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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不成歡將別

定風波

醉不成歡將別 清水辦不成 14231 2021-07-05 22:07:51

  東如的雪落得蒼白,落得寂靜。那雪花飛舞,雖勝卻人間無數(shù),但還是僅有寂寥,看久了便覺得乏味。姝鳶托腮,她凝眸遠眺,天天在這東如閣樓里守著,日日寫這雪景,到底有什么樂趣?天上的神仙鮮艷人間煙火,但即便有一絲一毫的貪戀都不可以。因為他們是神,高高在上的神。人間凡人卻羨慕天上的神,有著一身法力,要什么有什么。

  姝鳶輕笑一聲,也是自嘲而已。她默許:“下輩子投胎,做個凡人?!?p>  厭倦這眼前美景后,姝鳶披了件羽衣就出門去了。自從傅情那日同她一起回來,之后便消失不見。據(jù)消息說,傅情奉迂枵旨意徹查海妖入凡傷人一事。

  姝鳶覺得好生可惜,原以為自己和傅情、江歡整日都可以待在一塊,想不到這么久大家又要各忙各的。

  留泱以傅情侍女的身份留在傅情寢宮后面的偏屋,整天打掃衛(wèi)生,好像也很無聊。姝鳶心想,之情本就和她多有誤會,要不然自己還是去主動找她,緩和一下二人間的關系。

  正在去那清丞宮的路上,姝鳶卻撞見了自己這輩子都不想遇見的人——招閑。

  只見她先瞧見了姝鳶,堆了一臉的不懷好意,陰氣的笑著:“想不到,在這里遇見你了。”

  姝鳶心里雖然難受,卻還是忍著,也陪笑說:“是啊,是啊。原來整日不見招閑姐姐,是這樣的緣故。”

  “什么意思?怎樣的緣故?”

  “這里可是去伏朔清丞宮的必經(jīng)之路啊,哎沒事,招閑姐姐是怎樣的心思,大家都明白?!辨S先發(fā)制人。

  “哼…好你個姝鳶,才多久不見,嘴皮子功夫倒是進長了不少,說起來,倒是你巴著傅情他去人界吧?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神尊從不碰女人,你倒是臉皮厚著去貼呢。”

  “話倒是說的不錯,我雖是貼了。倒也是貼了一個正著,倒是招閑姐姐追求伏朔神尊甚久,他可曾記得你的名字?”姝鳶扶額。

  “你莫要血口噴人,傅情他根本就不在寢宮,我來此處作甚!”招閑雖有些怒了,卻依然維持著她那高冷的形象。

  “消息這么靈通?噢,原不該是消息靈通,而是招閑姐姐去了清丞宮一無所得,狼狽的回來路上被我撞見了?”

  “好,好!我且不與你計較,你給我等著?!闭虚e一甩那白霧般衣袖,毫不猶豫的化煙消失。

  “我白皦一定恭候,招閑姐姐莫要讓我失望了!”姝鳶沖著那團煙霧喊著。

  她嘆氣,這大清早的是觸了怎樣的霉頭?若不是她先諷刺了招閑幾句,又不知她要怎樣發(fā)難,這樣把她快點打發(fā)走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留泱長發(fā)飄飄,蹲在地上仔細地擦著地板。

  “留泱!”姝鳶快步走去。

  她擦了擦額頭,莞爾一笑:“姝姑娘?!?p>  姝鳶走去將她扶起,“大可不必如此生疏,況且聽傅情說你本也是仙女,是海妖害得你落魄至此,現(xiàn)下海妖反叛,有些地方已經(jīng)是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你過得辛苦。那日是我耍小脾氣頂撞了你,只是,我和傅情本就是普通朋友,聽了那樣的話,多少有些過意不去?!?p>  “姝姑娘,你我都是女人,你的心思我不是看不透,你喜歡他,是不是?”留泱凝視著她。

  姝鳶的臉燒的通紅:“我…怎么會呢?”

  “依我看,若你是真心喜歡他,就大膽去追求他,莫要害羞,小心哪日被其他女人搶了去。傅公子那樣溫柔的人,是每個女人都求之不得的。包括我,知道他是伏朔神尊后,都格外的肅然起敬?!?p>  “留泱,你彈琴彈的那么好,不如你來教我?”

  姝鳶不想在傅情的這件事上浪費這么多時間,她也暫且認為留泱說的話也不完全正確,何況今日本就是來與她道歉的,她硬要扯傅情出來,實在是不知道怎么接話好,還是先轉(zhuǎn)移話題為妙。

  “你看看你,還說不喜歡他,這就想與他琴瑟和鳴了?”

  “……”

  留泱布出她的琴來,她的琴的木材看起來很是稀缺,上面亦有梅花斷那樣的紋飾,只是這弦看起來很不尋常,倒像是龍須。這琴雖然年紀已大,但是琴音依舊涔涔如雨,清幽動人,恍惚有一種力量,感染著人的心脾。

  姝鳶聽著,卻見傅情款款向她走來,先是撫著她的頭,道:“姝姑娘,我許久不在,你可曾想我?”

  姝鳶也不知怎的,竟憊懶的抬起手,勾著他的下巴,道:“嚼細蘋果碎,笑向傅郎唾。”

  傅情拉過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前,低聲道:“那便是甚想我?!?p>  說罷,他深情的吻在姝鳶的唇上,又細細的吻向她的鎖骨,揭開了她的層層衣服。

  二人纏綿之際,那留泱卻忽然闖來,手里攥緊了一把匕首,指著姝鳶,她兩眼通紅,滿布血絲:“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我怎樣?”姝鳶貼了貼傅情的身子,敵意的看著留泱。

  “你明知我喜歡他,你卻在我面前與他茍合,我要殺了你!”眼看那留泱握刀沖她刺來,她尖聲叫道:“啊——”

  “咳咳,咳咳?!辨S猛的咳嗽,從案上撐起來。

  原來是夢一場,身邊的留泱依舊不緊不慢的撫著琴,看見她慌忙的神色,留泱貼近問:“可是做夢了?”

