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安這里她總是愜意的,每天躺著不想動就不動,吃喝都有人送到跟前來。了幸想跟她學功夫,總是費盡心思來討好她,寺里有什么新奇玩意兒他都能弄過來給她觀賞把玩。每天就這么跟了幸閑話幾句,點評一下齋堂的飯食,看了幸扎扎馬步打打拳,晚上窩著聽了安講些故事,日子好像也不錯。
中午她跟了幸一塊兒在院里烤些果蔬,最近了幸喜歡烤蘑菇,趁著昨天下了點雨,今晨一早他便來拉自己一塊去后面山上采蘑菇。然而她總是不愛動,任了幸在門外叫了許久她也還是捂著耳朵在被子里裝聽不見。
“你去把了幸弄走,煩都煩死了?!遍T外一聲聲的二姐姐擾得她想打人,推了推身邊的了安,讓他趕緊去把人弄走。
了安卻是一把將她撈了起來:“陪他去吧,左右他在寺里也無事,你也去散散心。剛下過雨,山路濕滑,有你跟著我也放心些?!?p> 他都這么開口了,柏逐昔覺得自己總也要給他些面子,這才同意去了。
是以現(xiàn)在倆人才在這院里烤東西吃,三籃子蘑菇洗得干干凈凈的擺在一邊,檐下胡亂丟著沾了泥土和水珠的鞋。
“二姐姐,你試試。”
“你咋不先試。”
“我小嘛,萬一沒熟,中毒我就救不過來了?!?p> “萬一我中毒了,你也救不過來,你大師兄得兩腳給你踹飛出去?!?p> “煩死了,每次你都用大師兄來說事兒。”
雖然不滿,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大師兄可能真的會踹他。倆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了幸只得按下心中饞蟲,等著多烤一會兒。
烤好的東西還沒能入口,便聽得急急的跑動聲愈來愈近。
“快跟我走?!绷税沧栽和馀苓M來,拉起她便走。
網(wǎng)架下炭燒得正旺,烤蘑菇的香氣還在空中盤踞,卻只剩了幸一人坐在跟前。
荊竹門不知從何處搬出來一個女人自稱是云霄公子,這女子還說代表黑山石和荊竹門合作。
路平兒已經(jīng)接了大夫人一同去陳坪碼頭和她見面,了安也是聽林鑠說的這事。老花刀一早給林鑠遞了信,想請他做個見證,說是云霄公子要和自己義結金蘭。江湖上很重這一套,老花刀特意請林鑠出面,以林鑠這樣的身份,他出面這場結拜儀式,就等于告訴所有人,云霄公子的身份是真的。
了安跟著柏逐昔往陳坪碼頭趕,一路上瞧見不少人帶著賀禮前去,老花刀這陣仗搞得大,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云霄公子義結金蘭。
倆人在路上碰見同去測探真假的祝策。
“你也是來瞧瞧那云霄公子的?”他問得巧妙,但沒得到答復。柏逐昔這會兒并不想搭理他,也不想管那所謂的云霄公子是真是假,她用云霄的名頭在外面做事是大當家讓她做的,她并沒有見過云霄,在她到黑山石的時候,真正的云霄在大家眼中就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她到陳坪碼頭的時候,碼頭上的人并沒有攔她。若是往常,他們定是連門都不讓她進,哪可能還像如今這樣,恭恭敬敬請她進去。
“怎么回事?”她看路平兒在大廳坐著,大夫人卻不在,忙過去問。
路平兒搖了搖頭,在她耳邊輕語:“昨兒晚上大夫人收到云霄來信,說她之前受了重傷,得荊竹門救助,將養(yǎng)了這么些年才好。想起了從前的事,這才聯(lián)系大夫人?!?p> “阿姊呢?”
