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濁
桃傾傾一行也慌忙來查看宋子深,站在她身后。
那個姑娘顯然也沒注意宋子深的變化,還以為是自己撞疼了她。
“嬸嬸,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宋子深的手緩緩在臉上移動,重復著:“嬸嬸~”
桃傾傾檢查了一下,瞧著沒事,上前虛扶著宋子深,宋子深猶大夢初醒:“沒事沒事,沒撞到?!?p> 說完之后,景也顧不得賞了,甩開桃傾傾的手,迷迷糊糊的原路返回了。
桃傾傾告訴眾人:“我去瞧瞧,你們先去前面賞景吧?!?p> 女子嘴上說著如何不介意容貌,其實真到了夢醒的一刻,還是免不得惆悵的。
鶯紅柳綠間,捂著臉亂撞的宋子深像極了驚弓之鳥。
“子深,子深?!边@聲音引得周遭的人頻頻回頭,除了慌忙逃竄的宋子深。
在空曠些的河邊,桃傾傾終于抓住了宋子深的手肘。
桃傾傾滿臉的怒氣,宋子深怔怔的從夢魘中脫離出來,與桃傾傾僵持著。
桃傾傾開口便是怒罵:“別人說兩句你便受不了了,涂府后宅的刀槍劍戟不比這些更膈應?”
宋子深看著桃傾傾,垂柳輕搖,恍惚間,眼前的姑娘與幾年前唯唯諾諾,從墻頭摔下來的小丫頭已判若兩人了。
“傾傾—”一句傾傾,眸中的眼淚終究還是沒掉下來。
見她神色和緩了些,桃傾傾又接著說道:“子深,如今的境遇,惟有靠自己,那清瑩霜也是廢了我些心力的,你且寬心用著。”
宋子深緊緊拉住桃傾傾的手,像是拉住什么稻草一般。
緊隨而來隱在江岸的慕余欣慰了不少,桃傾傾沒像他想的那般靡萎不振。
虛云道:“主子,既如此掛念,為何面對面的見三小姐?”
慕余的眼光未收回來:“京都什么布置你不是不知道,若被那伙人知道我對她如此上心,對時局怕是阻力,見她如今這境況我便放心了,早些解決了那些事,我親自來接她,走了?!?p> 桃傾傾只覺那垂柳依依的對岸有個身影像極了慕余,貪婪得不愿收回目光。
將宋子深拉回人群中。
這次出行也算完美收官了。
桃宅的日子越發(fā)有煙火氣,竟收到桃莘玉寄來的書信,桃傾傾也恍惚不已。
信中言真意切,說是被太子妃收留了,如今與邊氏一同在太子府中做女婢,盼著桃傾傾上京一敘。
“呵呵,姐姐給我寫信,可真是稀奇呢?!?p> 翎兒道:“如今二小姐的身份,能做太子府的女婢,心里定然樂開了花,竟還一副平淡的口吻?!?p> “二姐姐一向是這個心口不一的性子,心里或悲痛或喜悅,面上總是要波瀾不驚的,倒是與父親素來的威嚴相似呢?!?p> 瞧著翎兒沒往下念,桃傾傾忍不住詢問:“信中可還說了其他?”
翎兒略顯為難:“還道六王爺不辭辛勞,親去接上京的北境公主了?!?p> “哦!總歸是有那一天的,你怕什么?”
翎兒見一臉輕松的桃傾傾,也忍不住說道:“方才你還說二小姐的性子呢,如今你自己的眼淚都打轉(zhuǎn)了?!?p> 桃傾傾背過身,將眼淚擦拭干凈:“好啦,別說這事了,今日祖母情況如何?”
翎兒才想起正事:“今兒老太太狀態(tài)不是很好,昨兒夜里如廁數(shù)次,剛迷迷糊糊睡下。”
“我近來都忙著清瑩霜的事,辛苦你了,翎兒?!?p> 窗外的夏蟬歡快得緊,轉(zhuǎn)眼就是夏末了,練城的消息素來是慢的。
桃傾傾朝外看向天色,翎兒道:“小姐你莫說這種客氣話,前主子將我送給你的那刻起,我就是你的人了。”
跳不過去的名字讓桃傾傾面龐也涼了起來。
翎兒也跟著桃傾傾的目光看了出去,立著半晌,突然敲了敲頭:“小姐,我險些忘了,老太太讓你晚飯后過去一趟?!?p> 傍晚暑氣未消,桃老太太下不來床,桃傾傾終于能親去侍候了。
飯吃得差不多了,桃老太太用從未有過的慈祥看著收拾碗筷的桃傾傾。
卻冷不丁開口道:“傾傾,你別恨你父親?!?p> 桃傾傾的神色有些慌張,似乎是被人看穿了不得了的秘密,只能側(cè)身將臉龐藏進夜色中。
桃老太太接著說:“他身負你祖父的入仕之志,很多決定都是身不由己?!?p> 桃傾傾努力控制自己,還是忍不住顫抖:“身不由己?若不是他左右搖擺,舉棋不定,我們不會淪落到今天,我姨娘也不會……”
桃傾傾跑了出去,只留下嘆息的桃老太太。
桃家遭此變故,灰頭土臉的悄然來到練城,蘇家倒是最后知道的。
蘇老太爺只讓蘇曼寧快些去打聽桃傾傾的消息,本就不硬朗的身子骨,京都練城來回奔波,卻是忘了最近的桃家老宅。
桃傾傾有心出游,也明白此時的身份多有嫌隙,小姨是縣衙的人,還是不給她惹麻煩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