  姝鳶點點頭,還好,那個夢不是真的,她怎么會做出那樣的事來?想想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夢見什么了?”留泱問。

  “夢見…高山流水。想必留泱定是我的知音了。”姝鳶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怕她了,看見她這般花月模樣和剛才那刺人的瘋子,真是天差地別,也不知為何會夢見這些。

  “那當然好,夢,是心之所向呢?”

  “怎么會呢?不是的。夢一定是反的才對。”

  姝鳶覺得虛驚一場,擦了擦冷汗。留泱笑而不語,見姝鳶呆呆的不動,似是有心事般。

  “姝姑娘既然累了,就應該多多休息才是??磥斫裉焓菍W不成琴了,那我不如改日來你的東如教你,你道如何?”留泱溫婉的說道。

  “嗯…我還是先告辭了。”

  姝鳶心里很是壓抑,沒有落下別的話,于是便匆匆走了。

  回去的路上,有很多仙娥對著她議論紛紛,指手畫腳。她很是奇怪,突然有人把她拽了一下,拽她的人很用力,她差點摔在地上。

  “說!姝鳶,你為何要抄襲于我!”又是那招閑。

  不過姝鳶現(xiàn)下心情有些憂郁,不愿與她爭吵:“我抄襲你什么了?”

  招閑搖搖頭,攢出一個笑:“你還說我站在清丞宮路上做什么,你方才從那里回來,你又做了什么?”

  “你先回答我?!?p>  “好,我明明才在寢宮里寫了一首《不羨仙》,為何不出一個時辰,你便寫了一首一模一樣的出來!”招閑從袖里扯出一張紙,憤恨的揉成一團丟在姝鳶腳下。

  姝鳶蹲下身拾起來一看:

  皎珠云游霧重重,銀紗布地只堪愁。

  瑣事琳瑯環(huán)環(huán)扣,舊雨又至離人候。

  惶恐橋頭無人守,簾幕低垂影單留。

  錦瑟年華一人度,空濛深巷自覓之。

  她笑了:“這風格倒是與我頗像的,不過我還不至于說什么‘離人候’‘無人守’諸類的話。何況這字雖然與我相似,但是我與此人的氣度大抵不同,此人筆鋒犀利,一看便是那自詡小人,如果要誣陷我,且了解了解我罷。真是辛苦了你的心思?!?p>  “現(xiàn)在人證物證俱全,你還在狡辯?!闭虚e指著她的鼻子說。

  “這物證是假,除你之外何來人證?何況我更可以說,分明是你抄襲于我?!辨S冷靜的回答。

  “來人!”招閑勾了勾手,便見兩名小卒壓著一位渾身是傷的小仙娥來。小仙娥“撲通”跪地,淚流滿面:“我…我的確看見,看見白皦上神在清丞宮里作詩,作的便是《不羨仙》。”

  那小仙娥說話聲音顫顫巍巍,想必是受到了他們的威脅。姝鳶心想,此時傳出定是會大毀自己名聲,并且也沒有辦法擺脫掉這種事,招閑此次分明是想將事情鬧大。

  “你若有什么難處,可以告訴我,不必替他們做這種事?!辨S同情的看著那小仙娥。

  小仙娥的模樣秀色可餐,看著只有幾千歲,還是個小姑娘。小仙娥眼神飄忽了一下,又咬牙狠狠低下頭:“我說的句句屬實!”

  “姝鳶,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可說?”招閑逼問。

  這幫腦子有泡的人,隨隨便便就想找個借口給姝鳶扣個屎盆子么?姝鳶當然是一百個不愿意的。

  “我這人向來不是君子。說不過你們,動手吧?!辨S正要凌空飛起……

  “且慢!”來人正是留泱。

  “你又是何人?”招閑抬高下巴,看著她。

  留泱輕笑:“我是伏朔神尊的貼身侍女,這位白皦上神是在下的朋友,你們這樣欺負她,可就是在欺負我們神尊了。”

  “哪來的野丫頭!滿口胡言!你們,把她給我押下去!”招閑的眉間擰成一股繩。

  那兩個小卒正要去抓留泱,誰知留泱閉眼皺眉,兩個小卒就被彈開數(shù)米遠?!霸鯓??是瞧不起伏朔神尊的真氣護法么?”

  姝鳶看了,用手慢慢遮住嘴,這一招確實是傅情的招式,在史卷上也有提及。

  “神尊將我的仙骨修復后,教了我一些護身的法術,并且,我與白皦上神方才就在一起品茗撫琴,又何來時間去抄襲?招閑上神,若是白皦上神出了事,神尊不僅不開心,我也不會放過幫你撒謊的人?!绷翥笳f話有力,以至于招閑在知道她真是傅情貼身侍女后有些膽怯。

  招閑在傅情面前一直都是飄飄然的仙女,孤高一世的神。怎么可以讓他知道這些丑事?她忙作揖:“真是對不住,都怪這不長眼的下人,差點惹了姝鳶妹妹清譽?!?p>  此時的姝鳶聽見招閑放低語氣,與她姐妹相稱,她簡直要反胃了。

  留泱走向那小仙娥,那兩個小卒以為留泱要來揍他們,他們趕忙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小仙娥流淚不止,眼看留泱那攤開的手就要橫著劈向她,姝鳶卻一把將留泱攔住,“放了她吧,她本無罪?!?p>  留泱點點頭,遞給姝鳶一個綠色香囊:“這個,你弄掉了。我過來是想拿給你,卻撞見了這一幕?!?p>  姝鳶點頭含笑?!爸x謝你?!?p>  留泱走后,姝鳶低頭看著那跪在地上的小仙娥,嘆了口氣:“下次別再給惡人做事了?!?p>  姝鳶轉(zhuǎn)身欲飛走。

  “上神……”那小仙娥哭泣的聲音動人,姝鳶回頭:“還有什么事?”

