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嗎？”趙毓一只手極其自然的拍著程晏清的肩膀。
程晏清手上一頓，把鍋里的魚翻了個面，轉(zhuǎn)身看向趙毓：“去拿碗筷吧，馬上就好了?！?p> 趙毓眼睛晶亮亮的，深深吸了一口飄散在空氣中的香味，愉悅應(yīng)是。
不大的炕桌上除了一盤子魚還有一道炒青菜，葷素搭配，又香又解膩。
趙毓眼睛盯著桌子流口水，程晏清看的好笑，明明第一次見面還是個和村里格格不入的小姑娘，高傲的像只落難的鳳凰，吃口肉也要嫌棄難吃，現(xiàn)在倒是看到一道魚竟然也能高興成這樣。
想到這，他眉目幾不可見沉了，看著趙毓的目光不似以往溫情，反而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身體被推搡了一下，程晏清微微回神。
“你想什么呢，快吃飯??？”
程晏清笑了笑，從剛才的思緒中抽回，算了，想那些又有什么用，反正現(xiàn)在人是他的。
桌上兩人都是用餐禮儀很好的人，即使粗茶淡飯倆人也不約而同沒有發(fā)出聲音，趙毓是很饞，不過她也只是速度快了些，骨子里還遵守著幾十年養(yǎng)成的禮儀習慣，程晏清確是不緊不慢。
目光落在趙毓夾著菜的白嫩小手時，有微微的凝滯。
心里的一個念頭更為清晰：她與這個這里格格不入，這個對他來說稱得上一方凈土的地方根本不適合她，她生來就該是金尊玉貴的。
他低垂的眼眸閃了閃，意識到什么，又不動聲色的抬起筷子遮住。
吃完飯，趙毓躺在炕上揉肚子不想動，看到桌上的碗碟又泛起了難。
忽然，余光看到安安靜靜吃最后一口飯的程晏清，看到桌按下他的大腿，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思一念而起，她伸出小腳觸上，見他沒反應(yīng)，心里略微喪氣，嘟起嘴不滿的加大力道，引來桌邊人疑惑的目光。
趙毓唇邊勾起一抹討好的笑，舔著臉伏低做小的起身，倚到他的左邊，靠著他的肩膀，抬起脫了鞋的腳讓他看清，嬌嬌道：“程晏清，我的鞋臟了誒。”
“嗯”程晏清點頭，表示看到了。
“我還好累啊，都怪你做的飯?zhí)贸粤耍叶疾幌肫饋砹??！壁w毓嘟著嘴倒打一耙，小眼神嗖嗖的瞥向她，眼中的暗示都快成實質(zhì)了。
程晏清一抖，手中的筷子險些掉了，眼中閃過一道無奈，妥協(xié)道：“好，今天的碗我去洗?！?p> “哇，你真好！”趙毓高興的歡呼，兩只手臂快速拉過程晏清的臉，在他臉上吧唧吧唧兩下，不消片刻，程晏清溫如白玉的臉龐印上兩塊大大的口水印。
程晏清感受著臉上還未褪去的柔軟觸感，呆了一瞬，一攤溫水的心后知后覺的涌起波動，長長的睫羽也不可抑制的煽動幾下。
偏偏始作俑者不負責，親完了跑的飛快，縮在炕頭跟個烏龜似的團成一團。
看著炕上嬌小的人兒，程晏清眸光幽深。
趙毓臉蛋紅彤彤的躺著，做賊心虛的四處瞄，誰知還沒等消散過去，頭頂就多了個人影，接下來到嘴邊的驚呼也消弭了。
日子過得很快，沒幾天就到蘭花結(jié)婚的時候了。
趙毓被趙大娘叫回家，拉著去吃席。
本來趙家和蘭花他們家的關(guān)系因為上次那事一直有些僵硬，她還以為這次就隨個份子就行，誰知道趙大娘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偏偏要去吃席，還非要帶上她。