“在里邊和那人說話,妙儀跟著的?!?p> 路平兒從小就被大當家養(yǎng)在身邊,自然熟悉云霄,以前也跟柏逐昔聊過。當時他說柏逐昔之所以那么快被賽中人接受,不單單是因著她有絕對實力,其中有部分原因是她和云霄足夠相像。
她們的相像不在于容貌,而在于性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只是后來相處久了才覺得,柏逐昔比起云霄來,更張狂卻也更柔軟。云霄是老當家親自養(yǎng)大的,從小跟著老當家東奔西走,扛刀砍人。她生得美艷,寨中人又都順著她,自然是養(yǎng)成了那目中無人的性子。老當家走后,除了大當家和大夫人,再沒人能制住她。
后來黑山石和臨風崖?lián)尩乇P,險險贏了,臨風崖全寨覆滅,黑山石死傷嚴重,云霄也在那一戰(zhàn)中消失不見。眾人都以為她死了,只是找了很久都沒找見她的尸體。
“去讓楹娘再查查這個人的底細?!?p> 路平兒應了,轉身離開,她就在那坐著,等大夫人出來。有妙儀跟著,她倒也不是很擔心大夫人的安危,就算妙儀打不過那些人,總也能叫一聲。
等得她都快睡著,大夫人才在妙儀的攙扶下從里面出來,眼眶紅腫,顯然是哭過。她身后跟著個紅衣女子,瞧著便是那顧盼生輝,顯得周遭人都沒了顏色。
大夫人將那女子拉到她跟前,哽咽道:“這便是云霄,若是你大哥還在……”這話她說不完,淚眼婆娑瞧著她們倆人。
那女子端端向她行了一禮,也紅著眼。
她不愛看這種故人重逢的戲碼,對這個女子也沒什么別樣的感覺,既然大夫人認定她是云霄,那她就是。左不過是路平兒那每月要多支出些銀錢來,生意上的事不是她在打理,她不會去在意這些。
沒一會兒老花刀也出來了,光著頭,看得讓人想笑。
大夫人向老花刀致謝,畢竟人家?guī)椭疹櫫嗽葡鲞@么多年,現(xiàn)下大夫人看他很是順眼,之前燕返冒犯她的事情她可以完全不計較。
柏逐昔心里明白,云霄消失這么多年,大當家一直都想著找到她,哪怕是將她的尸首給帶回去也行?,F(xiàn)在人好端端地站在這,大夫人不可能不激動,什么往日仇怨都不重要,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已經(jīng)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
“大夫人不必客氣,我與云霄一見如故,這么些年也是把她當親妹妹養(yǎng)著。今日特設了宴請大家來,也算是給我做個見證,日后我與云霄便是親兄妹。也解了咱們兩家的怨,日后咱們便不分彼此……”
“吃相不要太難看,”柏逐昔本不想開口,但實在也沒忍住,“你要和云霄義結金蘭我沒意見,但濟之是一步一個腳印闖出來的,我們手下的產(chǎn)業(yè)和云霄沒有半分關系,該她那份每月會一分不少的給她,不該她的誰也別來打這主意。還有,黑山石已經(jīng)沒了,我不希望日后再在江湖上聽到誰打著黑山石的名義行事,在座各位但凡有不服的,都可以來遠垂渡找我。”
說話間,老花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她卻是站起身來:“妙儀,扶阿姊回去,這儀式我們便不看了。云霄,戌時前回家,別讓阿姊等太久?!?p> 大夫人說什么也不肯回去,生怕這會兒走了就再看不見云霄。她只得扭頭看向林鑠,讓林鑠在儀式結束后送大夫人和云霄回去。老花刀既然請了林鑠來,他這一幫人又要指著林鑠過活,自然是不敢對林鑠做些什么。
路平兒回到衫羅坊就讓楹娘去查云霄的身份,還沒來得及見上她一面。他心中也正犯嘀咕,老花刀說她受了很重的傷,如今方想起來自己的身份。然而以云霄的性子,想起自己的身份之后沒有直接去找大家,而是通過老花刀來和大夫人取得聯(lián)系,實在奇怪。
他心中自然是希望那是真的云霄,但柏逐昔對云霄身份的懷疑并非空穴來風。這些事情撞在一起實在有些巧合過重,怎么就偏偏在柏逐昔對老花刀下手之后云霄就出現(xiàn)了,老花刀手中有云霄這個棋子,卻從來沒有拿出來威脅過黑山石。
以當年云霄在江湖中的名聲,老花刀不可能不知道云霄對大當家來說有多重要,現(xiàn)在黑山石都沒了,他才將云霄搬出來,這顯然不合理。
這邊他在疑惑,那邊柏逐昔卻是有些生氣。她一股腦將話都放出去后轉身便走,出了陳坪碼頭便看見了安站在那邊等她,身邊還停了輛馬車,小白竟被乖乖套著。
“上車慢慢說。”他先上了車去撩開簾子,伸手拉她上去。
那車夫輕喝一聲,小白便跑了起來,離陳坪碼頭越來越遠。
“家里送過來的車?”她不喜歡了安和本家的人來往過密,但對他長住武陵的母親和祖母沒有什么敵意。
“輝朗準備的,你見到云霄了?”