  “謝謝你救了我。”小仙娥連磕了幾個頭,“上神…你讓我留在你身邊侍奉你吧…求求你!”

  “我不習慣?!辨S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娥搖搖頭。

  “你沒有名字?”姝鳶問。

  小仙娥點頭:“我之前一直隨著招閑上神,她待人毒辣,我已經(jīng)算是走運…哪配有什么名字?最多,他們叫我小六,因為我是第六個服侍招閑上神被押進牢里的人?!?p>  “你的意思是…她在這之前還押了五個人?”姝鳶問。

  小六突然掩面而泣:“求求你,上神,之前的五個人只是近身侍奉招閑上神的人!還不止…還有一些侍衛(wèi)和其余的仙娥,有些已經(jīng)被推入輪回道!大部分…大部分都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水牢里,唯獨有一個…有一個…我的哥哥,他被推入了青龍谷……”小六再也憋不住,嚎啕大哭,又跪去姝鳶面前,顫抖著身體抓住姝鳶的腳踝,不停的磕頭,“上神!求求你!救救我和我哥哥!我們受盡折磨,就差死去了。”

  “起來說話吧?!辨S放低語調(diào),把她扶起來,并且用她自己的袖子為這小六拭凈了淚水,“你今年多大?”

  “回上神。三千五百七十六歲?!?p>  “分明還是個什么都不懂小姑娘,真是委屈你了。你以后跟著我,我來保護你,好嗎?”姝鳶道。

  “上神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沒齒難忘!”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從此你隨了我,便不用再叫那帶有特殊意義的小六,如此,你便叫遙歌吧?!辨S拉著她的手,“跟我回東如,我替你療傷?!?p>  遙歌輕輕把手從姝鳶的手中抽出來,“上神可否,幫我救救哥哥…?”

  姝鳶笑道:“當然可以?!?p>  “可青龍谷不能施法。”

  “我有寶物,你隨我去便是?!?p>  青龍谷。

  遙歌伏在崖邊,對著下面大喊:“哥哥,你在下面嗎!”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聲:“哥哥!你在……”她說著,就埋頭哭起來,眼淚順著她的手臂滴答滴答的滑落在地上。

  姝鳶摸了摸她的頭:“你哥哥不一定是死了,我下去幫你找找?!?p>  遙歌跪著立起身,用雙手捂著臉,點點頭。

  姝鳶緩緩的落在青龍的背脊上,然后順勢走下去,沒想到,這里雖然渾水惡臭逼人深不見底,但是在她帶上這木印之后,渾水卻圍繞她退去,只剩下一條峽谷,深且長。

  這招閑還真是狠心,一個侍衛(wèi),在這里又無法作法,真是得叫這青龍活生生的把他吃了。等等,把他吃了?或許她哥哥就在青龍胃里面,姝鳶想到這里,她又覺得,如果她能夠進入青龍胃中豈不是可能救出她哥哥?可萬一不在…是否太冒險了?

  姝鳶邊如此做想邊向峽谷更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喚:“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她,這里僅有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和無盡的黑暗。

  可是她明明答應過遙歌幫她找哥哥,若她不盡力又算是什么?

  姝鳶咬牙:“不就是青龍胃么!我進去就是了?!?p>  姝鳶取下頭上的釵子,刺了那青龍的尾巴,青龍甩了甩尾巴,躍起身,撲向姝鳶。姝鳶見它張開血盆大口,便飛進了這青龍的口中。

  青龍的口中,吞下的可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但多半都是活物,這使它的口腔內(nèi)濁臭逼人。姝鳶站在它的舌苔上,跪著干嘔。這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無比骯臟,加上空氣不流通,綠色的黏液覆蓋著它的口腔,里面甚至包裹著一些形狀奇怪的手或者是腿,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就卡在牙縫里的。

  姝鳶同樣喊話:“有人嗎?”

  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倒是她,吸了一口就直接吐了出來。

  最終姝鳶順著他喉嚨深處走去,姝鳶轉(zhuǎn)念一想,不對,這青龍的胃水是可以腐蝕掉一切的,如果等一下自己滑進去,那即便是法力再高強也無力回天了。

  她靜靜的走了回去,坐在了青龍的一顆大牙中間。

  幾個時辰過去,她也習慣了這里面的環(huán)境,盡管渾身綠色黏液散發(fā)惡臭,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可是在行俠仗義便無比開心。

  現(xiàn)在既然進不去,倒不如讓里面的東西都出來。

  姝鳶靈光一閃,飛到了那青龍的小舌處,不過那小舌實在巨大,姝鳶連抱都抱不滿。

  姝鳶臉上浮出壞笑:“青龍大人,多有得罪!”

  她變出一根木棍,直沖沖的打向那小舌,小舌劇烈的抖動,姝鳶感到那青龍躍起,里面早已是天旋地轉(zhuǎn),姝鳶死死的抱住青龍的一顆尖牙,青龍先是高高昂起頭,又俯沖下去張開嘴將胃里面一半東西都嘔了出來。

  姝鳶遭受到巨大的沖擊,那些惡心的、還沒消化完的頭發(fā)絲啊、手腳啊、布料啊什么的全部涌向她并把她淹沒。姝鳶憋著一股氣,等到那巨浪掀過去,她又一次拿出巨棍沖向小舌,狠狠的砸下去。

  青龍難受的搖頭擺尾,在水里掙扎,姝鳶冒著被淹死的風險,舉起那棍子又是一砸。

  這下子,青龍可算是把前前前前世吃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包括姝鳶,她也隨著那股胃水被沖了出來。青龍已經(jīng)算是很虛弱了,倒在一邊一動不動。

  青龍一定在想:“你們把我關在這,就是要我吃東西,我吃了東西,你們卻給我打出來,那我到底吃東西還是不吃東西?”