趙毓無奈的跟著趙大娘去了，剛到就被村里幾個年輕小媳婦領(lǐng)著坐到另一桌，趙大娘和同村的幾個大娘坐一起，正打的火熱。
看著那邊唾沫橫飛的場面，再看看眼前一桌羞澀靦腆的小媳婦，趙毓內(nèi)心慶幸，還是靦腆不說話的小媳婦好啊。
他們這一桌坐了十來個人，不大的四腿木桌擠得滿滿登登，稍微一伸胳膊都能碰著別人，等菜的功夫，桌上有幾個愛說話的小媳婦拉著幾個熟悉的說起了話。
她們大多都是外村嫁過來的，有的本村的她也不怎么熟悉。沒嫁給程晏清前她天天忙這忙那沒什么相好的朋友，嫁給程晏清后，因為嫁的是知青，她也懶得交際，和村里人相處的更少，就導(dǎo)致這一桌的人竟沒一個眼熟的。
看著別人說話，她無聊的從兜里掏出一顆糖，見沒人注意偷偷塞進嘴里。
誰知道剛嚼了兩下，胳膊就被拍了。
她轉(zhuǎn)頭，就看見旁邊坐著的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媳婦笑呵呵的看著她，見她回頭，說道：“你是趙家的四丫吧，我記得你?！?p> 見趙毓疑惑，她解釋道：“啊，你應(yīng)該不認識我，我是村頭張家的媳婦，年前剛嫁過來?！?p> 趙毓還是有點迷茫，她真不知道張家是哪家，不過她還是附合的點頭，心里盼望對方別太熱情還是和別人說話去吧。
實在是嘴里的糖還沒嚼完，一張嘴她怕口水流出來，那還是很尷尬的。
偏偏對方極沒眼力見，見她點頭，也不知怎么想的，拉著她就嘮了起來。
“我娘家也是咱們公社的，離咱們村不遠，我叫楊大蓮，妹子，聽說你嫁給咱們村的知青了?！闭f著眼睛在咕嚕咕嚕的在趙毓身上掃一圈，悄悄湊到趙毓耳邊，姐倆好的小聲說：“咋樣，知青寬裕吧?我看你這日子過得不錯?！?p> 趙毓臉上僵笑，咽了口口水，眼角掃過桌上豎起耳朵的人，默默推開楊大蓮抓住自己的手，淡聲道：“也就那樣吧，就是家里就我倆有時候忙不過來，啥都得自己干?！?p> 這話一出，桌上偷聽的人都歇了心思。
嫁知青就這點不好，外來戶沒根，她們有了孩子家里婆婆還能給帶帶，平時干啥也有人搭把手，趙毓就不行了，啥都得自己干不說，以后生了孩子也得自己帶，估計工都上不了，知青再有錢也不夠嚯嚯的，這么一合計還是自己好點。
桌上的人心里舒服了，也不偷聽了，接著剛才的話題和旁邊人說話，楊大蓮有些失望。聞著空氣中奶糖香甜的味道，吞咽了下口水，心里卻沒像剛才似的蠢蠢欲動，遺憾的看了眼趙毓身上的衣裳，心說：外面光鮮亮麗，家里還不定怎么樣呢，她怎么就鬼迷了心竅會覺得嫁知青過得好呢，那糖估計也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省來的。
桌上又恢復(fù)了剛才的熱鬧，趙毓心有余悸的嘆口氣，咽了一大口口水，說了這么一大句話，可憋死她了。
剛才嘴里的糖就沒吃完，說話間早就化了，甜香的糖水馬上就要兜不住了，幸好她們不說了。
說話還真是一門學問，趙毓在心底默默想。
這會兒新娘早就走了，因此趙毓并沒看到蘭花，就是許葉也不在，興致缺缺吃完一頓飯的她，并不知道這兩個好姐妹爆發(fā)了一場大爭吵。
許葉離開的時候怒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