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還整天上課,不止白天上,夜里也要上,教的他娘的什么東西?’
陳宗第二天起床,想起昨夜遭遇,不禁怒從中來。
怎么開發(fā)異能不知道,反而被人額外贈送了命不久矣的消息,真是讓他惱火至極。
看了眼身邊,明海小和尚已經(jīng)起床。
少年罵罵咧咧洗漱,推門出去。
今天周六,東林鎮(zhèn)的天竟開恩放晴,晨間的太陽斜掛,微風(fēng)吹拂,有一種格外爽朗的感覺,郁結(jié)在陳宗心頭的負(fù)面情緒也被一掃而空了。
這個時間小和尚都是在開山門掃地。
陳宗到大殿外找到明海,兩人一起掃。
庵里的地面鋪的都是籮底方磚,好掃得很。
等一切做好,陳宗看著小和尚給彌勒佛、韋馱燒一炷香,正殿的三世佛面前也燒一炷香、磕三個頭、念三聲“南無阿彌陀佛”,敲三聲磬。
大殿佛臺右側(cè)端放著一個碩大的銅制圓磬,年代久遠(yuǎn),上層被擦得黑光锃亮,下面則銅銹斑駁。這庵里的和尚不興做什么早課、晚課,明海敲三聲磬就全都代替了。
明海持小木槌擊之,磬聲如金石之音,綿長悅耳,空遠(yuǎn)久絕。佛家認(rèn)為磬聲可以溝通神俗二界,且使聞?wù)邇?nèi)心產(chǎn)生喜悅。
陳宗不懂這些,只覺磬聲好聽。
——唦唦——唦唦——唦唦——
突然這電流雜音響得格外急促。
陳宗還在疑惑,只聽明海敲出第二聲。
電流雜音好像被人裝進了布袋一般,聲音變得模糊,陳宗感覺這個雜音與自己只隔著一層布。他和電流雜音的距離從沒有這么近過。
待銅磬嗡鳴漸至悄無,小和尚不疾不徐敲出第三聲。
“咚——”
陳宗耳旁一炸,眼睛卻異常清明,那電流雜音好似越來越微弱,余音棉弱回蕩在他腦海。但是在他的感受里,卻仿佛“看”到了音波在空氣中的傳遞。
他聽到了銅磬內(nèi)部的細(xì)密震動,在空氣中激起層層震蕩,這股震蕩傳遞極快極遠(yuǎn),陳宗甚至看到在這震蕩之下佛臺桌腳的微小位移,大殿上三世佛金衣上的微塵飄落,殿內(nèi)徐徐燃燒的佛香的氣柱被音波切割成數(shù)十段。
冥冥之中,陳宗好像知道自己只要伸出手,就能截斷磬聲的傳播,就能將這悠遠(yuǎn)磬聲超出人耳忍受的分貝震碎血管,就能將這四處飄蕩的磬聲束成一條無形的線精確傳達(dá)到遠(yuǎn)處。
這是什么?
這就是異能。
這就是希望。
陳宗表面不動聲色,心湖卻已經(jīng)激蕩出滔天巨浪。
自己終于摸到異能的腳,找到自救的希望了。
‘看來我的異能就是和聲音有關(guān)了,但是為什么可以產(chǎn)生電流和高溫呢?難道不止是聲音?而且,聽到小和尚的磬聲才開發(fā)出來異能,難道我的異能和小和尚有關(guān)?和這個銅磬有關(guān)?還是和磬聲有關(guān)?和樂器聲音有關(guān)?和特定的聲音有關(guān)?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巧合?’
努力平靜心湖的陳宗冒出一系列猜想,他冷靜思考著,決定逐一確定這些猜想。
只是無論是吃飯的時候,還是去找小禾子的路上,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會綻放出微笑,惹得小和尚也樂呵呵起來。
“宗哥怎么這么高興???”林禾家里小姑娘這么問。
“我們做完試卷去鎮(zhèn)上玩吧?!标愖诳粗諝庵衼砘卣鹗幍囊舨?,笑道。
“好啊好啊?!毙『套友劬Ψ殴狻?p> 外面林嬸趁著好天氣翻曬被褥,院子里剛打出來的小雞仔嘰嘰喳喳叫成一團,養(yǎng)了一個多月的大公雞哆哆哆地啄著地面,剛洗完的衣服搭在繩子上啪啪啪地滴水,房子木梁在空氣中不時發(fā)出微不可聞的鼓脹聲,鉛筆在紙張上的摩擦聲,翻書聲,小姑娘撩起垂落頭發(fā)的發(fā)絲碰撞的聲音,小和尚撓頭聲,陳宗自己心臟的躍動聲……
無數(shù)種聲音在陳宗感官里彼此交織、互相碰撞,這個少年不時揚起鉛筆,撥動某一個聲音的軌道,改變它的分貝大小,打亂它的傳播節(jié)奏,調(diào)換方向,好似一個指揮師,在指揮著這一間房子里的聲音演奏音樂。
“好安靜啊?!?p> 小禾子衷心說道,她看看陳宗,看看小和尚,好似想到什么幸福的事,笑彎了眼睛。
小和尚則一本正經(jīng)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小禾子你聽不到聲音,說明你悟了,能看到我如來佛,有慧根啊?!?p> 陳宗心中好笑,手指捻住了什么,只聽得遠(yuǎn)處狗吠得厲害,汪汪汪的聲音傳過來震得人腦殼疼。
小姑娘扮鬼臉:“哈哈,我又聽到聲音了,狗狗在求我不要悟?!?p> 明海道:“令彼十方苦惱眾生,觀其音聲,即得解脫,小禾子你聽到狗狗聲音,說明也與我佛有緣?!?p> 三人笑作一團。
到了下午,他們終于把試卷做完,陳宗征得林嬸同意后,帶著興高采烈的二人去了鎮(zhèn)上。
路上陳宗說出自己的用意。
他懷疑自己母親的死亡和一個殺人狂有關(guān),那個殺人狂就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醫(yī)院里。至于為什么懷疑,陳宗說自己做了一個夢,隱約得知的。
明海和林禾聽了后都同意去鎮(zhèn)立醫(yī)院看一圈。
“時間過了這么久,我們還能找到那個人嗎?”
林禾小聲道,邊說邊四處看,擔(dān)心被人聽到。
陳宗其實也不確定,但他必須去醫(yī)院走一趟。這成了他的執(zhí)念。
鎮(zhèn)立醫(yī)院就在鎮(zhèn)子中心的廣場上,周圍熱鬧非常,開著無數(shù)家店鋪。
給自己父親過六十大壽要舉辦一個月慶典的悅來銀鋪就在這里。
中心廣場上搭著兩個大臺子,路邊人們都在說今晚上有好戲看,盛海有名的戲班子和鋼鐵聯(lián)盟馬戲團都會在今夜演出,門票全部由悅來銀鋪買。很多人都來提前占位了。
而在悅來銀鋪邊上,還有一個涼棚,里面坐著三四個銀匠,免費幫鎮(zhèn)民打造拋光銀器。
“都是岳老板從外地專門請來的,里面有一個哥哥特別帥?!?p> 小姑娘害羞道。
“哈哈,一會我們?nèi)フ乙徽??!标愖谛Φ馈?p> 只是這個中心廣場讓他感覺不適,這里人多聲雜,各種各樣的聲音層層疊疊,攪成一鍋爛粥。雖說這個環(huán)境對陳宗來說是如魚得水,但是也讓他心煩意亂。
“我去買三支糖葫蘆?!?p> 陳宗拉著二人買了糖葫蘆,就進了鎮(zhèn)立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