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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寺傳奇

第二十八章 江湖遠朝堂

北川寺傳奇 巴列查七 5555 2021-07-28 13:14:00

  祝策辦事效率很高,不過數(shù)日便將了安呈上來的證據(jù)查證完,揪出了老花刀背后的人。

  這事本不好辦,但祝策調(diào)查這些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安呈交上去的證據(jù)本就是他給的,是以現(xiàn)在查起來可以說是得心應手。

  若是毫無準備說要查,周源也不一定會給他這個權利,但是他為了這些事情,將武陵這些官員都摸了個門兒清。

  且說那日他帶人去周源處要搜查令,周源本也不愿給。

  “這些江湖人說的話并不可信,你是公門中人,應當學著明辨是非?!敝茉从X著祝策和他的頂頭上司林為固一樣,太過認真了些,這樣認死理基本都是在給府衙添麻煩。

  何況是江湖門派之間的紛爭,往常他們都是私下里打鬧,官府一般都不會插手,也沒法插手。只要不牽扯百姓,不管哪邊贏了都只是江湖上的事,當然兩敗俱傷更好。

  這些都是官場上默認的規(guī)則,祝策自然清楚,但這事很大程度上都是他自己策劃的,此事成了也算肅清官場,更能讓柏逐昔記著他的好,為以后二人的合作打下基礎,他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恕下官多言,此事若是真的,查清后也是刺史您的一筆功績。近些年城中富商來往貨物多由陳坪碼頭承運,別家不說,單說林家近來讓陳坪碼頭運的貨便是一筆大數(shù)目。若是老花刀背后真的有咱們公門中人,那人從中獲利必也不在少數(shù)。咱們?nèi)舨閷嵙死匣ǖ逗退澈蟮娜?,將陳坪碼頭收歸公用,府衙里每年便能多出許多進項,來年往都城一報……”

  哪個當官的不想自己政績斐然,眼前這位刺史已經(jīng)在武陵待了好幾年了,一直沒能做出什么大的成績來,便是想往都城走,也缺少機會。

  祝策說的話確實也讓他很心動,雖然不想將江湖上的事扯過來,但最終也沒頂?shù)米∽2咴捴械恼T惑,簽了搜查批文,許他便宜行事。

  老花刀背后主要有兩人,一是司倉參軍事盧伏,一是長史趙緒。趙緒雖為長史,但無實權,只是年紀大了,皇帝給了他這么個職務,厚祿為養(yǎng)。

  趙緒在這件事中更多的是用自己多年為官攢下的人脈為他們創(chuàng)造行事條件。主要做事的還是盧伏,武陵河運發(fā)達,除官家船隊之外,民間船隊要據(jù)一方而立需要按年份和位置向府衙繳納租金。雖然時有搶奪碼頭的事發(fā)生,但府衙只要每年能按時拿到租金,就不會去管這些事。

  司倉兼顧著租調(diào)、稅務等職,盧伏便是利用職務便利將陳坪碼頭廉價租給了荊竹門,同時以官家名義強迫一些商戶請荊竹門運貨,再在稅務上動些手腳。

  只要陳坪碼頭一直在荊竹門手中,盧伏和趙緒就一直有錢拿。

  祝策將調(diào)查結(jié)果遞到周源手中時,周源又驚又氣。

  “一個小小的陳坪碼頭,每年能漏掉這么多稅!我手下的官可真是好樣的,再讓他混幾年,怕是這武陵就要成他的了!”

  關于此事的折子當天便送往都城了,陳坪碼頭被封,老花刀的親信都被抓進了牢中,至于那些做苦力的,對這事也都不知情,一應讓他們回了家,作為人證在案子結(jié)束前不能離開武陵。

  一時間陳坪碼頭上混亂得很,只是這群人中,并沒有燕返的身影。他一個身子殘廢的人,能去哪呢?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

  柏逐昔最后一次見老花刀,是在他的牢門前。

  她的傷還沒好,楹娘扶著她站在牢門外。

  “二當家,好算計啊?!崩匣ǖ洞髦昼偰_鐐,形容憔悴。

  她微倚在楹娘身上,面無表情:“比起您,我只是個后輩不是么?”

  老花刀笑了幾聲:“但最后還是你贏了。”

  “算是吧?!彼龥]打算和老花刀說太多話,她想知道的事情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現(xiàn)在的老花刀對她來說沒什么交流的價值。

  楹娘扶著她往外走,老花刀在后面喊。

  “我兒子呢?”

