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原從未正面交鋒過的敵人。
古德，他用一把小梳子整理著自己油光的大背頭，撫平黑色大衣上的皺褶。
“古德，你要與我為敵嗎？”凌原輕聲試問。
“嗯哼，不把你帶給內森，肖古就要掛彩了。”
古德掂起腳跟，心存愧疚，尷尬一笑。
“你應該選擇從內森手中救走肖古，而非……助紂為虐?！绷柙家呀?jīng)不想再嘗試與敵人講道理了。
“我知道，”古德肅然點頭，“所以請你配合一下……如果你不見到內森本人，你怎么知曉人工智能的數(shù)據(jù)庫位置，又該如何阻止內森呢？”
“你是在幫嗎？太好了，”凌原喜出望外，“既然如此，我們就假裝打一架，你趕緊把我?guī)Ыo內森，我還著急去救方梓南呢！”
“假裝打一架？”
古德瞧了瞧自己的手心，心領神會，抿緊嘴唇。
“沒錯，快點，”凌原健步如飛，逼近古德，“不如我先動手——”
他離古德只有一步之遙時，古德忽然舉起右手。
蒼勁有力的右手抓握住凌原的額頭。
凌原只感到眼前一黑，頃刻間被剝奪意志，往前跌倒在古德的懷里。
“假裝打架真難，裝壞人也很難……所以我就只能直接把你弄暈……”
古德抱著深深的歉意，把癱軟成一條的凌原夾在胳膊腋下，慢悠悠離開大廳，前往內森·維勒的所在地。
在白銀之劍劍柄中端的會客室內，方梓南局促不安坐在軟椅中，面對五米長的紅木長桌。
他好奇地左右張望，仔仔細細欣賞室內復古的裝修風格。
一臺人形態(tài)的戰(zhàn)術機器，使用手部的掃描儀檢查方梓南全身。
戰(zhàn)術機器忽然抓住方梓南的右手手腕，把掃描儀湊到擁有納米機器的手腕邊緣。
“這只是普通的納米機器人，用于定位，沒有攻擊力?！狈借髂陷p聲解釋。
“定位機器人？你在嘗試把自己所在的坐標傳遞給你的同黨嗎？”
內森聲音先至，瘦削的人影隨之進入方梓南的眼簾。
方梓南注視不緊不慢行走到長桌盡頭的內森，處之泰然。
“正常人都會這么做?！彼卮稹?p> “哦，還有誰在協(xié)助你？”
內森正經(jīng)端坐，雙手交錯，頗為意思地向方梓南挑起眉頭。
“你無法想象。”方梓南謔笑言道。
“方梓南，我實在是小瞧你了。我這輩子遇見過各種各樣的人，我自以為我從來都不會看錯一個人的本性，但我不得不在此承認，”內森撫掌輕嘆，微微搖頭，“你是我唯一一個忽視的威脅，我的輕視與傲然給人類埋下了罪惡的禍根。”
“我不會是唯一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狈借髂蠈壬奶拱奏椭员?，不屑一笑。
“只可惜，你終究還是落在我的手中。把你稱呼為這場內亂的罪魁禍首，似乎也并不為過。身為十三號殖民地的殘渣敗類，靠著他人的救助與憐惜，依仗欺詐與忽悠，把萊錫王朝、反叛軍與人類聯(lián)盟玩弄于鼓掌之間，”內森面帶慍色，嘴角下彎，鼻翼抽搐，“方梓南，我該如何處置你呢？”
“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的小命吧。你拿肖朵朵威脅凌原，要求他登上白銀之劍，明明白白就是引狼入室，自討苦吃，”方梓南冷聲嘲諷，雙手牢牢握住椅子把手，仿若要將其碾碎，“你若選擇殺了我，只會進一步激怒他，加速你的死亡?！?p> “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成為我。”
內森的手臂撐住桌面，緩慢站起。
會客室一端的墻壁驟然降下，展露出一間白潔干凈的手術室。
方梓南頓時露出驚訝的神情。
戰(zhàn)術機器粗魯?shù)匕逊借髂蠌能浺蝺劝纬觯芷鹚母觳病?p> “我成為你？這是什么新奇的酷刑？”
方梓南強顏歡笑，故作鎮(zhèn)定，他像一坨麻袋，被戰(zhàn)術機器拖進手術室，扔在懸浮床上，牢牢捆綁住四肢。
“這不是殘忍的酷刑，而是讓你成為偉大進化的先驅者，”內森掏出隨身攜帶的盒子，打開盒蓋，展示出一枚放置在絨布上的干涉芯片注射劑，“這枚干涉芯片下載了人工智能的備份，它會讓我的意志取代你的思維，讓我取代你，成為你?！?p> “奪舍？”
方梓南無比驚訝，但并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
“原來這就是你大力推行干涉芯片的原因嗎?。俊狈借髂匣腥淮笪?，目瞪口呆，“你的意志取代全體人類的思維，全體人類將成為你，你就是全人類，你可以在浩如煙海的數(shù)據(jù)中實現(xiàn)永生？”
“果然是聰明人，思維快捷，一下子就了解我的想法，”內森把注射劑遞給戰(zhàn)術機器，笑逐顏開，“唉，如果你能心甘情愿為我效命，那該有多好。不過呢，我倒也要謝謝你，沒有你這個搞事精捅出大簍子，清除李氏集團的前朝余孽，釣出反叛軍這條大魚，讓肖古和赫瀾兩敗俱傷，我也無法如此輕輕松松實現(xiàn)我的宏圖偉業(yè)?！?p> 戰(zhàn)術機器手握注射劑，僵直走向方梓南，機械關節(jié)發(fā)出滋滋咯咯的摩擦聲。
“這可太不幸了，勝利的果實竟然被你這種罪該萬死的混蛋竊?。 ?p> 方梓南怒吼大罵，他用力掙扎，四肢卻被能量環(huán)牢牢約束，無法動彈。
戰(zhàn)術機器按下懸浮床的控制鍵，懸浮床隨即原地旋轉半圈。
方梓南面朝下盯著地板，全身肌肉不禁繃緊。
“你還有什么遺言嗎？”內森得意洋洋站在手術室門口，雙手叉腰，挺直腰板。
戰(zhàn)術機器抓住方梓南裸露在床背的后腦勺，手指扒拉開他的頭發(fā)，舉起注射劑。
“我的遺言只有一個，”方梓南齜牙咧嘴，怒不可遏地大喊，“內森，你不得好死——”
方梓南話音未落，一道激光束刷啦飛過，貫穿戰(zhàn)術機器的頭顱！
戰(zhàn)術機器踉踉蹌蹌后退，破損的頭部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電流激揚聲。
內森直愣愣注視戰(zhàn)術機器傾倒在手術室中央。
瞬時間，一枚陀螺狀的子彈飚馳至內森的后背。
子彈在即將觸碰到內森攜帶的個人貼身護盾時，倏然間減速，速度斷崖式下跌至幾近為零。
陀螺子彈以低速進行高頻率振動，輕而易舉穿越貼身護盾的阻礙。
子彈脫離貼身護盾束縛的下一秒，如一把鋒利的短劍，兇狠刺進內森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