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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將軍行

第146章

白馬將軍行 錦官繡村 3375 2021-12-13 08:18:44

  “小二,上酒!”

  昏暗的酒館,天,已經黑透了,墻上,油燈搖曳,地上,黑影憧憧,不大不小的堂中,正好能分清桌子和凳子,嘴巴和鼻子,吃飯而言,這點光線,剛好!

  后廚卻很明亮,灶火熊熊,霸道的香味沿著煙熏火燎的門窗縫隙,沿著油漬浸潤的板凳桌椅,在小店的時空里,悠悠迷離。

  這,是歲月的沉積,是味蕾的保證,是老字號的標志,有了這樣的沉積,客人進門的時候,小二才有資格驕傲地吆喝一聲:“來了客官,歡迎光臨白家老號!”

  文錦坐在靠墻的桌邊,對面,坐著慕華尚,桌上擺著四個菜——肉菜,慕華尚的最愛,文錦幾乎沒動筷子,面前,三個空酒壺。

  “客觀慢用!”

  小二右手托著盤,順手往文錦桌上放了一壺酒,瞟了一眼面不改色的文錦,心中惋惜,又喝不醉,干嘛浪費?

  文錦抓起酒壺,仰頭豪飲一口,慈愛地看著兒子,見他嘴里嚼著一片豬頭肉,又伸手夾了一塊肘子,眼睛還盯著一只豬蹄,笑著說道:“尚兒,你停一下?!?p>  慕華尚鼓著腮幫子把豬頭肉吞了,戀戀不舍地放下肘子,鼓著眼睛,看著父親,含混不清問道:“爹,什么事?”

  “你要記住今天的日子,天周二十五年,八月十五。”

  “哦,爹,今天是中秋,我不吃月餅,還是肉好吃?!?p>  “嗯,今天除了是中秋,還有別的事,你給我重復一遍?!?p>  “天周二十五年,八月十五,爹,什么事???”

  “記住,就是了,你,吃吧?!?p>  夜,越來越沉,店中,逐漸就剩下一桌客人,后廚已經熄火,小二哈欠連連,幾次走到文錦身邊試探:“客官,還點菜嗎?”

  “客官,不合口味的話,您早說!”

  “客官,小的服侍不周,您包含?!?p>  文錦心眼實在,每次都老老實實回答:“都挺好,都挺好?!?p>  小二直翻白眼,討厭!

  最后一片豬頭肉滑進肚子,慕華尚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爹,飽了?!?p>  文錦看著他,也打了個飽嗝——看飽了。

  “自己敢回去嗎?”

  “有何不敢?原鄉(xiāng)叔叔家這么近,街上都是我朋友,上次打我那乞丐,現(xiàn)在是我大弟子?!蹦饺A尚很驕傲!

  文錦不由笑了,老子教你的功夫,沒有一點保留,就憑你的實力,如果進丐幫,起步,應該是五袋弟子。

  心情,有些微放松:“那,你先回去,爹再坐坐?!?p>  小二聽見結賬的號角,已經眉開眼笑,起身往他們桌邊走去,聽說文錦還要再坐坐,笑容,又僵在臉上。

  悻悻退了回去。

  “爹,你也早點回去!”慕華尚快樂起身,蹦蹦跳跳出門去了。

  文錦見尚兒走遠,仰頭喝下最后一口酒,呼到:“小二,結賬!”

  “好勒,客官,總共一兩一錢五厘,都是老客,您給一兩一錢得勒!”小二笑容重新燦爛,帳,已經算了很多遍,不會有錯。

  “都挺好,都挺好,多謝了,記賬吧!”文錦很誠懇,也很自信,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記賬?”小二走了個高音,語氣,滿是狐疑:“請問貴姓?臺甫?哪里高就?”

  記賬,不是不可以,看你配不配?

  “無名小輩,孤魂野鬼,張三李四那個誰?!蔽腻\拱了拱手,名號報得很響亮。

  找茬的!

  “喝!”

  小二拖一個長音,往后疾退幾步,到了門口,看似要堵住文錦,其實心里,已經規(guī)劃了七條撤退路徑,錢是老板的,命是自己的,遇上這種不要命的,最好跑得遠遠的。

  “老板,有人吃白食!”小二大吼一聲,最好的策略,堵門,放老板!

  老板,已經出來了,身形長壯,一身肥膘,不知道的,以為殺豬的,知道的,其實他真是殺豬的,開飯館,錢多,鬧的!

  歸根到底,店是自己的,吃白食,吃的是自己,

  老板,是店里最后的防線。

  “你,今日想白吃?”老板看起來很粗,其實很講道理,先問清楚再動手,打官司的時候不吃虧,宴國,是法治社會!

  “如果可以,明天還想吃?!蔽腻\,真是個實心眼子,一點不客氣。

  “啪!”臉上著了一記耳光,一頓飯,其實并不打緊,可傷害性雖不大,侮辱性實在太強,老板也不廢話,實力,就是道理。

  文錦不動,老板又一拳擊在肚子上,文錦彎下了腰,蹲在地上,這一拳,傷害性有點大。

  小二見文錦不堪一擊,突然化身優(yōu)秀員工,沖進堂中,加入了老板的戰(zhàn)團,幾番拳腳之后,手,有點疼,便抓起凳子,往文錦后背一下一下招呼下去。

  漸漸的,文錦癱在了地上。

  “算了,別鬧出人命,扔出去拉倒!”

