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德坐到理發(fā)廳的轉椅上,半閉著雙眼,享受來自Z的頭皮按摩。她是一位從不向無情歲月低頭的老婦,盡管離著那一座埋葬一切美好的墳墓愈來愈近,盡管不服老的心態(tài)不能減慢時光流逝的腳步,但可怕的孤寂也絕不敢乘虛而入。
“仍和上次一樣染成棕黑色的嗎?親愛的女士?!卑l(fā)型師Z說道。
“NO!”阿德德睜眼兒瞅了瞅鏡子里的自己,“我想染成酒紅色,而且還要燙成大波浪。因為今年賽車比賽我的妹妹要來為我助威,我得神氣神氣?!?p> “前些日子險乎與別人的卡車相撞的難道不是你?”茉莉插了一嘴,“姐妹你老了,賽車該放下了,就別再自找麻煩了。”
“干嘛要說這些!那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意外?!?p> Z拿來了卷發(fā)棒和一瓶玫瑰醬似的膏狀物,啟開之時有一股化學藥劑的刺鼻味兒,如同啫喱水。他深深瞥去鏡中的阿德德女士,能覺察出她在生悶氣。不一會兒,他語氣和緩地說道:
“賽車我不怎么在行,但我很樂意做觀眾,體味其中的刺激感?!?p> 阿德德說:“哥涅城的車賽我每年都會參加,雖然比不上那些年輕人開得快,但他們無不敬重我。我曾說過我除了癡呆或不能動彈,是沒有什么能讓我選擇棄賽的?!?p> Z的眉頭擰著,熟知車賽是一項極其消耗體力的運動,一般過了三十歲的人就不會再去考慮參賽,而聽眼前的老婦人如此述說一番,實在難以置信。走到理發(fā)臺的另一邊,他找來一把帶鋸齒的剪刀、一瓶和葡萄汁同色的染發(fā)藥水。
“如果主辦方不與你兒子相識,他們能允許一個風一吹就可能骨頭散架的老太婆參賽?”茉莉說,棕色挎包夾在臂彎里,屁股一半挨著坐凳,一半懸空。說完走出理發(fā)室,開開車門,她坐進了阿德德的臥車的副駕駛上,不知怎得就突然沒了心情做頭發(fā),也早把要跟丈夫通話的事情拋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她兩眼澀痛,想哭卻沒有任何理由,而吸進肺里的染發(fā)藥水的味道倒把往事給勾了起來。
山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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