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井內(nèi)女尸
如今永和縣城門大開,一路順著驛道往永和縣走去,就陸陸續(xù)續(xù)見到拖家?guī)Э诘娜送庾摺?p> 而同一方向,往永和縣內(nèi)走的人則寥寥可數(shù)。
“干嘛把我叫上?老張你說說他是不是腦子有?。拷形疫^去干嘛?我是山神,又不是城隍官,我是管這事兒的么?老張你說說這是不是沒道理?”
老黑蹲在張啟肩頭喋喋不休。
張啟道:“是沒道理?!?p> “對啊,既然這么沒道理的事兒,他怎么能讓我去呢?他是不是傻?”
“那你不去唄。”
老黑偏著腦袋看著張啟,“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這是我想不去就不去的嗎?”
“那你說什么廢話呢?事已至此,說這么多有什么用?能改變事實嗎?不能吧。”
老黑瞪著眼睛,老子抱怨幾句怎么了?老子抱怨幾句怎么了嘛,什么天理?還不讓人抱怨了?
張啟看著老黑忿忿不平的模樣,道:“行了,如今咱們都已經(jīng)接到命令了,悔改不得。這便就只能如此了,改變不了的事兒,就只能去適應(yīng)。”
老黑哼哼一聲,“我一家老小那么多人都在那里呢,要是沒我管著,被欺負了怎么辦?還有,我還得看著那黑蛋呢!要是就我走的時候孵化出來,瞧見的不是我這個老祖宗,那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那里有老白看著,亂不了!”
說起來老白也是可憐,他本是不管事兒的主兒,如今張啟跟老黑一走,那山上就只剩下他一城隍了。
無聊不說,平時還得勞勞心神看管看管烏鴉們,看管看管食香小鬼,還得照看著那柳樹以及小李鈺,如今也算是忙人了。
好歹也有這么多年的交情,若是不管吧,豈不顯得太冷血了一些?
如今張啟細細一想,覺得這崇明真人只怕也耍了一些小手段。
將自己跟老黑派遣到這永和縣來,不僅讓這整天無所事事的老黑不得不做起了正事兒,還不知不覺之中逼得老白也要管事了。
反正這永和縣都是要派人去解決的,如今一石三鳥,何樂不為?
看著前方大開的城門愈來愈近,張啟道:“快進城了,你閉上嘴吧,等會被人聽見,聯(lián)想到你是鴉神的話,你這因果是擺脫不得了?!?p> “就這點很是煩人!”老黑恨恨道:“還不讓人說話了!”
“不是還有傳音嗎?”
“那玩意兒就跟脫了褲子放屁一樣,不舒服。”
雖是如此說,但等張啟走進城門之際,老黑還是乖乖閉上了嘴巴。
因果牽連是一件大事,老黑也不敢不將其放在心上,凡事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如今永和縣對出城門的人少有盤查,但對進城的人卻盤查得很是嚴格,王永德如今晚上都睡不著覺,這鬼魅作祟是一檔子事,怕就怕在到時候又混進了前朝余孽,那可真就是內(nèi)憂外患,分分鐘掉腦袋。
“從哪里來的?!”那官兵斜著眼看著張啟。
張啟回道:“從三圣鎮(zhèn)來的?!?p> 三圣鎮(zhèn)?倒是稀奇。如今永和縣城上的人都往三圣鎮(zhèn)跑,炒的如今三圣鎮(zhèn)房價老高,連還沒建成的宅子都已經(jīng)有人預(yù)定了,更是花了大手筆,實在是駭人聽聞。
在如此關(guān)頭,從三圣鎮(zhèn)往永和縣跑的,還難得一見。
“來此作甚?”
“拜訪老友?!?p> “你老友是誰?”
“縣令大人。”張啟不愿在這關(guān)頭多費口舌,搬了一桿大旗。
聽聞這話之后那官兵面色一肅,再仔細看了看張啟,瞅著此人氣質(zhì)出塵,肩上更是停了一只烏鴉,便不敢多問了。
如今在三圣鎮(zhèn)乃至永和縣周邊,烏鴉已被奉為祥瑞。
能讓一只烏鴉老老實實停在自己肩頭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凡人。
這官兵便道:“原來是縣令大人的老友,是在下放肆了??砂蠢铏z查,還請大人不要讓小人難做?!?p> 張啟點點頭,任憑搜查。
他身上沒帶多少東西,就一個手杖一身衣物,而那官兵又存了了事的想法,因此只不過片刻功夫,那官兵就將他放進了城。
進了城之后張啟左右看了一圈,就只見道路略顯蕭條,往來并無多少人,街邊還丟著破舊的桌椅衣物——想必是舉家逃到三圣鎮(zhèn)的人隨意丟的。
“如今這永和鎮(zhèn)竟成了這么一副樣子,嘖嘖,實在是可惜了?!崩虾诮o張啟傳音道。
張啟回道:“鬼魅作祟,非人力能擋。為保全身家性命,自然是如此。”
“就算是如此,可看著也確實是心中不大舒服。”
張啟笑道:“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悲天憫人了?”