“嗯,很漂亮。”
她不再言語,撩開簾子看了看外面。離陳坪碼頭已經(jīng)很遠了,她的心情也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了安拉過她的手來握在手里輕輕捏著:“怎么不開心?”
“我可能……有些吃醋。”她回過神來,靠在了安肩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仔細想想,在聽到云霄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她的心情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本該感到高興的,但實在是說服不了自己,她自然也知道一開始大當家對她好就是因為云霄。
占了云霄的位置這么多年,每次用云霄的身份在外面活動了回到黑山石,大當家給她接風洗塵,她都會覺得自己就是云霄?;蛘哒f,這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能夠擁有云霄這個名字與身份。她知道這樣不對,可和大家相處的時間越長,她便越覺得無法認清自己其實和他們毫無關系。
了安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揉了揉:“共歷數(shù)年,過往和情分都是真切存在,哪里會因為多了一個人就有所區(qū)別?!?p> 是啊,這么多年一同走過的路,一同歷經(jīng)的事都是真的,她應該要相信自己和大家的情分才是??墒遣恢獮槭裁?,就是沒辦法說服自己,一想著那張美顏不可方物的臉,一想到大夫人瞧云霄的眼神,她就覺得心中難受。
大夫人的宅子并不大,正院的五間屋子都沒空著。之前礪兒要跟她住的時候倒是空了一間,如今礪兒已經(jīng)不同她住了,這五間屋子便都滿了。
雖然柏逐昔和路平兒平日里都很少過來,但大夫人總是將屋子收得干凈,以便他們隨時過了都能有個住處。
現(xiàn)在家里多了一個人,正院的屋子自然便不夠了。
“阿娘,讓弟弟跟我一塊住吧,我可以照顧弟弟的。”阿琢不愿看母親為難。
妙儀趕緊接了話茬過來:“還是我搬去后院吧,我那屋子也寬敞些,二娘住著也舒坦?!?p> 她跟在大夫人身邊這么多年,總是明白大夫人的難處,想著自己搬去后院雖不方便時時照顧大夫人,但也不會讓大夫人左右為難。但她這樣的心意大夫人雖感動,卻也更不愿讓她搬走。
柏逐昔瞧了云霄一眼,她換回了女子服飾,大夫人也已跟云霄說過她的身份。云霄端端坐著,什么話也沒說。
她緩緩開了口:“讓云霄住我屋子吧。”
大夫人急忙駁道:“這怎么行……”
“最近碼頭上事忙,我本也沒空回來,云霄剛回來,是需要個地方好好修養(yǎng)。妙儀去收拾吧,按云霄的喜好把屋子里的東西都清理一下,”她說著又看了云霄一眼,還是那樣乖乖坐著,未曾言語,“你跟妙儀去看看要怎么改,缺什么便添,不用想著給家里省錢。”
云霄站起身來朝她福了一禮:“當然,這也是我家。嫂嫂,那我去看一下?!?p> 大夫人點了點頭,讓她跟妙儀過去。路平兒看了看柏逐昔,也帶著兩個小孩出去了,剩柏逐昔和大夫人在屋子里相顧無言。
柏逐昔倒了杯茶給大夫人:“嘗嘗這茶,新送來的?!?p> 城中時興煮茶,但她不喜歡,她就喜歡這樣沖泡,說是保留了茶本身的味道。且不是誰都有空煮茶,那樣耗時的事情,幾乎都是供富貴人家后院里消磨時間。她雖看著清閑,實則每日里也有很多事要忙。
茶具是新?lián)Q的,一套彩陶,家中從未有過這樣的東西。
大夫人喜歡素雅,原來那套茶具是她特意去浮南挑了帶回來的。當時她想著給大夫人換一套茶具,了安說浮南的茶具自來緊供著皇室,自然擔得上大濮境內最好。她便連夜去了,果然如了安所說,那的茶具特別好。
她挑了套青花薄瓷,小心翼翼帶了回來。路上不曾急走半刻,生怕磕著碰著。
“那套青花摔了嗎?”
“讓妙儀收起來了,云霄喜歡這樣艷麗的。”
她看了看那茶壺,沒說話,喝了一杯茶方才起身:“碼頭上沒人看著不行,我先走了?!?p> 也不等大夫人說什么,她飛快離開。
路平兒正帶著阿琢和礪兒玩,見她出來,阿琢跑過來拉著她的手。
“姑姑你要去哪?不吃飯了嗎?”
