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邊，可見城市的如同血管般密集的街道和冷冰冰的水泥樓房。尼曼·卡夫卡與此地格不相入。它容不下他的原始的靈魂。他適應(yīng)不了它豪華的外殼。總之沒有共同語言。他想是該走的時候了。在離開之前，他必要再仔細看一看這破碎的城市。他并非記憶一些什么。
在尼曼·卡夫卡看來，城市是枯燥無味的，是沒有感情、隱私可言的冷血之地。比方說前幾天某一上午，擠得不可開交的公共汽車上，心臟病突發(fā)的一位老婦人躺倒在了車門后排位置，嘴角歪斜，手腳抽搐，然而卻不見一人上前搭救一把，反倒躲禍似的離那一片區(qū)域遠遠的。盡管尼曼·卡夫卡有心相救，但給擋在了前排邁不開腳。他選擇了撥打急救熱線。相同，司機見狀，立即熄滅了火兒，可也是從稠密的乘客中間穿不過去。當他將公交?？吭诼愤吷希@到車后進行施救時，老婦人幾乎臉色煞白，呼吸停止了。這是悲劇嗎？誰都不會這般認為。尼曼·卡夫卡沒有權(quán)利指責(zé)或批判什么，也更不去細究人的冷漠的原因。
當然，城市也有令尼曼·卡夫卡可以接受的地方。就像夜幕降臨，在他住的十七層的角度，朝不怎么遠的燈火通明的大廈投目，用不著望眼鏡就會看到或高或矮的某一樓層的某一住戶的窗邊，有那么一對談情說愛的小情侶。他想，在他所處的樓層以上，以下，右邊，左邊，準會也有這么兩個人。這樣正大光明的場景，他很是欣賞，比之那種偷偷摸摸的不正當?shù)男袨榱钊司磁濉?p> 某一公司的一個商界大佬，準備借貸開發(fā)一片工業(yè)園，甚至又與哪位女星發(fā)生了茍且之事，都無疑成為熱門話題，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過不了幾個月平息了下去，可沒過多久又被翻騰出來，無聊的新聞虛虛實實，不堪的往事在城市中忽隱忽現(xiàn)，實在無趣到了極致。尼曼·卡夫卡不屑理會。
“叔叔，”涅日·卡夫卡不解地挽留道：
“您這是干嘛？”
“讓我回我的沃爾沃村的小屋，哪怕在抑郁癥中死去。也比在這些‘鴿籠’里待著強得多。”
當晚，尼曼·卡夫卡對著窗外發(fā)了近一個小時的呆。電臺播送著與前一天大致相似的節(jié)目內(nèi)容。前不久的一個晚上，他親眼目睹了讓人唏噓的一幕。是一個青春盛年的姑娘，卻散開古銅色的發(fā)絲站到天臺的邊緣，隨時都有跳下去的危險。樓下早已圍滿了人，猜測姑娘到底跳不跳。
“聽說她的羅馬男友外面有了女人，撇下她就走了?！?p> “是，找了個馬來西亞女人，比她更加嫵媚。”
尼曼·卡夫卡管不了也管不過來，因為他清楚他自己不是上帝。他閉上雙目，不再念及城市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開始思考回家的路程。
翌日，涅日·卡夫卡提著叔叔的行李箱，乘坐電梯到了樓下，將其裝進了臥車的后備箱。尼曼·卡夫卡坐到了后排。他要求侄子打開車窗，好讓他與這座城市告別。這兒的人在他眼里，就如機器人一般在魔鬼的腹中進進出出，城市像是薄薄的一層玻璃一觸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