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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庭當差的日子

第十章 難民

我在天庭當差的日子 毛姜 3212 2021-07-09 20:00:00

  早在一個月前就得知了平陽郡大批難民東遷的消息,永和縣縣令王永德很是捉急。

  上頭已經(jīng)下發(fā)命令了,云凌郡每個市至少要吸收一萬人。永和縣雖說是縣,但因地界緣故,與市級城市平等而待,也要至少吸收一萬人。

  可這么多人該怎么安置呢?

  如今大翰朝剛立,戰(zhàn)事初平,人口銳減,地方倒是有地方住,可這上萬人的開銷可不算小。

  尤其是現(xiàn)在工商業(yè)還沒發(fā)展起來的檔口,哪里來得那么多活兒給這些災(zāi)民來做?滿打滿算,也只不過是能塞下六千人的空缺,還有四千多人怎么辦?難不成全叫這些人去開墾荒地?

  這也算是一門活計,可開墾荒地與給富家老爺們做幫工可不同,做幫工錢兩日結(jié),收入雖少,可養(yǎng)得活自己。

  這開墾荒地可需要大半年之后才可見收入,這大半年里難不成就靠官家白白養(yǎng)著他們?

  若是天不遂人愿,收成不好,入不敷出,過冬豈不是有一大批人要活活凍死餓死?

  每每想到這件事,王永德就頭疼得厲害,盡管如今府里庫房還有銀子,可養(yǎng)著這么多人,能支撐多久的時間?如今剛太平三年,糧倉里面的糧食還沒存下來呢!

  而若是不養(yǎng),這些災(zāi)民餓極了眼,淪為了強盜、小偷、土匪,那便更加動蕩了。

  到時候上頭來人一查,高帽子一扣,道,幾千個強盜土匪,是要造反嗎?

  他的項上人頭只怕是不保。

  端起茶杯,還未曾喝一口,王永德就重重將其砸在了桌子上,嘆了一口氣,又罵了一句天殺的楊明義,什么時候造反不好偏生這個時候造反,這不是害人嗎?

  楊明義是前朝一名大將,如今平陽郡的戰(zhàn)亂正是此人掀起來的。如今大翰朝已成大勢,民心所向,這些前朝余孽就算是再怎么跳也掀不翻這個棋盤。

  只是這些人就好比跗骨之蛆,總是時不時鬧出什么動蕩來。

  就好比一年前,朝內(nèi)一名正二品的官員在祭祖的時候被人刺殺了,一同去祭祖的老小一個都不剩下,盡數(shù)被割了喉嚨掛在了樹上,連一三歲的孩童都沒放過,端的是毫無人性!

  想到這里,王永德忽然眼皮子一跳。

  該不會有前朝余孽混在這群災(zāi)民里面隨著人流沒入了個個城市之中吧?

  于這些吃不飽穿不暖的災(zāi)民之中,是最容易冒出那些奇奇怪怪的宗教來。

  人只在兩種情況下最為需要信仰,一是要啥有啥的情況,一是要啥沒啥的情況。

  前一種情況是理智的,而后一種情況完全是盲目。

  吃不飽也穿不暖,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死了,這個時候不管是邪教也好魔教也罷,只要是能讓我現(xiàn)在心里好受一點,我什么都信!

  尤其是有些修行中人學(xué)過一些術(shù)法,混在災(zāi)民里面用幾手最尋常不過的術(shù)法就完完全全能讓這些災(zāi)民五體投地。

  稍微一點火星子,立馬就成燎原之勢。

  王永德眉頭鎖得更加厲害。

  這要是讓邪教泛濫,這一萬災(zāi)民也就成了一萬滴濃墨。

  等這一萬災(zāi)民入了城,自然是墨入清水,暈染開來,將這一整座永和縣城變成了不黑不白的灰色地帶。

  其實想制止這一現(xiàn)象也簡單,讓這一萬多災(zāi)民吃得飽穿得暖,這邪教自然是開展不起來。

  可現(xiàn)在愁就愁在沒辦法讓這一萬多災(zāi)民安居樂業(yè)?。?p>  這時候一雙白凈的袖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眉心,將其眉心熨平之后輕輕揉捻著他的太陽穴。

  “老爺,什么事兒讓你這么愁啊?”

  王永德先是一愣,隨即緩緩閉上了眼睛,長嘆一聲道:“還不是平陽郡來的那些災(zāi)民?!?p>  這女子名作徐柳,是王永德續(xù)弦的第二位夫人。上一個夫人于五年前戰(zhàn)亂之際死了,這徐柳乃是兩年前新入門的。

  徐柳原是前朝富貴小姐,戰(zhàn)亂之際險險被幾個惡民玷污,被王永德救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那時候王永德剛剛亡妻,沒有續(xù)弦的心思,又不想耽誤了她,便讓她早點去尋個好人家。

  徐柳重情重義,直言不諱道今生非王永德不嫁,如今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徐柳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終歸是有辦法的?!?p>  王永德又是嘆了一口氣,其中輕重,他不想與徐柳細說。

  “老爺什么時候去陪陪壯兒?壯兒這些天成天哭著喊爹爹哩?!?p>  壯兒是徐柳去年為王永德新添的兒子,大名叫王學(xué)文,因自幼多病,便取了一個叫壯兒的乳名。

  王永德道:“現(xiàn)在我哪里有這么多的時間去陪他?只好讓你多陪他玩玩了。”

  徐柳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沒多說,只點了點頭,又道:“明日我?guī)巷L娘和壯兒一起去寺廟燒燒香,為這些災(zāi)民祈福。指不定上蒼恩眷,此事迎難而解了呢?”