“還有事要忙。”
“那好吧,姑姑你路上慢些?!?p> 她揉了揉阿琢的腦袋,看了路平兒一眼,又走了。
礪兒也到了可以開蒙的年紀,除了跟著家中請的先生學習之外,也會跟著阿琢一道去學堂。
學堂離宅子不遠,當時大當家想的就是方便孩子們上學。學堂也特意挑的最好的,武陵雖離都城遠了些,自古以來也是推崇考學當官之道。城中出了幾個大儒之士,都是這學堂的夫子。
因著都在一條街上,與街坊鄰居處得都挺好的,每日里這街上有府衙的官兵巡邏,阿琢又是個機靈的,所以大夫人很放心讓他帶著弟弟上學,至多是會看著他們出門。
從阿琢開始去學堂上課,大夫人幾乎就沒有送過他,一直如此。柏逐昔曾想讓冽堂的人暗中護著他們,但大夫人始終沒同意。他們住到成中來本就引官府注意,再讓冽堂的人出面,很可能被官府的人抓到。冽堂的人身上多少都有幾條人命,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
平日里都是兩個孩子出門了大夫人就做自己的事,大多時候都是侍弄花草,或是幫著路平兒看看賬冊。有時候也約著三五好友一塊兒打打牌,或是辦個詩酒會。如今云霄住了進來,這些活動沒什么變化,卻是多了個人在其中。
林大娘子顯然是大夫人這一群朋友中第一個真正成為她閨中密友的,不是遞帖子來訪就是送帖子請大夫人過去,一月里總是要見上十來回。
她瞧著云霄那么乖巧的樣子,忍不住有些羨慕:“還是你命好,棲棲和霄霄都這么好看又聽話,哪像我家中,凈是些不知事的臭小子?!?p> “姐姐說笑了,論是誰家兒子也沒有大郎那樣處處都出翹啊?!?p> “出翹什么,讓他成個親比登天還難,棲棲那樣好他也不要。說起來我好久都沒見到棲棲了,她怎么都不在?”
云霄搶過話頭來:“碼頭上事多,姐姐近來都很忙。”
“碼頭上?”林大娘子有些疑惑。
大夫人尷尬地笑著:“我讓她去幫濟之的忙了,棲棲向來要強,不愿一直在家待著?!?p> “棲棲是個能干的,出去看看也好。”林大娘子這么說著,也算是幫大夫人找補些。
卻說她回了林家,便找林鑠來說了這個事。
“我倒是稀罕她,只是她那樣在外面拋頭露面也不好,城中的貴女們個個都鮮少在外?!?p> 林鑠聽得煩了,也明白自己母親一輩子都在閨中,出門都坐在轎子里面,即便是要自己走兩步,也都戴著帷帽。
“母親,我與蕭姑娘其實是舊識,她和別的女子不同,莫說女子,比起男子來也絲毫不遜色。她早有心儀之人,不愿見你們?yōu)殡y,又因著我求她才同意相親之事。別人怎么說我不管,但蕭姑娘是我朋友,她是個極好的人,你以后不要聽別人說她如何,且看她素常行事便是?!?p> 雖說如今林家是他在掌事,但他總在外忙,家里多還是母親管著。他養(yǎng)著一家子人,大家自然對他少有微詞,素來都是順著他心思。
他一向不喜歡同人爭論什么,尤其是和家里人。只是柏逐昔的事他私心里還是覺得要跟家里人講清楚,就算不為著了安,他也挺愿意和她交個朋友。
林大娘子見他講得認真,也就不再提什么拋頭露面之類的話,雖然心下還是不太認可女子在外活動,但細想來又覺得柏逐昔還是個不錯的姑娘。要說欺騙也算不上,畢竟不管是她本人還是大夫人,都從未說過她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
“我聽輝朗說了些事,你要不要自己跟我講講。”了安難得自己跑來碼頭上找她,卻是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問她話。
她沒搭腔,趴在床上看話本,半天也沒翻過去一頁。
了安將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走過去將書抽走擱到一邊:“要不要出去走走?”
話音剛落,一雙手便纏上他的脖子,將他帶倒在床上。柏逐昔往他懷里鉆了鉆,緊緊貼著他,一言不發(fā)。
了安輕拍了拍她肩:“休息一會兒吧?!彼掳偷衷谒^頂上輕輕蹭了蹭,另一只手扯過被子來給她蓋上。
她一向入睡很快,心情不佳的時候更是如此。沒一會兒,便聽得胸前傳來淺淺的呼吸聲,了安便也閉上了眼。
正要入夢,便聽到敲門聲,倒是柏逐昔比他先睜眼。
路平兒站在門外,一臉焦急。
還沒開口,便看見正從床上起身的了安。他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什么,沖了安點了點頭,拉著柏逐昔往外走。
兩個孩子在回家的路上受了傷,身上好幾道血印子,額頭也磕破了。傷雖不算重,但到底是小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向不愿讓大夫人擔心的阿琢都沒忍住。
“是不是在路上跟別的小孩打架了?”