  姝鳶頑強的從那堆不明液體中爬出來,仔細的翻找有沒有一個比較像人的東西……

  然而,什么都沒有。

  但是姝鳶心里大概好受一些,畢竟這次,她是真的盡心盡力了,為難了青龍,也為難了自己。

  她失落的飛回崖邊,說:“抱歉,我沒能找到你哥哥?!?p>  遙歌看見她這般狼狽模樣,道:“謝謝上神幫我,哥哥既然不在,就說明哥哥可能沒有死,不是嗎?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一定要找到哥哥!”

  “我答應過幫你,你放心,無論用什么辦法,我都能給你一個答復?!?p>  遙歌感動,憋著淚水直點頭。

  回到東如之后,姝鳶細細擦凈了遙歌的臉,才見遙歌是如此的出水芙蓉,這才想起來為她換一件干凈衣裳。二人身材相似,姝鳶便拿出自己的衣裳給她穿,她見姝鳶對她百般好,便道:“白皦上神,你的恩情我無以為報?!闭f著,那眼淚又是汪汪浮出。

  “好了,你以后叫我姝姐姐便行,我不習慣你一口一個白皦上神的,壓力多大。對了,你哥哥呢,為什么唯獨他去了青龍谷?”姝鳶問。

  遙歌用手擦了擦將要掉下的眼淚:“哥哥是為了救我。其實,姝姐姐,他并非我的親哥哥,只是年長于我,又待我極好的,他還說,要娶我為妻。他為了我,差點跟那招閑上神打起來,不過他怎么打得過上神…上神便叫人把他…丟進了青龍谷。”

  “太過分了。”姝鳶攥了攥拳頭,“這樣做與殺人又有何異,不過你放心,他既不在那下面,就說明已經(jīng)逃出去了,或者被人所救。丟的時間又不夠長,不可能化水。我向你保證,遙歌,待我把他找到,我一定會向天帝告發(fā)招閑?!?p>  遙歌道:“當初我明明差點害了姝姐姐,姝姐姐對我這樣好,我真是慚愧!”她埋下頭。

  “你也是被迫為之?!辨S牽過她的手,貼近問:“你說,還有一些侍女被關押在水牢?”

  “嗯?!?p>  “走罷,我們現(xiàn)在去救她們?!?p>  “姝姐姐不可!”遙歌拉了姝鳶的衣袖。

  “為何?”

  “不是不可……是姝姐姐若強行把她們放出來,勢必得罪了招閑上神?!?p>  “無所謂,我同她關系本就不好?!?p>  “我所謂不可是指…那里只能有特命的人才能靠近。更何況招閑上神下了死令,不得放人,我怕姝姐姐受傷?!?p>  “我去向天帝請命,我不能看著她們像你這樣被折磨。”

  于是,姝鳶又飛去了天帝府,迂枵還是端坐在案前,批閱著幾卷奏疏。

  姝鳶對上次的事情依舊有些愧意,怕迂枵耿耿于懷。她輕輕探出頭,想不到門口那幾個守門侍衛(wèi)齊聲大喊:“白皦上神好!”

  “我滴個娘嘞,你們是計劃好害我么!”姝鳶心里咒罵,一邊用食指壓在唇上,做出“噓”的姿勢。

  “鬼鬼祟祟干什么?回心轉(zhuǎn)意了?”迂枵不知何時站起身,向她這邊走來。

  姝鳶一蹦,跨過那門檻。嬉皮笑臉說:“想請你幫忙?!?p>  “你說?!?p>  姝鳶走近,抿了抿嘴,吞吞吐吐的說:“你知道水牢里關押的都是什么人嗎?”

  “怎么?都是一些犯了錯的人。”

  “你知不知道里面關押了很多無辜的人,現(xiàn)在看起來雖然是九天上太平、政治清明,可是總有人背地里干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譬如折磨侍女侍衛(wèi),現(xiàn)在許多人都已經(jīng)有頗多抱怨。這些事情你不知道嗎?”姝鳶怒了,更是靠近一步,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么?!?p>  “水牢里面有一些侍女怕是撐不住了,我要去救她們。她們是冤枉的?!?p>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水牢,他們都是戴罪之人,你何必為難我?”

  “迂枵君,我知道你向來正義,雖然對我頗有微詞,但大可不必拿人命開玩笑,我救人性命,一刻也不想耽擱?!辨S正色道。

  “頗有微詞?”迂枵沒有說別的,掉頭就走。

  “你回來!迂枵!你若不同意我去,我便要闖進去了!”姝鳶站在原地大喊。

  迂枵沒有回頭,只是平淡說:“如果你有那個能耐,我不會攔你。”

  看來迂枵還是沒有放過姝鳶,始終對以前的事情有些介懷,姝鳶覺得他不會坐視不管,又挽留的說:“我真去了?!?p>  “等等。”迂枵轉(zhuǎn)頭開口,“如果我?guī)湍惆阉齻兎懦鰜?,你是否愿意嫁給我?”

  姝鳶輕笑道:“以此做威脅,看來你是真卑鄙?!?p>  姝鳶這次沒有再說什么了,只是轉(zhuǎn)身離開,迂枵一人站在原地看著她漠然的背影,長長呼出氣。

  姝鳶在這之后想清楚了,招閑之所以能請?zhí)孛且驗檎虚e和儆擇關系不錯,迂枵不愿意得罪儆擇,因此比較放縱招閑,不論招閑做什么,只要不鬧得太大,他都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墒擎S怎么忍得了?一想到遙歌垂淚的樣子,姝鳶就萬分心疼,又想到水牢如地獄般難熬,就決心要去救她們。

  江歡此時在路上截住了姝鳶,道:“我聽說了你早晨的事情,怎么這么不小心?”

