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老張啊,你的因果來了
聞此話,眾人皆是微微一愣。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紅夫人細(xì)細(xì)念叨著這句話,美目之中只放出異彩來,“就此一句,竟道出了修行的真諦,妙極?!?p> 陳壽也是連連點頭,“能寫出這種詩詞的人,必定也是有大氣魄之人?!?p> 幾人對視一眼,快步往前走。
不多時,就見山頂上一模樣俊俏的小姑娘裹著一件白色的棉襖坐在一塊石頭上迎著冷風(fēng)讀書,聲音郎朗。
此時她已經(jīng)換了一首了。
她讀道:“北國風(fēng)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崇嶺內(nèi)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高遠(yuǎn)聞此詞頓只覺胸中豪邁,不自覺轉(zhuǎn)頭望向這萬里冰封的荒原。
隱隱感覺胸中一句話需得吐出來,不吐難快。
可思索了半晌,卻沒想到一句妙詞,最后悻悻擺了擺手,硬生生將心中的雄心壯志壓了下去。
此乃心境的突破,卻沒想敗在了文化程度較低這一欄里。
轉(zhuǎn)而,他開始有些小小的惱火,卻只放在心里,沒讓其他人看出來。
此時小李鈺也已經(jīng)注意到了來人,起身拍了拍肩上的雪花,看向他們,道:“你們好,敢問你們是來供奉香火的嗎?我可為你們引路?!?p> 紅夫人對這模樣俊俏又極有禮貌的小姑娘喜歡的緊,走上前去在小李鈺面前蹲下,裹了裹小李鈺的衣裳,問道:“小姑娘,這么冷的天在外面,不冷嗎?”
小李鈺搖搖頭,“不冷?!?p> 若是凡間如這種年歲的小姑娘,必定已經(jīng)凍得手腳僵硬。
可小李鈺不同,雖沒有修習(xí)過功法神通,但在山上常年飲用張啟手杖上結(jié)出的露珠兒,老白又時常掏出一些沾染靈氣的新鮮東西供大家品嘗,因此,如今小李鈺的身子可比普通人要高一頭來。
又穿著棉衣,于此冷風(fēng)之中自然是感覺不到多少寒意。
紅夫人又問道:“小姑娘,剛剛的詩詞是你寫的嗎?”
高遠(yuǎn)冷哼一聲道:“這不是廢話么?尋常小姑娘哪里能寫出來此等詩詞?”
紅夫人略顯不滿,但未曾多說。
小李鈺回道:“確實不是小鈺寫的,這些是大哥哥寫的?!?p> 大哥哥?
紅夫人想起曾聽人說起過于三圣山上還有一侍奉土地老爺?shù)哪贻p人,就問道:“現(xiàn)在那大哥哥還在這里嗎?”
小李鈺搖搖頭,“大哥哥去永和縣了?!?p> 永和縣?
紅夫人回頭看了眾人一眼,就見眾人面上也是略顯驚異。好似聽那縣令說起過三圣山上的小仙師到了永和縣,但眾人確實沒有與其碰過面。
就算是凡人,能寫出此等詩詞,也可與其結(jié)識一番。
更不用說此人也是修行中人。
修行中人的眼界與凡人不同,凡人以為高的東西,其實在修士眼中算不得什么。
若是能有此氣魄寫出此等詩詞的修士,則更是令人吃驚。
紅夫人看著小李鈺手中拿著的那本書,問道:“小姑娘,可以讓姐姐看一看這本詩詞嗎?”
“諾,給你?!毙±钼晫⑵溥f給了張啟。
紅夫人小心接過看著小李鈺翻開的這一頁。
“沁園春.雪?!?p> 接下來就是小李鈺方才念的那一句。
紅夫人微微皺眉,她總覺得這首詩詞應(yīng)當(dāng)還有一部分,怎么就突然斷了,讓人難以捉摸。
再翻開下一頁,紅夫人微微一愣。
其上寫著:
“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p> 紅夫人呆愣許久,忽鼻頭一皺,竟淚下兩行來。
她很快抹了臉上的淚痕,看著小李鈺笑道:“這也是那大哥哥寫的嗎?”
小李鈺點點頭,“這一本都是大哥哥寫的。”
此時紅夫人沒有繼續(xù)往下看的心思,將其合上遞給小李鈺,又問道:“你家大哥哥是什么時候去永和縣的?”
“昨天?!?p> 紅夫人忽想起那日晚上于客棧燈火之中望見的那行走在永和雪夜的蕭瑟人影,心中一動,欲結(jié)識的心情也愈發(fā)重。
陳壽見紅夫人出神,問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伯伯,我叫李鈺?!?p> 眾人一愣,沒想到要尋的小姑娘此時就在眼前。
高遠(yuǎn)躋身往前來,道:“你就是李鈺?”
小李鈺點頭道:“正是?!?p> “那可太好了,這是你爹給你的手信,讓你跟我們回一趟永和縣?!?p> 小李鈺愣了愣,接過這一信件展開來,細(xì)細(xì)看了一眼,確實是李倓親手所寫,也確實是在字句之中寫明讓小李鈺隨這些人去一趟永和縣,還特意叮囑讓她不要擔(dān)心,他們都是好人。
小李鈺收好信件,問道:“我爹爹為何沒有來?”