“要是打架就好了,云霄說看見碼頭上的工人動的手,她看見人的時候孩子們就已經(jīng)挨了打了?!?p> “放他娘的屁,我手下的人什么樣我最清楚?!?p> 她清楚自己手下的人是什么性子,就算大家真的對她有什么不滿,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對兩個孩子下手。
路平兒自然也是不信的,但云霄說得真切,又有其他宅子的門房丫鬟作證,說是的確瞧見碼頭工人著裝的人跟著兩個孩子。
“不管怎么說,先去問問云霄到底怎么回事吧?!甭菲絻褐浪幌踩苏_陷,忍不住可能會打人,只能先想辦法讓她冷靜些。
“行,老子倒要看看她還能翻出什么花來?!彼幌矚g云霄,但也只是在大夫人以外的人面前會表現(xiàn)出來自己的厭惡。
云霄一見她就讓她道歉,意思雖難看,話卻說得好聽,字面上聽著無不是為她著想的樣子。
“我想著,這事姐姐你肯定是不知情的,也怪那些工人錯了主意。我聽那人走時說什么都是因為姐姐你苛待他們,什么都不做,碼頭上沒有生意,他們拿不著錢。這些話我聽了都生氣,也怪我這么些年都沒怎么活動,不然就抓了那人來給姐姐賠罪了?!?p> 她的話瞧著字字都在為柏逐昔說話,卻是將動手的人是碼頭工人的意思給捶死在地。
大夫人皺著眉,朝云霄冷冷開口:“此事到底是誰干的倒也說不準,你二姐待人如何我心中有數(shù)?!?p> “這事也不能說和你毫無干系,碼頭上的人一個個仔細盤問了才算作數(shù)。你也該反思一下自己日常行事,這次是僥幸孩子們無事,若是他們有點什么閃失,我也不必活了?!?p> 若說不氣也是不可能,總還是要指責她幾句。然而這樣的話偏生是她聽不進去的,她就是相信自己看中的人沒問題,且碼頭上的工人路平兒都接觸過,招他們進來之前也都讓楹娘挨個查過。
這些人可能會有各種毛病,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人雖然不識幾個字,行事作風粗鄙,卻都是心地善良的實心眼。對他們好或是壞,他們心中都有桿秤。
她當下便駁了大夫人的話,說是絕對相信她手下的人不會干這種事。她語氣硬,大夫人也不開心,倆人便吵了起來。
云霄剛開口勸和就被倆人異口同聲喝住。
柏逐昔嘴稍快些,將話說在了前頭:“反正沒人可以誣蔑我的人,是不是他們干的我自然會查,不用你們來提醒我?!?p> 這下便是路平兒也忍不住呵斥她不懂事。
一場鬧劇終是因著她先將話給說絕了而落幕,她第一次獨身一人離開這宅子。
還能聽見里面?zhèn)鱽硭け拥穆曇?,桌上放著的是云霄喜歡的彩陶,這下怕是都碎了。不知明日路平兒又會讓人從何處尋新的彩陶來,聽說這樣的彩陶并不多見,想來云霄在荊竹門的日子過得瀟灑。
院子里的燈籠還亮著,了安還沒走。她站在院門瞧了許久,竟覺心中的暖意都是那小小兩盞燈籠給點上的。
了安端著茶壺出來,看見她站在院門,便擱了托盤走過來。
“怎么哭了?”他湊近才看見她臉上的淚痕。
她胡亂擦了擦:“沒哭,風沙大,瞇著眼了?!蔽淞晟剿嘁溃耗境闪?,從來也不曾有過風沙。
了安笑著將她攬到懷中:“是啊,都怪風沙?!?p> 柏逐昔在他胸前蹭來蹭去,被他托著下巴抬起頭來。
“鼻涕眼淚都蹭干凈了?”
“還行吧?!彼首魑锉翘榈穆曇簦瑝|腳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背著手自顧回了房間。
她并未看見,在她轉身之后,這個一向冷靜自若的人,這個早就習慣了她所有調戲的人。緋紅著臉,愣了許久。
巴列查七
柏同學也是會吃醋的,話說我小時候也常常因為覺得父母對哥哥更好而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