  姝鳶微微一笑:“還好留泱來了?!?p>  江歡嘆氣說:“我還是覺得她來路不明,傅情聽了她的話怎么就相信她,萬一她是……”

  姝鳶捂住江歡的嘴,說:“現(xiàn)在留泱是我的朋友,她既然幫了我,就不要褒貶她啦?!?p>  江歡點頭,姝鳶這才放下手?!澳莻€招閑,真是可惡至極,我早就很不順眼她,她下次再來找你,你就來找我。我替你做主?!?p>  姝鳶搖頭,顰顰一笑:“哪敢麻煩你了?這種小事,大不了就是我們打的不可開交,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打?什么都靠打?你的名譽也不要了?我看你這上神還能當上幾天?!苯瓪g說道。

  “是是是?!辨S應承道,又把今天遙歌的事情給江歡說了一遍。

  江歡也是嫉惡如仇,但是苦于他也沒有特命,也不能幫姝鳶,姝鳶說要沖進去,江歡卻極力阻止她。姝鳶頭大了,就又說:“既然我們不能光明正大的進去,我們悄悄咪咪的進去,這樣行不行?你要是再不幫我,你就是在與我作對了,到時候,我就告訴穹歇姐姐……”

  江歡捂住姝鳶的嘴,使勁瞇著眼:“好,好,好…”

  姝鳶一笑,扯開他的手:“這才是我的好江歡!”

  二人飛到了一片深藍色的海面,此時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天與海似乎練成一片,姝鳶的鞋尖輕輕點過海面,劃出了一輪又一輪的水圈,四處寂靜無聲,只有海輕輕被掀起的微弱的聲音。

  “是這里了。小姝,等會下去之后,看我手勢,如果實在不行,就開打。”江歡道。

  “行的,到時候你一開打,我就悄悄跑,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有事的?!辨S笑著拍拍自己的胸膛。

  “……”

  姝鳶與江歡俯身飛下,猛烈的海風吹的姝鳶臉上干疼,再一閉眼,二人突然行動緩慢,原是到了海下。

  入眼是黑云翻墨,遮住了那灰色的磚瓦,此時他們下海很深,越到下面,越看不清楚,再靠近那灰色磚瓦,卻不知飛了多久,從一塊手掌般大小的瓦片,變成了一座城!

  然而江歡低聲說:“這里僅僅是冰山一角?!?p>  姝鳶心想:“我只知道水下可以呼吸,竟然可以講話?!闭媸抢仟N,她尷尬的收起鼓起的嘴,江歡知道她的顧慮,又是一番小聲的嘲笑。

  “我又沒下過水…”姝鳶委屈道。

  江歡一個響指,二人的身體瞬間變得透明了起來。

  “這……”姝鳶抬起手,看見手已經(jīng)幾乎透明。

  “別害怕,只要別出聲,他們不會發(fā)現(xiàn)我們?!苯瓪g道。

  離近一看,那座城池拔地而起,聳立在兩人面前。門口卻僅僅站了兩個守衛(wèi),都穿著紅色的衣服。

  姝鳶和江歡看他們目不斜視,就徑直走了過去。

  “等等?。 逼渲幸粋€守衛(wèi)突然說。

  姝鳶、江歡嚇得立在原地不敢動彈。

  “怎么了又?一驚一乍的?!绷硪粋€守衛(wèi)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jīng)心的說。

  “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蒜味!”左邊的守衛(wèi)又說。

  “誒…好像有一點…”右邊的守衛(wèi)突然提起神,兩眼放光。

  姝鳶似乎知道了什么,又氣又笑的看著江歡。江歡卻擺擺手,指著姝鳶的嘴。姝鳶一斂眉,踹了江歡一腳。江歡疼的單腳跳,險些叫出聲。

  姝鳶推了推中間的大門,門是鐵做的,十分的厚重,竟然推不開。江歡見狀也跟著一起推這扇門。

  他們大概在這道門這里卡了半個小時,這時姝鳶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按鈕門,而按鈕就在右邊的石壁上……

  姝鳶再次被自己的智商所折服。但她把這種怒氣撒在江歡身上,朝江歡翻了一個白眼。

  江歡讓著姝鳶,只好笑笑不說話。

  然而就在姝鳶摁下按鈕的時候,幾道暗箭飛來!原來是陷阱。

  江歡反應迅速,即刻握住暗箭,又扶著姝鳶往下仰,這才沒有被擊中,不過這箭的機關開啟的聲音卻惹來了門口的守衛(wèi),他們持槍而來,卻沒有發(fā)現(xiàn)江歡、姝鳶二人。

  “跑!”江歡大喊。

  “在那邊!”守衛(wèi)道。說著他們就去聲源處追尋,此時江歡看見守衛(wèi)身上戴了一塊配飾,這個配飾上的圖案和那石壁上的圖案十分吻合!江歡轉(zhuǎn)身就搶走那配飾,沖向鐵門,待石壁上的紋飾與那配飾合二為一時,鐵門果然打開了。

  姝鳶一頭霧水,牽著江歡的衣袖就跑。

  他們沖進去后,那守衛(wèi)也追進來,大喊:“來人啊,有人劫水牢!”

  姝鳶倉促的問:“江歡,那牢里面的鑰匙在哪!”

  “不知道,先用法術攻破吧?!苯瓪g帶著姝鳶跑到一個充滿慘叫聲的走道,猜想這里面大概就是侍女被關押的地點了。江歡手上凝出一股淡紫色水球,剛一拐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暗藍色衣衫的人。

  此人眉眼鋒利,嘴角掛著微笑,皮膚慘白,活像一個死人。

  “來劫獄,先過我殷勻山人這一關?!蹦悄凶娱_口說話。

  他揮袖,二人已然現(xiàn)身。

  “殷勻山人…原來是獄司神官?!苯瓪g開口道。

  殷勻山人開口一笑:“你們可知,這里頭的人,動不動得?”

  “那招閑分明是在迫害她們!”姝鳶厲聲道,“她們是冤枉的!”

  “笑死人了。招閑上神押來的…”說著他的臉色變綠,陰沉下來,“分明就是與魔族結(jié)黨營私的人!”

