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發(fā)夜
桃家老宅的秋菊開得正濃,到了傍晚,靜靜開在檐角,西南角的屋子燭火還燃著。
床上的女子緊緊閉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時(shí)而輕微的蹙眉證明她還活著。
翎兒聽完話心里難受得緊,茴湘說:“現(xiàn)在能救小姐的,除非千老太爺出手相助,我鄰舍姑姑就是千老太爺救過來的。”
“那千老太爺不會(huì)出手的,本來前院的事我們后宅的也不便多打聽,可我隱約聽說千老太爺辭官還鄉(xiāng)與老爺有關(guān)。”儷蘭在一旁解釋了原委。
關(guān)書玲也恍然大悟:“原是這樣?那小姐可怎么辦?。俊?p> 翎兒從桃傾傾的袖間掏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來,拿著在燈下仔細(xì)端詳。
“這是小姐的師傅留給她的清陽丹,但藥效極猛,毒性也大,可是現(xiàn)在也沒有法子了?!?p> 翎兒倒了一杯清水,半抬起桃傾傾的頭給她渡下藥丸:“小姐你莫怪我?!?p> 也許是被嗆著了,桃傾傾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衣衫上也落了點(diǎn)點(diǎn)鮮紅。
茴湘略懂些醫(yī)術(shù),焦急的搖著頭:“不行,翎兒,我再去千家求千老大夫?!?p> 茴湘箭一般的跑出去了。
一場秋雨襲來,儷蘭跟著茴湘去送傘。
在雨中,儷蘭問茴湘:“你傻不傻?她不過就是我們臨時(shí)的主子,既然是夫人做的,你何必如此拼命?”
茴湘站在雨中:“那是你而已,不是我們,小姐她信我這就夠了?!?p> 茴湘臉上的污穢被洗刷干凈,儷蘭錯(cuò)愕著把傘遞給了她:“原來你臉上是裝的?”
已經(jīng)不知道臉上是淚水鼻涕還是雨水的茴湘雙手拿著傘柄:“你要告訴邊氏嗎?”
儷蘭搖搖頭:“我會(huì)替你保守秘密的,快些走吧,小姐等不得。”
茴湘感激的看著儷蘭:“謝謝你,儷蘭?!?p> 深更半夜又下著雨,怎會(huì)有人搭理她們呢?看門的老者看著她倆在大雨中可憐,給她倆出主意。
“今夜府上來了位貴客,那位貴客每日趕早會(huì)去城外的土地廟溜達(dá)一圈,你們堵他便是,他是一白眉老頭兒?!?p> 兩人聞言,朝千府檐下躲了躲雨。
那老者也不再管她們,朝里復(fù)命去了。
里間溫暖的燭火中,有兩人在下棋,一人老態(tài)龍鐘,頻頻捶腰,另一人只眉毛盡白,膚色紅潤。
那老態(tài)龍鐘的正是千老太爺,千老太爺此時(shí)嘟囔著嘴:“樓老頭,你要去幫那就趁早去,那可是你唯一的徒弟?!?p> 被叫樓老頭的嬉皮笑臉:“得讓她多痛痛,才能好好長長記性,該你下了,這次別想耍賴啊?!?p> 千老太爺委屈的嘆了一口氣:“你都悔了多少步棋了?癩皮狗,將軍!”
樓老頭哭天搶地,把千老太爺?shù)钠逋赃呉怀罚骸安凰悴凰悖覄倓倹]想好。”
“你呀,我比不得你年輕,我該去歇著了,至于你的徒弟嘛,你自己掂量掂量吧?!?p> 樓老頭忽而正經(jīng)起來了:“知道了,我也難得來看你一次,一天到晚嘚吧嘚吧。”
說完又從隨身背著的布包里拿出一粒藥丸:“這里有一顆我新制的藥丸,治治你那老寒腿?!?p> 千老太爺由孫子扶著,回過頭來又?jǐn)?shù)落他:“但凡你把你這制藥丸的本領(lǐng)多傳授些給你徒弟,她也不至于被閨門里的那些把戲暗算。”
樓老頭順勢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的瓢潑大雨,謙虛得很:“這制藥的本領(lǐng)我那比得上衛(wèi)民兄你啊,咦!你對(duì)我這徒弟這么關(guān)心,莫不是想讓她做你孫媳婦?”
千老太爺被他的不正經(jīng)噎住了,一旁他的孫子替他解圍:“樓爺爺說什么呢,姻緣之事都是要看緣分的。”
“小子,你禮貌嗎?我像爺爺嗎?我有那么老嗎?”反而讓那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不停地道歉。
千老太爺出言揭穿他:“對(duì),你樓爺爺還不老,今年也就整六十五歲,比我年幼四歲而已,怎么就老了?”
那少年瞪大了眼睛,也是個(gè)心直口快的:“可樓爺爺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啊?!?p> 樓老頭甚是滿意少年的夸他年輕,大聲說著:“孺子可教啊,衛(wèi)民兄,你孫子可比你會(huì)看事。”
千老太爺實(shí)在不想與他貧嘴了:“你快些去準(zhǔn)備吧,再慢些你那徒弟怕是要落下什么病根了。”
樓老頭卻不怕事大:“落下才好呢,她那性子就是太隨波逐流了,一點(diǎn)也不剛,否則怎會(huì)被一群后宅女子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非得讓她長記性不可?!?p> 千老太爺看著激憤昂揚(yáng)的樓老頭,朝身旁的孫子說道:“澤煬,他也就刀子嘴豆腐心,扶我回房歇息吧?!?p> 桃傾傾的體溫升得很快,翎兒抬了一盆又一盆的水幫她擦拭,焦急的看著門外:“微兒,微兒,茴湘她們回來沒有?”
微兒也在走廊上踱步:“還沒呢,翎兒姐姐?!?p> 天冷起來了,又不敢多解衣物,翎兒對(duì)著桃傾傾自言自語:“你啊,總是要我忍著,要我退,你看看如今,一退再退又如何?還不是有人變著法害你?!?p> 一滴清淚猝不及防的掉在桃傾傾的手上,翎兒忙著給她擦拭,擦著擦著,趴在桃傾傾身上大哭。
“你如今可是御賜的睿王妃啊!”
今夜睡得最香的,莫過于邊氏母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