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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將軍行

第28章 滅門

白馬將軍行 錦官繡村 3939 2021-07-30 08:19:11

  文錦直到巧官與原鄉(xiāng)恢復(fù)如初,將他們送出平城之后,方松了一口氣。湘柳醫(yī)技高超,不僅治好巧官之傷,更將其容貌修復(fù)如初。

  原鄉(xiāng)起初尊母親之意,欲去東部邊關(guān)投靠伯父拓巴忍,卻被文錦勸住,他以為二皇子與太尉必不會放過他們,如投靠拓巴忍,不僅他們?nèi)穗y逃劫難,還將連累拓巴忍。

  原鄉(xiāng)納其言,徑往西邊,遠(yuǎn)赴胡夏。

  文錦悄悄送他們出城,囑其日夜兼程,盡早離境,方打馬直奔西大營。至當(dāng)月十一,便按照慣例,歇假回城,一路惆悵,已無原鄉(xiāng)作陪。

  他徑至正堂,問安之后,便向宇文化成提及學(xué)習(xí)琴棋書畫之事。

  “為何突然之間,有此雅興?”宇文化成大惑不解。

  文錦笑答:“此乃乞伏如之所建議,可以鍛造氣質(zhì)?!?p>  “乞伏如之雖是武將,卻翩然容若,雅量高致,的確大異其父?!庇钗幕赡眄毝稹?p>  馮氏也道:“錦兒能文能武,若再通琴棋書畫,更有絕佳氣質(zhì)?!?p>  宇文化成起身,雙手背后,侃侃而言:“棋書之道,義父所長;琴與畫嘛,夫人若說第二,平城無人敢說第一?!?p>  “如此,有勞義父與夫人?!蔽腻\忙起身對二人一揖。

  宇文化成頷首笑道:“這有何難?”

  馮氏突然臉色暈紅,一改往日蒼白之色,遲疑地說道:“我也行嗎?多年不練,怕是生疏不少,哎呀,搬家之后,不知東西還在否?”她突然起身,精神抖擻,便要去尋古琴宣紙。

  “也不是急事,娘明日再做準(zhǔn)備也不遲?!蔽腻\會心一笑。

  馮氏卻甚是莊重:“錦兒要學(xué),娘傾力相授,必讓你為平城第一雅人?!?p>  宇文化成哈哈大笑:“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哪有什么第一雅人,不過也好,你心情舒暢,也不負(fù)錦兒一片苦心?!?p>  酣然睡夢之中,文錦被悠揚(yáng)的琴聲驚醒,便睜眼看向窗外,卻見萬籟俱靜,天色微明,青光映在窗紙上,朦朧如月暈一般。

  他心中暗笑,起身來至正堂,馮氏正于堂中調(diào)琴,雖有生疏之感,卻清越空靈,如天籟之音;宇文化成于桌旁寫字,旁邊咬牙磨墨者,是哈欠連連的書童。

  他心中一驚,若二人以課業(yè)相逼,自己豈非自討苦吃。

  “錦兒,你往后每日早起一個時辰,練習(xí)琴韻,晚間晚睡一個時辰,習(xí)學(xué)書法?!庇钗幕煞愿赖?。

  文錦忙分辨:“似乎不必如此匆忙,待我有空,緩緩練習(xí)也不遲?!?p>  “男兒立志,便無難事,你聞雞起舞,娘將這一身本事,全部傳授與你。”馮氏也正色說道。

  無可奈何,他只好囁嚅一聲:“文錦遵命?!?p>  馮氏一臉嚴(yán)肅,毫無往日慈祥之色,指著桌旁凳子,示意文錦坐下,說道:“琴棋書畫,仗劍天涯,是多少男兒夢想,娘本是名門大族之后,見過多少青年,少年立志,意氣風(fēng)發(fā),卻難以矢志不渝,歷難而不棄,終歸一事無成;我觀你多年,你用心純粹,纖毫不染,必能登堂入室,而后登峰造極,你既有此志氣,娘必竭盡全力助你?!?p>  文錦不覺詫異,想不到馮氏竟有如此這般非凡見識,見她臉色沉靜,端莊肅儀,不禁心中感嘆,她四十不到,依舊風(fēng)韻無比,年輕時必然也是風(fēng)情萬種的美麗女子。

  馮氏見他神往,以為他有所觸動,便繼續(xù)說道:“琴韻畫風(fēng),世人皆以為娛樂之技,稍雅一點(diǎn),也不過陶冶性情而已,卻不知融會貫通之后,便如大道之行,江河之流,日月之明,包含洪荒宇宙,胸懷百萬甲兵?!?p>  文錦深受啟發(fā),肅然起敬。