  “怎…怎么可能?”姝鳶瞳孔一震。

  “你自己看看她們的面容!”殷勻山人一揮手,眼前的牢變得透明起來,那五個人爬在地上,扭曲著身體,她們眼角滲出血來,發(fā)出嘶啞的叫聲。

  “不會的!”姝鳶大喊,她扯著江歡的衣角,“遙歌不會騙我!分明是你們把她們折磨至此的……不會的…”

  誰知,那殷勻山人突然出手,一支深綠色的軟劍出現(xiàn)在他手里,他躍起劈向姝鳶:“膽敢闖水牢者,殺無赦!”

  那些小卒便也同樣朝他們圍攻而來。

  “小姝!”江歡吼道。他亦用旋風般的紫色颶風逼向殷勻山人,那殷勻山人收了手,一個閃現(xiàn)出現(xiàn)在了江歡身后,江歡緊緊握住他的手,屆時竟然發(fā)現(xiàn)了他手臂上蔓延的黑色血管,江歡驚道:“你何時墜入魔道!”

  那殷勻山人怔了怔,又隨即低聲笑道:“被發(fā)現(xiàn)了…今日即是你二人的死期!”

  他抽出軟劍,刺中江歡的腰部。江歡倒退幾步,咳出血來。

  “江歡!!”姝鳶沖向殷勻山人,卻被那小卒用槍架了回來,“我跟你們拼了!”

  姝鳶猛的一震,飛起踢開那面前的小卒。

  她撲向倒地的江歡,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

  殷勻山人的拳頭握緊,出現(xiàn)了六扇鐵門。那六扇鐵門極速旋轉(zhuǎn),將姝鳶、江歡圍攏,且越聚越近。耳邊傳來殷勻山人尖利的笑聲……

  “小姝,快走,還來得及,別管我!”江歡捂住腰部的傷口,他用力推了推姝鳶,姝鳶含淚搖頭,卻被江歡的紫云帶出那陣法外。

  “江歡——”姝鳶大叫一聲。

  “還想跑?”殷勻山人飛向紫云,一把鉗住姝鳶的喉嚨,“我現(xiàn)在就取了你的性命。”

  姝鳶看著那殷勻山人的臉上逐漸出現(xiàn)了滿布的黑色血絲,耗盡力氣道:“魔族人…”

  “放開她?!?p>  殷勻山人猛然回頭,手逐漸松開。姝鳶喘息一聲,摔在地上,她努力抬眼看,嘴上浮出喜悅:“傅情…你來救我們了?!?p>  傅情拿著黑色的扇子,揮向那六扇門,那門便灰飛煙滅,又化成白色的霧,圍繞在殷勻山人周圍,白霧突然凝成許些細密的針,穿過那殷勻山人的身體。

  殷勻山人凄厲一叫,跪在地上,傅情緩緩走去,道:“我還不至于要你性命,是誰指使你的?”

  殷勻山人笑了笑,沒有說話。

  “講!”傅情第一次動怒至此。

  殷勻山人抿著嘴,上身倒地,又攤開雙手大笑起來:“伏朔,你的死期要到了!哈哈哈哈哈哈,你的軟肋…”他顫抖著指了指一旁的姝鳶,又狂笑起來。

  傅情蹙眉,伸手去洗凈他的修為:“你現(xiàn)在還能做得了什么?想不到,你獄司神官和魔族勾結(jié),活的不耐煩了么!”

  傅情再是一揮手,殷勻山人便消失在原地。他緩緩抬眼看著遠處的眾卒,低聲道:“給我滾?!?p>  于是,那些小卒便屁滾尿流的求饒消失。

  傅情一把抱起癱倒在地的姝鳶,拂開她雜亂的發(fā),輕輕抬手在她眉心一點,只見一股股清流流入她的眉間,她眉目漸舒,喉嚨上的傷痕也消失不見,他溫柔的把她放在地上,道:“我去看看江歡。”

  姝鳶點點頭,虛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背影。

  姝鳶從此刻才認識自己,原來自己是那么的喜歡傅情。這水牢分明冰冷,可是她的心里,卻是溫暖的。

  她愿意為了他付出一切,并且,他們偏偏如此有緣分,一次、兩次、三次、四次……他幫她的每一秒,每一個瞬間,都是那樣的刻骨銘心。姝鳶淡淡笑著,不覺也昏迷過去。

  傅情替江歡療傷完畢后,走到那水牢的門前,一揮手,就破了那門,只不過那些侍女的確已魔化,傅情只暫時抑制住她們的魔性之后,就帶她們離開了,不過此時,手上還抱著姝鳶。

  “那些侍女魔化的確很可疑?!备登榈馈?p>  “會不會是招閑干的好事?我知道,許多神仙因為自己神力不夠強大,會采集一些魔獸的血液注入自己體內(nèi)來強化自己,只不過一些沒有控制得當?shù)?,或者是血液不融的,就容易魔化,有些人甚至墜入魔道。”江歡道。

  他們已經(jīng)翩翩飛在青云端,傅情嘆氣:“招閑不會做這樣的蠢事?!?p>  江歡沒有接話了,只是看著姝鳶,油然而生的心疼。

  “殷勻山人的事情耽擱不得,需要馬上向迂枵匯報。”傅情淡淡道,他垂頭看著姝鳶,“醒了?”

  姝鳶才意識過來,一想到要離開傅情的懷抱,她又偏頭,假裝逞強的點著頭道:“頭還是很暈…”

  還好傅情沒有放下她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姝姑娘,就要到了,等下去清丞宮歇息吧,大概是傷還沒有好透?!?p>  姝鳶本應臉上笑開花,卻假意蹙眉點頭,咳了兩聲。時而還在想:“原來傅情的懷抱是這般溫暖舒服,可是我在這作假,與之前留泱又有什么區(qū)別?…不管啦,我就是喜歡這樣?!辨S像個小孩子一般賴在傅情懷里。

  風輕輕吹過,送來陣陣涼意。時間過得極緩極緩,天空已經(jīng)逐漸黑去,玉帶般青煙纏于傅情指尖,繞過姝鳶的發(fā),細細將二人捆在一起。

  清丞宮是那樣的安靜,安靜的落花蹁躚都能聽見,姝鳶睜開眼,才知躺在傅情的床上。

  “傅情?”姝鳶撐起來,輕輕的喊了一句。

  傅情與江歡聽見姝鳶的聲音后,趕忙進去。

  “江歡!你的傷勢如何了?”姝鳶看到江歡后滿是愧疚。

  江歡笑了笑道:“傅情已經(jīng)為我療好傷,現(xiàn)在好多了,倒是皮肉還是有些疼。”

  姝鳶嘟著嘴:“傅情,多虧你。話說你怎么知道我們在水牢?”