“向來如此,只不過是你太過膚淺了些。”
張啟還未曾來過這永和鎮(zhèn),便在這鎮(zhèn)上逛了一圈。
盡管不少人往外逃,可總歸有不少家中產(chǎn)業(yè)擺在永和縣被束縛住掙脫不得的人,因此,在臨近永和縣中心的街面上,還算是熱鬧。
“老張,給我弄個那玩意兒來嘗一下。”
“什么?”
“冰糖葫蘆,看見沒有?”
“看見了,買不起,我又沒錢?!?p> “你怎恁得窮?”
正兩人閑聊扯皮之時,就只見前方一人快步跑了過來,“小仙師,小仙師!”
張啟一愣,定睛一看,原來是王永德。
他怎么曉得自己來了?
張啟仔細一思索,明白了過來。
想必是那城門口的官兵前去通報的。
王永德如今這些天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好容易那災(zāi)民的事兒處理好,又出了妖怪,害得人心惶惶,這驛道差點就沒修建起來。
如今一年過去,這驛道倒是弄好了,三圣鎮(zhèn)也弄得有模有樣,可永和縣卻出了妖魅作祟的事兒。
自己這縣令怎么就當?shù)眠@么憋屈?就沒一件痛快事兒!
再不痛快再想罵娘也只能忍著,事已至此,總得將事情解決不是?
因此,王永德便問云凌郡守要了兩名修士,又在民間傳訊,許以重利,希望有隱于民間的修士高手前來降妖除魔。
這一來,還確實是來了不少人。從云凌郡守那里要的良民修士就不必多說,自然是高手??擅耖g來的人就良莠不齊了,大部分都是只會裝神弄鬼的游方道士,吹牛一個比一個厲害,遇見事兒也是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但總算也是來了人不是,比沒人好。
除去一些混吃混喝的人之外,王永德將這些人盡數(shù)安排在縣城內(nèi)最好的酒樓里住下,這些人一臉調(diào)查了兩三天,不僅事情沒有什么進展,更是有一個民間來的“高手”被嚇瘋了,這王永德可上哪里說理去?
正惱著這伙人不靠譜,王永德就只聽人通報有自己老朋友來找自己。
原以為是自己以前的同僚,聽那人一描述之后,王永德反應(yīng)了過來,這不是小仙師么?
張啟的到來可給他高興壞了,顧不得如今身為縣官的體面,循著手下的人指引一路跑了過來。
“小仙師,您總算是來了,我原想著這永和縣不歸您來管,沒想到您竟然還是來了,深明大義,心懷慈悲??!”
張啟笑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土地老爺讓我來為王大人排憂解難的?!?p> 老黑傳音道:“端的是無比陰險,分明是那崇明讓你來的,你竟將好處攬在了自己身上!”
張啟只是笑,沒回他。
都是嫉妒。
“王大人,如今永和縣是什么情況?”
王永德長嘆一聲,“還能是什么情況?如今啊,每隔三天,必定就有一人離奇慘死??墒沁@害人的鬼魅,怎么也抓不到。”
張啟心中明了,這可不是一個鬼魅在作祟,而是一大群。如今這永和縣,可是群魔亂舞之象。
更讓人憂心的是,在這一群鬼魅之中,還藏著一千年的老鬼。
這可是一根難啃的骨頭。
“走,我先帶小仙師去客棧里住下,咱們細細說?!?p> 剛走了兩三步,忽而就只聽見一聲驚呼。
“死人啦!死人啦!”
王永德心中一緊,狠狠攥著拳頭,臉上卻透著一絲無奈。
他能怎么辦?
張啟看了看王永德的面色,道:“王大人,我們也去看看吧!”
“走吧,去看看,唉?!?p> 跟隨著人群,很快,就到了一戶人家的宅子里。
宅子里有一口古井,井旁邊躺著一具女尸,渾身泡得腫脹,蒼白得像是一張白紙,只一眼看上去便覺犯怵。
一男子跪在這女尸身邊大聲哭嚎,“娘子啊,你怎么就被鬼怪給害了??!你怎么就……”
旁道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太婆在大聲說話:
“這牛家書生幾天前他娘子就不見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們說是被鬼怪害了,他還不信!就在剛剛,我來他家借一點油,正這牛家書生給我去拿油的時候,我覺得有點渴,便來到這井邊拿木桶打了一口水喝了??赡銈儾略趺粗縿偤攘艘豢?,我就覺得這水不對勁,怎么一股怪味呢?”
旁道人聽著的無不皺眉掩鼻,甚至還有人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
“這怪味來得蹊蹺,我還想著說是不是人老了,這舌頭也不行了??啥ňσ豢?,你們猜怎么著?就見這木桶里還有一絲黑色的頭發(fā)。我當時就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這井里面,果然是有一東西浮浮沉沉。我趕緊啊,就叫上牛家書生,兩人合力一打撈,果不其然,這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