  宇文化成卻在房中四處翻找,最后怒道:“這幫奴才,必是搬家之時,將我裁紙利刃,隨手丟棄?!?p>  文錦不解:“一把裁紙之刀,再買一把便是,義父何必發(fā)怒。”

  馮氏也蹙眉說道:“上好之紙,的確需上好之刀裁之,方可平整如切?!?p>  文錦笑笑,從靴中抽出霜毫短刃,遞與馮氏:“娘用這把便是。”

  馮氏接過,細(xì)細(xì)觀之,初看平平無奇,一尺見長,刀柄微曲向外,刀尖稍稍向里;細(xì)看之下,便覺刀鋒森寒,泛著微微青氣,真如霜毫一般。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念想,我用怕不合適?!瘪T氏有點(diǎn)遲疑。

  文錦卻開心大笑:“你不就是我娘!”

  馮氏眼眶濕潤,笑著收起短刃,說道:“如此,娘便先用。”

  宇文化成翻找半日,一身灰頭土臉,又說道:“上好之紙已經(jīng)不多,還需再買一些?!?p>  馮氏講得起勁,文錦聚精會神,如敬大賓,宇文化成卻不住打岔,馮氏大為不滿,便白了他一眼:“些微小事,也值你大驚小怪?!?p>  宇文化成卻不以為然:“此皆不是小事,你我需細(xì)細(xì)挑選,還有其他用具,也需一并采買。”

  此時天已大亮,陽光投進(jìn)窗紙,房中已是光輝燦爛,文錦扭頭見元庚站在二門之外,焦急徘徊,不時向正堂張望,便知有事,揮手命他進(jìn)來。

  元庚進(jìn)門便說:“太尉已向皇上密奏,拓巴升府中原管家乃宴國間諜,拓巴升必有暗通宴國之嫌疑,太子之死,拓巴升難辭其咎;皇上天威震怒,要將其滿門抄斬,這兩日便會有旨意?!?p>  馮氏大驚,問道:“你何以得知?”

  元庚囁嚅不語,宇文化成卻笑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元庚走遠(yuǎn),宇文化成方笑道:“有何奇怪,元庚自被我收服之后,我便讓他在太尉府中也安插了自己喉舌,他在我授意之下,傳遞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情報給太尉,以保全他兒子的性命;也不時從太尉府中獲取情報?!?p>  馮氏畢竟膽小,顫聲問道:“你不怕元庚暗助太尉?”

  宇文化成卻惡狠狠說道:“太尉只是以其兒子相威脅,他卻世代都是我宇文府家奴,我即便是一介庶民,也可滅他一門老小?!?p>  文錦卻心中平靜,原鄉(xiāng)已遠(yuǎn)走高飛,此時與其母早已身在胡夏,連番被動之后,終于占了一次先機(jī),只是尚有一事,他心中不明,便問宇文化成:“義父,依你看,皇上將如何處置拓巴忍?”

  宇文化成沉吟了一下:“拓巴忍早已跟拓巴升分家另居,且長期駐守邊關(guān),勞苦功高,皇上雖愛太子,也不是濫殺之主,必不會牽連。”

  文錦又追問道:“以義父之見,拓巴忍是何許人?”

  談到朝中政治人物,宇文化成忽然興致勃勃:“我跟他交到不多,但以我觀之,他雖是將軍,非統(tǒng)帥之才,兢兢業(yè)業(yè),小心謹(jǐn)慎而已;無恢弘氣度,無吞吐之志,無銳意之氣,參謀贊襄,拾遺補(bǔ)缺而已。”

  文錦笑道:“暮氣!”

  宇文化成眼睛一亮:“正是這兩個字,恰如其分,拓巴忍在外,似乎有避禍之意?!彼麌@了一口氣,又說道:”如我還在朝中,必會勸諫皇上,拓巴升不過棋子,定要將其背后黑手,一查到底。“

  文錦卻不以為然:“皇上或許心如明鏡,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皇上年事漸高,國事繁巨,且無太子可倚,若不盡快了斷此事,朝中必然紛爭不斷,何以抵御外患?拓巴升本是有罪之人,若能以其之人頭,而換朝局平靜,便是真正的高手弈棋。“

  宇文化成大為詫異,不認(rèn)識似的看著文錦:“文錦見識不凡,已非義父可比,你說得對,皇上雖心疼太子,眼下更須嚴(yán)防兩個皇子,如措置不當(dāng),便想善始善終,也不可得。“

  馮氏見他二人夸夸其談,無休無止,文錦更是將自己傳授的高雅之意,丟到九霄云外,不禁哭笑不得,便懶懶地說道:“你爺倆好好聊,我出去走走。“

  元庚情報準(zhǔn)確,第三日便有圣旨頒布,拓巴升勾結(jié)宴國,泄露軍情,謀害太子,著令滿門抄斬,但拓巴升已死,其妻子外逃,已傳令全國捕拿,其家中尚有小妾四人,及小妾所生子女九名,連同家生奴仆十七名,一體問斬,在京文武官員,盡數(shù)觀斬。