  王永德嗯了一聲,“幫我也上三炷香?!?p>  這時候忽然傳來了敲門聲,王永德道了一聲請進。

  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徐柳之后忙躬身一禮,“不想夫人也在,是小人唐突了。”

  這人名馮明,乃是王永德的賬下師爺。

  “這原是辦公事的地方,怎么能說是先生唐突?”末了徐柳沖著王永德道:“既然老爺有要事,那妾身就先行告辭了。”

  等徐柳走了之后,王永德問那馮明道:“馮先生有何事?”

  馮明回道:“大人,小人已經(jīng)安排人去一一拜訪過那些商人了??伞?p>  “可什么?”王永德眉頭一皺。

  “可他們都說如今年歲還不太平,家中根本就沒有多少余錢,拿不出錢來施舍善粥?!?p>  王永德一鼻子火,狠狠拍了拍桌子,“這幾年朝廷給他們的便利難道還不多嗎?減少關(guān)稅,降低稅收,平時一個個表忠心比誰都能吹,這時候遇上了難事兒就一個個跑得比誰還快!”

  馮明講了一句公道話:“其實這些商人也確實是有難處,前些日子幾個販賣香燭的商人血本無歸,還有幾個商人在驛道上遇到了妖怪,連命都沒保住?!?p>  王永德聽完這話稍稍冷靜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如今朝廷剛立,人手不足,斬妖司剛成立還沒一年的功夫,也確實是拿不出那么多的人手去對付鬼魅精怪啊。若是熬過這一段時間,自然是國泰民安,可……”

  王永德張張嘴,卻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也不是所有商人都沒答應(yīng),有一個名叫李倓的商人就答應(yīng)了在災(zāi)民來的第一日施舍一天的善粥。”

  “李倓?”王永德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眉頭微動道:“這人怎么沒聽說過?”

  “這人也是咱們縣城里的商人,只不過原先都是只做一些小買賣。”

  “意思是現(xiàn)在做大了?”

  馮明點點頭,“說來倒也稀奇,此人也是做香燭生意的。其他幾個做香燭生意的商人都在驛道上撞上了偷食香燭的小鬼,賠得血本無歸,就只要他一家的香燭完好無損。這不,如今咱們縣城里的香燭生意幾乎都被此人給占了。如今他還買下了幾個賠本商人的店鋪,已經(jīng)開始自己開店了,頗具規(guī)模?!?p>  “著實是做大了?!蓖跤赖掠旨{悶道:“怎么他就沒有撞上那小鬼呢?”

  “我也納悶?zāi)?,”馮明回道:“大人您說奇不奇怪,每個商人出去進貨賣貨,就算運氣再好,得了行神眷顧,也總歸十次出門也至少有一次不順吧?況且如今土匪強盜橫行,妖怪肆虐,怎么能每次出行都平平安安?”

  “這人就是每次出行都平平安安?”

  馮明點了點頭,“我問過了,這人的商隊著實是次次平安,從來就沒有出過岔子!有人說啊,這李倓是真真得了一神仙的保佑,原先雖不說是倒霉吧,但至少總有起起落落??扇缃褚宦讽橈L順水。對了,他大兒子,名叫李非凡,如今還在咱們衙門里當差呢!”

  王永德嘖了一聲,頗為納悶。

  馮明試探性問道:“要不我去查查?”

  “查個屁!這有什么好查的?”王永德故作惱火道:“只要人家做的正當生意,用的是正當手段,你管人家是祖宗保佑還是上蒼顯靈呢!”

  馮明跟了王永德多年,自然是清楚王永德的脾氣,忙賠笑道:“是是是,大人說的是。”

  王永德笑了兩聲,搖了搖頭,又道:“既然這李……”

  “李倓?!瘪T明提醒道。

  “對,李倓。既然這李倓有這份心意,咱們也不能讓人心中落了冷。畢竟是他自己掙的銀子,大把大把花出去就為一個名聲?再且,咱們也要讓其他那些商人看看,對咱們官家朝廷好的,咱們官家朝廷要對他更好!”

  馮明忙道:“小人明白了,我這就去給他李倓頒個獎,先獎勵他一千兩白銀再說,其他以后另算。”

  王永德笑罵道:“你跟我在這里裝什么糊涂?”

  馮明故作不解道:“不是大人說不能讓人心中落了冷嗎?”

  “你出這一千兩白銀呢?還是我出?”

  馮明也笑了,“那大人說怎么辦?”

  “他不是有個兒子在衙門當差嗎?你稍稍花點心思看看他兒子品行能力怎么樣,若是合適,就找個合適的機會提上一提。當然,不管他兒子行不行,總得給人父親一點暗示的。他兒子有本事,夠資格提,就讓他知道這事兒使我們出了力的。他兒子若是沒本事,沒資格提拔,也要讓他知道我們給了機會,是他兒子自己不爭氣。不能做了事不讓別人知道不是?否則那他娘豈不是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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