  傅情淺淺笑著說:“我本奉旨調(diào)查海妖傷人一事,抓到了罪魁禍首,正去送他進水牢,便遇上了你們?!?p>  “那你怎樣,你有沒有事?”姝鳶問著,傅情搖搖頭,于是她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悉數(shù)說了一遍。

  傅情道:“既然這件事和招閑關系這樣大,我們更應該弄清楚,絕對不能讓神界因妖魔禍亂。姝姑娘,若你休息好了,我們不妨立刻動身去天帝府,還有,那殷勻山人、五位侍女,都要一并帶去,必須讓迂枵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好,我們即刻就去?!辨S道。

  天帝府空無一人,看來迂枵出去了,姝鳶笑道:“莫非迂枵還在同我斗氣不成?”

  說完,一道綠色身影顯在他們跟前,江歡鞠躬:“天帝?!?p>  迂枵板著臉:“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你以為我和你這樣的小朋友鬧脾氣?”

  姝鳶陪笑:“迂枵君說的是。”

  “敢劫水牢,膽子倒不小?!庇罔罩刂氐恼f。

  “迂枵,那殷勻山人是魔族人,幸好我去了,將他制服,否則姝鳶與江歡便要慘死他手了。你可知,那五位侍女一并魔化,難以控制,那可是招閑曾經(jīng)的侍女,此事必須徹查清楚,其中必有蹊蹺?!备登榈?。

  “此事我不好插手,不過姝鳶,我之前誤會了你,你不要往心里去,但無論怎么說,劫水牢就是不對的。你們?nèi)粢獙⒐ρa過,就去查清楚這件事。如果招閑和魔族人勾結(jié),就算是儆擇來了,我也不會再保她?!庇罔盏?。

  移步大殿。

  迂枵坐在大殿玉座上,各位神官臣子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只見招閑闊步而進,下巴指到了天上去,一見到迂枵,她也沒有行禮,只是說:“此事與我無關,我難道連犯錯的侍女都不能懲罰了?”她怪笑了幾聲。

  “招閑,你和殷勻山人是什么關系?”傅情問。

  “我和他不熟。”招閑回答說。

  “好?!备登榕氖郑髣蛏饺司捅谎旱酱蟮钌?,他口吐鮮血,淡淡笑著:“是我和魔族勾結(jié),無人指使?!?p>  那招閑怔了怔。

  此時長樂拱手站出:“我看此事有蹊蹺,他們魔化我們的侍女又有何用?既不能混入我們的內(nèi)部,也不能給神界造成禍亂。”

  “長樂,你可知若是這殷勻山人想要把勢力變得強大,就需要借助更多魔族的血,而此時容易暴露,就必須用仙靈的血來中和,殷勻山人想混淆別人,同時可能與招閑上神做了交易,強化自己的同時再來強化招閑上神。二者一人交仙靈之血,一人傳其法術,豈不是一樁好交易?”江歡滔滔不絕的說。

  “等等,如果真是如此,那招閑用小小侍女豈不是太費事?招閑分明是成了習慣風氣才如此作為,迂枵君,我有一位曾是招閑手下的侍女,名遙歌,或許她知道一些情況?!辨S說。

  遙歌緩緩走了進來,哀怨的看著招閑,又撲通一聲跪地,道:“請?zhí)炀鲋?。招閑上神的確害死了不少人,這次伏朔神尊救回來的侍女只是部分,況且她們還被抓去做了試驗,才到了這般田地!”她流下兩行淚,咬牙低頭。

  “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招閑惱羞成怒,“什么遙歌?我根本不認識你!”

  “呵……我本叫小六,這下您可記得?”

  招閑退兩步:“你怎么還活著?”

  “這話問得好,我活著不就是被您利用去誣陷白皦上神的么!您忘記了?抄襲一事?”

  留泱這時也從大殿外進來:“這件事屬實,在下也參與了?!?p>  傅情盯著招閑,等她開口。

  “好…好,既然你們都這么說,那便是了,我又能怎么辦?那這與魔界勾結(jié)的殷勻山人,迂枵打算作何處理?”招閑道。

  “你……”殷勻山人想都沒有想到。

  迂枵徒生一把匕首,快速的輸向殷勻山人的喉嚨!“等等……”傅情開口時,那殷勻山人已經(jīng)倒在血泊中。

  “抄襲這樣的小事今日且不議,既然殷勻山人與魔族勾結(jié)已屬實,那自然是留不得,還有魔化的侍女,先關押起來觀察著?!庇罔盏?。

  招閑微微一笑。

  沒有人再說多余的話,都一并退出殿堂。

  “傅情……”姝鳶走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說來也很奇怪,但會不會是我們想的太多,本就是殷勻山人一人所為。”傅情撫著姝鳶的頭,“今后得罪了招閑,日子不好過,不如你搬到我殿旁,她不敢拿你怎樣?!?p>  “不,我還是懷疑招閑。我其實很怕她,她剛才分明是轉(zhuǎn)移話題,推卸責任,迂枵那樣包容她,不就是有儆擇撐腰嗎?”姝鳶道。

  “好了。這件事先放一放,至少她這件事以后不會對大家造成什么威脅,我們小心行事就行,況且你還有我?!备登樾α诵?。

  跟在后頭的遙歌突然說:“伏朔神尊,知道您神通廣大,可否能救救我的哥哥?”