  文錦聽完旨意,驚駭不已,以往抄斬,只殺成年男丁,女眷及奴仆,只是發(fā)賣為奴而已,皇上此舉之意,已不僅是祭祀太子,更為震懾天下,平定朝局。

  及至觀斬之日,更是心跳不已,雖是初秋,正午的陽光卻艷麗無比;炎炎烈日之下,卻有森森寒意。

  刑場就設(shè)在拓巴府正門之外,宇文化成已是庶民,無須觀斬,文錦便只身前往,只見三十名刀斧手,一字排開,身穿紅袍,半邊膀子裸露在外,手提寬邊厚背鬼頭刀,面色猙獰,嚴(yán)陣以待。

  府門兩邊,黑盔黑甲的羽翎依墻站立,更顯肅殺之氣;空場外圍,除了前來觀斬的百官,還有密密層層的百姓,里外擁擠,混亂不堪,新上任的平城執(zhí)金吾乞伏桑平,帶著衙役,滿頭大汗維持秩序。

  午時剛到,人犯被帶至刑場,均已嚇得癱軟如泥,只有幾名尚未成年的孩童,凄慘地嚎啕大哭,其狀慘不忍睹,令人不忍直視。

  午時三刻,隨著三聲鼓響,三十名刀斧手整齊劃一,手起刀落,三十顆人頭便滾落于地。

  血流成河,凝滿大地,正午陽光照耀之下,恐怖瑰麗;圍觀的人群,鴉雀無聲,隱隱有哀哀哭泣之聲,壓抑無比。

  文錦隨著人群慢慢走上大街,心中抑郁不已,原鄉(xiāng)雖然逃脫,已是無家可歸,不知他身在何處?食可果腹?衣可蔽體?

  拓巴升雖然該死,這一門老小何其無辜,即便與人為奴,也不可得!當(dāng)初雖然發(fā)誓滅他滿門,但慘劇真的發(fā)生,卻如此于心不忍。

  乞伏仕喉舌遍布,對拓巴升一門老小,斬盡殺絕,手段何其歹毒!自己府中,除了元庚,是否還有其他喉舌?便是元庚,他兒子在太尉手上,果真能被義父收服嗎?

  皇權(quán)更迭,如此殘酷,如何才能助三皇子一擊而中,高居九重,自己與燕子再聚?

  他一路沉吟,心中喃喃而語,卻不防有人叫自己:“文錦,可否愿意到叔父家中坐坐?”

  文錦猛然驚醒,抬頭一看,卻是叔父慕華博,心中暖流劃過,從陰森之氣中擺脫出來,便笑道:“今日正好打算去叔父家中拜訪?!?p>  慕華博調(diào)侃道:“不是去看我,為看墨霜之母吧,你放心,我拿她當(dāng)姐姐對待。“

  文錦忙笑答:“既看霜母,也看叔父?!?p>  二人便上馬,徑往安東侯府而去。

  侯門一入,幽深似海,二人徑直穿過高大的侯府門樓,便淹沒于一片幽深的密林之中,毒辣的陽光,被阻隔在外,輕風(fēng)入懷,帶著樹葉嘩嘩起舞,渾身燥熱,便隨風(fēng)而去。

  穿過楊樹圍成的林蔭道,迎面就是侯府宏大的正殿,慕華博帶著文錦穿過正殿,站在殿后高高的臺基之上,望著氤氳樹木掩映之下,一進(jìn)又一進(jìn)的飛檐房舍,笑問文錦:“可有興致觀賞叔父的蝸居?!?p>  文錦驚嘆:“侯府若是蝸居,文錦之家,豈不是狗窩?“

  慕華博哈哈大笑,對文錦說道:“你若愿意,隨時可以從狗窩搬來蝸居?!?p>  說罷,他轉(zhuǎn)頭對身旁管家說道:“以后文錦來家,便是侯府少公子,你等以主子之禮待之?!?p>  文錦忙回禮道:“謝叔父慈愛之意,改日再觀看叔父豪門風(fēng)范、陪叔父小酌幾杯,今日且先去看看墨霜之母吧?!?p>  一處偏僻幽靜的兩進(jìn)院落,雖不奢華,卻干凈整潔,前院住著伺候丫鬟,后院便是霜母的寢居之所。

  老婦人正在午休,文錦便說道:“深謝叔父照顧之情,她既午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問安吧?!?p>  慕華博說道:“也好,去書房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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