  她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誰知道呢?或許被人帶走了,或許躲起來了,又或許,沉到陳坪碼頭下面去了吧。”說完這句話,她便繼續(xù)往前走了。

  陰暗的牢房里,回蕩著老花刀的咒罵。

  “蕭二娘!你不得好死!”

  她聽見了,但并不在意,一個連她真實姓名都不知道的人,咒罵什么都無所謂。

  柏逐昔決定請祝策吃頓飯,又不想自己花錢,便還是去了自家酒樓,讓掌柜的把店里賣得好的菜都上了一份,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

  祝策掃了一眼桌子:“你這也太破費了。”

  “你為我的事奔波,我很感謝,但我這個人就是怕麻煩。所以,吃完這頓飯,你拿走這些金銀,咱們就算是兩清了?!彼氖肿屓颂蟻韮蓚€箱子,一水兒真金白銀,燭火映照著還有些晃眼睛。

  祝策瞧著這兩箱子金銀,又瞧著這一桌子的山珍海胥,不禁有些感嘆:“你們做山賊的還挺掙錢啊?!?p>  話音剛落,脖子上便架了一把刀。他驚嘆過無數(shù)次,這把刀如此霸氣,但在柏逐昔手里卻像匕首一般靈活。

  “祝小郎君,死在這把刀下的官差也不少,您要是想祭刀大可以口無遮攔。”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山匪就是山匪,殺人放火的事她做得多了,早就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她。但也只是不在乎自己的風評而已,她畢竟也不是孤身一人。

  祝策倒是不怕她的刀,他吃準了現(xiàn)在的柏逐昔根本不會對他下手,她承了他的情,哪里還會下得去手。

  他伸手去撇開脖子上的刀,柏逐昔微微轉(zhuǎn)動刀身,他的手便被剌了一道口子。

  柏逐昔放下刀,左腳踩上凳子,還是那副匪樣:“千萬別以為自己了解我,祝郎令,慢用?!彼f話的時候雖是看著祝策的,但全然漫不經(jīng)心。

  祝策看著她把刀插回腰間刀鞘,背著手走了出去。她的這些動作都讓祝策想起黑山石的大當家來,他入官場的時間不短,對黑山石了解挺深的,之前也一直想捉大當家歸案。這么看起來,柏逐昔真的和大當家很相似。

  聰明人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祝策做這些事,借她的手將事情捅出來,她不可能不知道。倆人雖沒挑明了說,但心里都跟明鏡一樣。

  柏逐昔的身份過于復雜了些,一邊借路平兒之名上戰(zhàn)場、掌遠垂渡,一邊又用蕭棲棲的名字和城中貴婦們往來。雖然知道她是黑山石二當家,但祝策至今連她真名都不清楚,他也托人在大夫人的娘家打聽過,她的確是有個叫蕭棲棲的族妹,但已于六年前嫁到晉弘。

  要想讓柏逐昔放下防備,和自己達成合作,光靠著渾水摸魚挑事是不行的。他一向喜歡做好準備再行事,所以對于柏逐昔,他覺得還要再了解清楚些。

  從她本人那并不好下手,祝策想了許久,覺得了安是最靠譜的。

  戰(zhàn)后了安當著眾人的面將柏逐昔接去了北川寺,又因著荊竹門的事祝策跟他有過來往,他能看出來二人關系不一般。

  于是趁著休沐去了一趟北川寺找了安。

  “常思法師近來事務繁忙,不大往人前來,若是要見他,可能得過幾天了。”

  “無妨,我在廂房等他,勞煩您將這封信交到他手上,還請法師今日事畢后務必來此與我見上一面?!?p>  他掏出一封信來遞給眼前小僧,然后跟著另一人往廂房去。

  不多時,那送信的小僧便回來了。

  “施主,常思法師請您去他院中等他?!?p>  祝策笑了笑,跟著小僧往了安的院子去。

  小僧請他在房中坐著,沏了茶:“常思法師晚些才能回來,檐下爐子上架了水,本應我在此處給您添茶,但寺中實在繁忙,還請施主自便。”

  “是我來得唐突了些,小師傅只管去忙,我在此處等常思法師便是。”

  他謝過小和尚帶他過來,目送他離開。旋即在這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那小和尚說這屋子里的書可以隨便看,他瞧了瞧,都是些經(jīng)書。倒是在書案下面找出一話本,他翻了翻又放回了原處。