  老板弓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呼喘著粗氣,不時甩一把額頭的汗水,看起來,比文錦還痛苦,看著躺在地上的文錦,揮揮手,阻止了躍躍欲試的小二。

  小二也累得夠嗆,早就打不動了,聽老板下達?;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咕嘟咕嘟喝下幾口涼水,憤憤不平道:“扔,扔出去,這他媽誰扔得動啊,他倒是吃飽了,小的,小的還沒吃飯吶?!?p>  打人,其實是個體力活,碰上文錦這號的滾刀肉,還真是個難題!他動手,弄死你,你是他殺;他不動手,累死你,你是自殺。

  堅持,不一定勝利,還可能累死!

  “不敢有勞二位。”

  文錦慢慢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吐了一口唾沫,便認真拍打身上的塵土,認真,非常認真,看得出來,是個講究人。

  先攏好頭發(fā),束緊發(fā)帶,又從上到下,輕輕拍打,遇上衣服有皺褶,還用手仔細撫平,后背拍不著,便找小二幫忙。

  老板和小二都有點懵,明明是他喝了四壺酒,怎么我有點犯迷糊?小二有點茫然,試探地看了看老板。

  老板心里發(fā)毛,畢竟,這是自己的產業(yè),萬一真遇上尋死的,還攤上大事兒了,便對小二努了努嘴,意思是,盡量滿足,哄走拉倒。

  小二便賠了小心,幫文錦拍打后背,動作,比盈盈還輕。最后一處拍打完畢,習慣性地一揮毛巾:“小的服侍不周,您多包含?!?p>  文錦微笑,對二人拱拱手,一步一趔趄,緩緩走了出去:“您二位慢慢收拾?!?p>  出門,右拐,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塊骨頭。

  “喝!”老板拖了一個長音:“夠他媽職業(yè)的!”

  小二一躬身:“客官,您再來!”

  老板瞪眼,小二吐舌頭。

  金秋的夜晚,街上飄著淡淡桂花的香氣,天空如洗,月色如練,夜,已經很深了,街上,空蕩蕩的。

  文錦走在大街上,心里挺失望的,除了肚子上一拳還隱隱有些感覺,其他地方,只是有點癢癢。

  打的,太輕了,都沒怎么受傷,他其實希望老板能砍幾刀,那樣,心里好受點。

  要不是怕累著老板二人,他真想再堅持一會兒,算了,老板,也不容易,要真把老板累死了,自己還得吃官司,明日,如何陪若離出征?

  哪也不想去,回芳菲館,他怕看見盈盈火辣幽怨的眼神,去原鄉(xiāng)家,難道讓尚兒看自己這副德性?

  就這么四處轉轉吧,廣固這么大,轉幾圈,天就亮了。

  循著月色,專往黑暗的地方走去,前方,是一片低矮的平房,黑漆漆的,文錦走了過去,轉過街角,赫然站著一名女子,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文錦嚇了一跳,

  女人?女鬼?

  那女子顯然也嚇著了,既怕遇見劫匪,又希望是個客人,最終,對生意的渴望戰(zhàn)勝了恐懼,竟攏了攏發(fā)髻,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意。

  牙,很白,模樣,不年輕,眼睛,還算比較亮,文錦這才開始打量女子,個子倒是高挑,皮膚偏黑,可能是晚上的原因吧,可月光下,不是應該更白嗎?五官端正,粗了點兒,一身鮮艷的衣服,月色下,艷麗的色彩掩蓋了粗糙的質地。

  站街女!雅一點,叫流鶯,食物鏈最低端的人,服務對象主要是從事體力勞動的光棍,收費低廉不說,還經常有意外發(fā)生,客人跑路,被地皮勒索,甚至,被自己的丈夫\兄弟\父親盤剝。

  命運,大多很悲慘,色衰之后,往往落一身病。

  這么晚還站在街上,原因只會有一個——沒掙夠今日的生活費。

  見文錦看她,女子忽閃了幾下眼睛,裝出俏皮的樣子,眼中露出笨拙的挑逗,回頭看了看半掩的房門,暗示:要不要進去?

  文錦鼻子發(fā)酸,同是天涯淪落人,那么多無家可歸的,可轉過街角,我偏偏遇上你!便緩步上前,把女子緊緊摟在懷里。

  今夜,我們都是孤人,不能照顧你生意,給你一個溫暖的懷抱吧。

  女人很詫異,對方也沒有進門的意思,就這樣,不知算不算消費?猶豫片刻,還是慢慢抱住了文錦。

  “抱緊一點”文錦輕輕吩咐:“叫錦郎!”

  “錦,郎!”女人遲遲疑疑,輕輕叫了一聲。

  文錦胳膊收緊:“大聲點!”

  男人的氣息,將女子緊緊包圍,溫暖的懷抱,融化了女人的心,女人身子開始發(fā)軟,雙臂越來越用力,情緒越來越飽滿,口齒越來越清晰:“錦郎!錦郎!”

  文錦,痛徹心扉!

  一晚上沒事找事,可笑的皮肉之痛,如何能麻痹刺破蒼穹的痛楚!

  許久,許久,月亮躲在了樹梢后,文錦輕輕松開女子,對她溫暖地笑了笑:“回去吧,太晚了,危險?!?p>  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掂了掂,大概有十輛,遞給女子:“不要站街了,明日去芳菲館找我,我讓人教你唱曲兒,當心,別讓人看見!”

  女子驚訝不已,本以為自己做好事,安慰了一顆孤獨的心,沒想到還能掙銀子,而且,這么大一錠!

  兩個月的生活費!

  張大嘴巴,正要醞釀詞語,文錦已經轉身走了,女子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看見,趕緊將銀子藏進懷里,匆匆走進了旁邊的小門。

  門里,傳出孩子的哭聲,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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