不是要分崩離析了?
而支持將局面維持下去的原因,是大家——可能和我一樣,都還是覺得,紅葉禪師過幾天就會回來?!?p> 聽到這里,楊過總算知道了為什么渡亨禪師乃至惡僧空祥之前神神叨叨的,言語中都暗示寺內(nèi)要有什么變故。
幸好紅葉禪師只是失蹤找不著,寺里的兩派反而尚能維系平衡,只是相互猜忌,暫時沒有直接沖突。
或許最大的暗中沖突,是空祥把他師叔渡貞偷襲殺害了。
不過,雖然渡亨禪師把其中內(nèi)情說了出來,楊過卻還是有些疑惑,于是問道:
“禪師您之前想著紅葉方丈說不定過段時間真的會回來,所以將我們二人安置在客房之中,又叮囑我們小心謹慎,這我此刻能領(lǐng)悟到您的好意。
可為什么現(xiàn)在又帶著我們出寺?莫非另一派的高僧即將不利于您,乃至您再看護不住我們,所以先把我們送出?”
這猜測其實合理,但渡亨禪師搖搖頭,道:
“楊施主出去之后,勿要再回來,也千萬別泄漏有關(guān)南少林寺的任何事情,方能安然無憂。
你面相柔中帶傲,應(yīng)當是大富大貴卻又偶有挫折的命格,日后小心謹慎避開災(zāi)禍,當能得享福氣。
出去之后,若是有機會再見到我那渡元師兄…替我問他一聲好,和他說若是方便,可以來找我這位行將入土的師弟?!?p> 楊過聽他又是算命又是念舊的,說到后面老淚縱橫,可就是沒解釋緣由,當真無奈。
作為無神論者,他一向不信命格一說,“避開災(zāi)禍能享福氣”這壓根就是句正確的廢話,和避開下雨天就淋不到雨一個意思。
但有德高僧敦敦囑咐,他也不忍打斷,口中應(yīng)道:“晚輩記住了。無論如何都要感激禪師您這些天的關(guān)照,起碼我們二人沒有遇見任何危險。”
聊了這許久,他們已經(jīng)過了城內(nèi)諸多碉樓,樓上僧兵守衛(wèi)未必全識得高僧,但自有級別高的長官見到這位紅葉方丈以下南少林寺當前輩分最高的渡亨禪師后,行禮放行。
直到快出城門時,卻有一處碉樓上的守衛(wèi)頭領(lǐng),看起來年紀甚輕,雖然他亦識得渡亨禪師,但還是阻攔道:
“四十一隊首領(lǐng)華風拜見禪師!
空祥執(zhí)事有命,近幾日城內(nèi)有不明身份的細作混入,排查清楚之前,所有外來人等不得出城!
渡亨禪師,您要出寺,自然不敢攔阻,但您身旁這兩位,卻得留下了。”
楊過和曲非煙都極為驚訝,這人既然認得渡亨禪師,竟還明著攔阻,并且口稱是受“空祥之命”。
看來這一碉樓上的隊伍說不定是空祥親兵,只聽他一人調(diào)遣。
這位不惜殺害師叔的惡僧看來暗中培養(yǎng)了不小力量…難怪渡亨禪師憂心匆匆,連夜過來要領(lǐng)二人出去。
名叫華風的守衛(wèi)頭領(lǐng)說完之后揮了揮手,一隊兵士從旁邊涌出,攔在道路前方。
碉樓之上,百余名僧兵弩手同樣箭懸弩張,將三人鎖定為目標。
當然僧兵只是一種籠統(tǒng)說法,也不全是和尚,也有俗家兵士,其實他們的首領(lǐng)華風,也是個長發(fā)錦衣的俗家人。
楊過和曲非煙見這陣仗,知道只消一言不合,對方即會下令動手。
己方三人,自己和渡亨禪師或許可以在槍林箭雨中憑借輕身功夫周旋保命一陣,曲非煙卻很快就會被殺死。
何況,渡亨禪師定然不會肯和南少林寺管理的僧兵起沖突,乃至殺傷對方。
所以,似乎今晚走到這里,便是一個死局,楊過和曲非煙只能原路返回,回到客房之中,好好睡一覺,再迎接即將要到來的明天,或者其他什么。
但渡亨禪師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會有人阻攔,被華風的軟釘子戳在身上,他卻沒有絲毫慍色,還是柔聲說道:
“這兩人是我寺的貴客,在這里的幾天,都待在客房里休息,絕無可能是奸細。
空祥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放這二人出去,華頭領(lǐng),你讓手下放行罷,不要耽誤了正事?!?p> 華風年紀輕輕,面對渡亨禪師這南少林寺地位極尊崇的人卻毫不退讓,朗聲道:
“空祥禪師明令任何外人不得出寺,卻沒有和我說過要特許誰出寺。
雖然有渡亨老禪師您作保,卻也不能破例。
我只服從上級軍令,恕不能予渡亨禪師您這個方便,請回吧?!?p> 楊過和曲非煙見他如此執(zhí)著,不由得都暗暗搖頭。
渡亨禪師卻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道:“我這里有空祥給我的兵符,你既然不信我說的話,可先看過了此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