  祝策平日里都忙著探案,所看的書也多是律法和探案相關,這些經(jīng)書聽聽也罷了,要他看實在是看不下去的。一直等到夜幕落下,睡意襲來的時候,了安才回了院子。

  “讓你久等了?!彼贿呎f著一邊從衣服里掏出那封信來。

  說是信,倒不如說是張紙條,雖然用信封裝著的,但里面薄薄一張紙上也只寫了個“二”字。

  祝策掃了一眼那紙,又看了看了安,還是常見的得道高僧的模樣,但祝策能察覺到他神色中的異常。

  不是很開心。

  了安是個什么人他心里還是有幾分把握的,所以也沒有想著跟他多說廢話,直截了當說了自己此行目的。

  了安雖然安靜的聽完了,但臉色神色一時凝重起來。

  祝策一直都在調(diào)查柏逐昔,他是知道的,只是柏逐昔一直沒說什么,反而還縱著他接受祝策給的證據(jù)來反將荊竹門一軍,所以他也一直沒將祝策劃分到柏逐昔的敵人之中去。

  只是祝策想要知道的事情太多太深了,他自己調(diào)查到的雖然都是柏逐昔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也已經(jīng)能夠?qū)刂鹞舻纳硎拦蠢掌甙恕?p>  現(xiàn)在他想要知道的都是柏逐昔真正的底牌,莫說柏逐昔不會同意他透漏出去,便是她同意,了安也不會同意將這些事情說與旁人。

  他希望她是安全的,永遠留有退路。

  “恕我不能如實相告,今日天色也晚了,祝郎令還是早些歸家吧,再晚些路便不好走了。”他不會扯謊,說些什么黃冕堂皇的話來糊弄他人,但趕客這方面他一直是個好手。

  祝策也不好多留,起身往院外走,誰知剛走到院門就遇上了迎面而來的柏逐昔。

  大夫人讓她今日里務必來北川寺敬香,她身上傷還沒好全,本不想來,但又怕大夫人瞧出端倪來,只得慢悠悠晃了過來。

  方才在大殿里上完香,又遇上了幸托她來這里取幾本經(jīng)書,了幸吵起來沒完沒了,她不愛聽,便趕緊來了。誰知這一來,便遇上祝策。

  還不等祝策開口說話,柏逐昔就一拳揮向他,祝策躲不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柏逐昔還是沒解氣,繼續(xù)打他,這會兒祝策倒是反應過來了,雖不好出手傷她,總還是要躲避一番。

  “住手,昔昔!”了安叫她,她也不停手。

  倆人都不是武力低下的人,了安自然拉不開他們。

  好在此時覺正帶著寺中幾個武僧前來將他們分開。

  “兩位施主,此處乃北川寺內(nèi),神佛居所,不得妄為。”覺正瞧著二人微喘的樣子,嚴肅中透著絲無奈。

  祝策道過歉便走了,覺正也讓武僧們離開,叫柏逐昔進了屋去。

  “從前我就跟你說過,你戾氣太重,怎么到現(xiàn)在也沒能靜下心來,”覺正說著看向了安,“你去挑幾本經(jīng)書來。”

  了安倒是實在,挑了一堆又厚又重的放桌上。

  “這些經(jīng)書你每晚抄一抄,好好靜靜心。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天在想什么,只望你下次做事前想想那條手鏈?!?p>  覺正說完也走了,院里的燈盞沒點上,幽暗一片,他的身形慢慢融進夜色之中。

  柏逐昔有些恍惚,有個聲音穿越千年而來,在她耳邊悠悠響起。

  “小昔,來戴上這個。你這孩子哪都好,就是沖動了些,若是以后師父不在你身邊了,你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記得看看這手鏈,想想師父跟你說的話?!?p>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也盡力去改,但好像沒有達到想要的結(jié)果。時至今日,她仍是那個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人。

  柏逐昔回過神來,抱了經(jīng)書離開,了安追了出去。

  “太晚了,就在這歇下吧?!?p>  “我能看得清夜路。”

  “我會保護你的?!?p>  “謝謝,我走了?!?p>  她還是走了,頭也不回。了安有些發(fā)愣,平日里不用他說她也會留下來,甚至都不用看天色晚不晚,只要她沒事就會待在這里。

  了安已經(jīng)習慣她時不時出現(xiàn)然后待上一段時間,怎么現(xiàn)在反而如此疏離?他有些想不通。要說是因為祝策的事情,也不太像,祝策的事她早就知道,不應該此時才來生氣。

  他想了許久,還是什么都沒想出來,只好先回房去,想著明日擠點時間出來去問問她。

  卻說柏逐昔抱著經(jīng)書回了碼頭,將經(jīng)書往桌上一扔,整個人倒到床上去。愣了許久,翻了個身將自己埋進被子里。

  “好丟臉啊啊啊啊??!”