  “你的哥哥?”傅情問。姝鳶便又復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奇怪…”傅情喃喃說。

  “怎么了?”姝鳶問。

  “遙歌的哥哥是不是眉眼間有一顆紅痣?”傅情說。

  “對對對!那就是我的哥哥!”遙歌激動的跳起來。

  “那就對了,你們跟我來?!备登橐残χ鴶[頭。

  他們所到之處極寒,是一座冰宮,到了最深處竟長著一棵古樹,古樹的藤蔓纏繞著一口冰棺,傅情稍抬手,那藤蔓就縮回去,冰棺被慢慢推出來。

  傅情再一施法,冰蓋便被掀起,懸浮在半空。

  里面躺著一個白衣男子,眉間有一顆紅痣,五官出奇分明清秀。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遙歌撲上去拍打著冰棺。

  傅情把食指壓在嘴唇上:“你的哥哥沒事,是我的仙鶴救了他,他只是在這里面療傷,不必擔心,看樣子他好的差不多了?!?p>  遙歌緩緩點頭。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傅情問。

  “他也沒有名字?!边b歌低頭。

  “傅情,他們都沒有名字,既然是你的仙鶴救了他,名字應由你來取。”姝鳶偏頭一笑。

  “遙歌的名字也是你取的?”傅情問,姝鳶點點頭,傅情又冥思片刻,“既然她叫做遙歌,那么這少年便叫吟安好罷,一位是在遠處低聲哼唱,一位是站在原處默默吟讀?!?p>  姝鳶拍手道:“好極了!”

  “妹妹…”不知何時,那吟安已經(jīng)坐了起來,看著遙歌。

  “哥哥!我們終于重逢了,你可知道,我有名字了,我叫做遙歌,是白皦上神替我取的。你叫做吟安,是伏朔神尊替你取的,他救了你,你高興不高興?”遙歌激動的爬在冰棺上。

  吟安悠悠站起來,跨出冰棺,跪在傅情面前:“謝伏朔神尊,若神尊能收留我,我愿終身侍奉神尊。”

  “不必了,我不習慣如此?!备登檎芙^,姝鳶把自己的手搭在他肩上,“哎,那留泱都能留下,為何不可多一個吟安?”

  遙歌也跟著點點頭。

  “真是拿你沒辦法,既然白皦上神開口,那我就隨你的愿,吟安,跟著我可不好過。”傅情無奈笑道。

  “愿為伏朔神尊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吟安的頭剛要點地,傅情卻托起他的頭:“不必拘謹,刀山火海怕是用不著你去,你隨著那留泱學學本領,抽空打掃房間便是?!?p>  “謝神尊!謝上神!”吟安笑的合不攏嘴。

  這天晚上,神界的瑩獲河里有無數(shù)星辰的倒影,仿佛一條銀色的絲帶,風輕云淡,河畔喬樹落下葉子,乘著那瑩獲河向遠奔去。

  “傅情,好巧啊,你也來此許愿?”姝鳶執(zhí)了一片珙桐葉,看著身旁的傅情。

  “嗯。”傅情笑了笑,“你許的是什么愿望?告訴這條河,不如告訴我?!?p>  “不行啊,告訴你,愿望就不靈了?!辨S臉漲得通紅,“那我看看你的?”

  “現(xiàn)在看有些早。”傅情正要把他手中的珙桐往水中放,誰知姝鳶一把搶走。

  “可是待會兒看,瑩獲河就載著這珙桐葉跑了,我就要現(xiàn)在看?!辨S撒嬌著擠出笑容,“我可看咯?”

  “不行,還給我?!?p>  “你不是說給這河說無用嘛,那我來幫你實現(xiàn)?”姝鳶調(diào)侃著拿出珙桐葉,眼神落在那一行字上:愿娶姝姑娘為妻。

  “...傅情你。”姝鳶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后,驚異的看著傅情,又慌亂的把自己的珙桐葉收起來,誰知狂風作起,珙桐葉被風吹進瑩獲河。

  姝鳶作勢去抓:“我的珙桐!”

  她一滑,整個人也墜入瑩獲河。

  “姝姑娘。”傅情也去抓,也掉入了瑩獲河。

  瑩獲河水很深,姝鳶往下墜,微微瞇著眼,手上的動作倒是夸張,撲騰著水往上浮,這樣的時候,她也想不起來如何施法避水,只是迎著一根長長的帶子往上走,帶子很牢實,姝鳶緊閉著眼往下拉。

  耳旁卻傳來“撲通”一聲。原來是剛上去的傅情被她扯著衣帶硬生生的給拽下來。

  姝鳶睜開眼,看著眼前袒露胸懷的傅情,臉一紅,鼓著腮幫子拼命往上游,傅情卻把她一把拽過來,把她的頭托著,吻了上去。

  姝鳶猛一睜眼,反抗著打了他幾下,但是實在呼吸困難,她便迎合著傅情壓著她的薄唇,探著他口中的溫度,在唇齒纏綿間,姝鳶抖著癱軟了下去,傅情又扶著她起來,不知在水底纏綿了多久。傅情才帶著姝鳶上岸。

  “傅情…你方才在做什么?”姝鳶迷離著雙眼問。

  “姝姝,我喜歡你。在青龍谷時,或是在天帝府抑或是人間…我不知從哪時起,我喜歡上你了。姝姝,我定對你負責,我定娶你為妻?!备登榭粗S,栓好了衣帶。

  姝鳶愣住幾秒,呆滯的看著傅情,咬著牙,俯著上身去捂住傅情的眼睛,然后鵝毛輕點般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她輕輕松開手,便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了。傅情剛一睜眼,本想摟過姝鳶,卻發(fā)現(xiàn)姝鳶消失,看著空落落的手,他若有所思點點頭,忍不住笑出聲:“姝姝,你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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