“這……”高遠(yuǎn)猶豫了一下,道:“他今日有事,來不了了?!?p> 其實高遠(yuǎn)也想讓李倓一道跟來,可李倓對張啟心中有愧,說什么也不肯來,高遠(yuǎn)也沒有法子。
李鈺猶豫半晌,張啟叮囑過她不要隨意下山,若是有事要詢問大白叔叔的意見。
可如今大哥哥不在這里,大白叔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爹爹又給了她信件,一時之間,她確實很為難。
正猶豫之際,高遠(yuǎn)道:“不要害怕,如今你那大哥哥也在永和縣,咱們也是去永和縣,到了那里我們幫你一起去尋他,你就可以放心了。”
高遠(yuǎn)以為小李鈺害怕,特意同她提醒此事。
小李鈺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但聽了高遠(yuǎn)的話也放下心來了。
對啊,自己是要去永和縣,大哥哥也在永和縣,到時候自己找到大哥哥跟他講明情況就好了呀。
小李鈺正準(zhǔn)備點頭,忽只聽一聲音傳來,“今日,你們?nèi)舨徽f出實情來,丫頭不會與你們下山?!?p> 老白開口了。
此聲音一出,眾人面色皆變,陳壽等修行中人忙作揖行禮,而那些江湖術(shù)士更是匍匐跪地,連連磕頭,直言神仙勿怪,神仙勿怪。
高遠(yuǎn)心中本就不痛快,沒想到這九品神又插了一手,想著自己師尊的師尊在天庭也是一八品官員,不怕你,便冷聲道:“帶小姑娘下山乃是功德之事,你擅自勸阻,逆天道而行,難道就不怕沾惹上孽業(yè)嗎?”
聲音落下之后,四周沉寂,就只有颯颯風(fēng)雪。
高遠(yuǎn)勾起嘴角,區(qū)區(qū)小神,果然都是明哲保身之輩!
正得意之際,忽只聽從天上落下一轟鳴雷音。
“放肆!”
高遠(yuǎn)瞳孔猛縮,還未曾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直接被此聲勢直接壓入了雪地里。盡管感覺背上只有輕飄飄微風(fēng)拂過,可整個身體卻絲毫動彈不得。
此等威壓,就連宗門那從六品的老祖都不曾有!
于此小破山上,此區(qū)區(qū)九品神靈,怎么會有如此的境界修為?!
陳壽見此,哪還不明白這山上的神靈壓根就不是自己幾人招惹的起的,就連那高遠(yuǎn)背后的宗門舉全宗之力都不一定招惹得起!
他忙跪倒在地,道:“上神息怒,上神息怒!高小友只不過是無心之言,無心之言吶!”
小李鈺也道:“大白叔叔你饒過這位大哥哥吧?!?p> 老白的聲音又傳來,“且先講明帶丫頭下山的意圖。”
陳壽此時哪里還敢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將拿小李鈺做餌引出永和縣鬼修,然后一舉殲滅的事兒講了出來,又大聲乞求道:“還請上神明察,我等皆是仁義之心,并無半點私情??!”
小李鈺聽聞此話之后面色微微黯淡。
拿自己做誘餌?又如去年一樣要得那種重病嗎?
爹爹?
“還請上神明察!請上神明察!”
老白道:“拿一小姑娘做餌,你們良心可安嗎?說什么大公無私,既拿旁人性命做賭,便是私大于公?!?p> 陳壽看了一眼小李鈺的面色,只覺得心中一痛,猶如滴血。
紅夫人也低下了腦袋,不敢直面小李鈺的雙眼。
終究還是邁出了這一步。
“滾吧!莫要再讓我看到你們!”老白不耐煩道。
陳壽咬著牙,艱難起身,正欲離去之際,小李鈺忽然開口道:“大白叔叔,我愿意去?!?p> 眾人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小李鈺。
老白也愣了,“丫頭,你可想好了,此去永和,可沒人能保證你性命無憂。”
陳壽咬著牙齒開口道:“請上神放心,我等定會全力保證小姑娘的性命!”
“保證?你保證得了嗎?就憑你上人修為?”
紅夫人此時開口了,“小女子也定然會全力保證小姑娘的性命安全!”
老白立于云端天際,默默看了一眼紅夫人,沒再吭聲。
小李鈺道:“而且大哥哥和黑老祖也在永和縣,他也能保護(hù)小鈺的?!?p> 老張與老黑?
老白嘴角抽了抽,就他倆兒?
一個十年修為,一個千年修為如沒有修為,聯(lián)手起來還不一定干的過一五百年鬼修,你指望他們?
為了顧及這兩人在小李鈺心中的形象,老白終究還是沒有將話說破。
小李鈺忽然笑道:“世上本就沒有萬全把握的事情啦,大白叔叔何必耿耿于懷呢?”
老白愣了愣,嘆息一聲,化作一抹青煙飄散。
高遠(yuǎn)猛地從雪地里爬了起來,驚魂落魄猛吸了幾口氣,隨后神色慌張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
想必是嚇慘了。
于山頂上望著山下離去的那一行人,看著身形瘦小在雪地行走的小李鈺,老白嘆息道:
“老張,虧你還總想著逆天理而行事,想著將丫頭在山上養(yǎng)到十六歲就好了??墒悄銢]算到這一重吧?老張啊老張,你的因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