  她嚎了許久,再抬頭的時候一臉緋紅。

  今夜真的有被自己蠢到,且不說祝策的打算她本身就知道,就算不清楚,也知道祝策根本不會對了安下手。偏偏一見到了安她就覺得祝策會讓了安陷入危險,完全不動腦子就出了手。

  這兩日自己好像有些奇怪,平日里渾話一堆一堆往外冒,動不動還對人親親抱抱,完全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一想到了安就禁不住臉紅,親他的時候感覺也和以往不同。

  她想起那天親他的樣子,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又是一陣緋紅,從雙頰爬到耳根。

  難道是因為之前被了安看到了自己的屁股?想及此,她又將頭埋得更深了些。

  “太沒出息了!”

  總結(jié)自己這兩日來的怪異行徑,她最終還是將自己歸為了沒出息一類。大小也算個山大王出身,現(xiàn)在手底下還有一幫弟兄,卻在此處因為一片肌膚糾結(jié),實在是沒出息。

  她有心躲著了安,讓自己冷靜一下,但了安卻一早上了門。她剛睡醒便看見了安坐在桌前抄經(jīng)書,他眼下一片青,應當一夜未睡。

  “你……怎么來了?”

  了安轉(zhuǎn)向她:“昨夜的事,想跟你聊聊。”他說著,指了指臉頰。

  柏逐昔睡得迷糊,抬手摸上自己臉頰:“怎么了?”

  “紅了?!?p>  他聲調(diào)平穩(wěn),卻像是燃了一盆炭火,這下她倒是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熱燙。許是覺得這話說得孟浪,了安自己也不禁紅了臉。

  這要是換旁人看見,無論是了幸還是路平兒,都只會覺得這倆人腦子有問題。見天不知羞的睡在一起,竟還會臉紅。

  她飛快爬起來洗漱,從井里提出冰涼的井水來往臉上潑,好不容易才覺得臉上的溫度下去了。

  “你要跟我說什么?”

  “為什么不接受祝郎令的提議?!?p>  “你知道為什么江湖上這么多幫派時有摩擦卻又相安無事嗎?因為我們都是在討生活,雖然會有大動干戈的時候,但不管怎么打,有幾個幫派被吞掉,整個江湖都還是和平的。

  我們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做事的時候多少會留點余地,時不時互惠互利,大家都能活下去。如果朝廷介入,這種平衡就會被打破。

  就像荊竹門,老花刀用官府的人撐起了荊竹門,搶奪地盤和資源,這本身對其他幫派來說就是一種不公。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荊竹門也熬不下去,我讓林鑠把單子給他,只是加劇了其他幫派對荊竹門的嫉恨。

  而祝策正好需要借我的手來把老花刀背后的人捅出來,所以才會給你那些證據(jù)。

  我承他這份情,是因為老花刀將主意打到黑山石身上,但如果我跟他合作,黑山石就是下一個荊竹門,我不能用我家人的命去成全他想要的正義?!?p>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覺得了安可以理解。其實黑山石的處境和都城王家差不多。了安身為侯府嫡長孫,自小被送到寺廟,就是為了躲過朝廷和家族中的紛爭。

  他們只是位置不同,想要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

  本以為了安會反駁她,沒想到他只是安靜聽完,并未對她這番話發(fā)表什么意見。

  “第二個問題,昨晚為什么要生我的氣。”

  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柏逐昔直接愣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話回得磕磕巴巴:“我沒有生氣?!?p>  怎么好意思承認是被自己蠢到了。

  了安探究似的端詳了她許久,才微微點了點頭:“以后有話要當時說清,不要讓我猜。”

  完了,這樣一本正經(jīng)教育人的了安更可愛了,柏逐昔覺得自己的臉又要紅了。

  將桌上的書攏了攏,全扔到他懷中:“快走吧,記得幫我抄完,我要補覺了?!彼采吓?,直愣愣將自己整個摔到床上去。墊子軟,她還彈了兩下。

  了安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經(jīng)書又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人,笑著走了。

巴列查七

這個章節(jié)的字數(shù)我好愛,5555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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