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吳國斗將出乎預(yù)料的殺入船艙還在其次,船漏了這么一個大洞,江水如潮涌入,不消一時三刻這船就要沉了,這才是大問題。
先天高手真氣與精神同步,外放真氣可控性較四品真氣境武者要強了許多,基本上都能在短時間內(nèi)踏水而行,區(qū)別只在于堅持時間長短;
但船上諸多軍士可沒這本領(lǐng),尤其是為了對付這吳國斗將,從各處軍中緊急調(diào)來的神臂弓手和蹶張弩手,這些人掉入江中就算能夠活命,也絕對拉不開弓弩。
戰(zhàn)艦上是有專門修補船體的船工,但那也分什么情況,這么大一個洞,內(nèi)外水壓差距太大,先不說能不能堵住漏洞,單是這么大的木板,船上就沒有準(zhǔn)備。
更何況那吳國斗將殺進船來,這時候叫船工去補船,豈不是撞個正著?
頭腦中如走馬燈一般把各種情況考慮一遍,持斧甲士大叫一聲‘不好’。
——那吳國斗將先毀戰(zhàn)艦,分明是要將劣勢轉(zhuǎn)化為優(yōu)勢,想把這一船人馬盡數(shù)殺了。
“謝將軍,怎么了?”背后手持金絲漁網(wǎng)的瀾水漁翁叫道。
他是楚國著名的散人,向來在瀾水出沒,如今為楚國征召而來。
持斧甲士名叫謝琦,位居楚國平南將軍,統(tǒng)帥南平水寨五千水軍,也是此次搏殺吳國斗將的五名先天高手的核心人物。
“不好,那吳國斗將打碎船體,殺進船——??!”謝琦才說了一半,便忍不住驚呼一聲。
能讓他這等見慣陣仗,幾乎可以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高手驚呼出聲,可見眼前場景對他沖擊之大。
一柄長戟無聲無息撕裂甲板,由下而上穿了上來,只是一轉(zhuǎn)一絞,便將那手持金絲漁網(wǎng)的先天高手?jǐn)嚦梢欢褷€肉。
可憐那瀾水漁翁一身水性在天下間坐三望二、滄浪氣功登峰造極、金絲漁網(wǎng)可當(dāng)鞭、錘、網(wǎng)、盾,變化無窮,在江上幾乎立于不敗之地,如今卻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便化作一團爛肉。
其他三位先天高手同時躍起,落在船舷上,不敢再停留在甲板之上。
長戟如毒蛇吐信,時不時從甲板下刺出,每一擊必殺一人,而且必然是胯下中招,死成一堆爛肉。
不過一刻鐘時間,長戟便擊殺了二十七名軍士,其中竟然有六名神臂弓手,十一名蹶張弩手!
那厚達五寸的堅木甲板擋不住長戟穿刺,卻擋住了這些精銳弓手的反擊,讓這些精銳弓弩手只能挨打不能還手。
少數(shù)弓弩手見機得早,在船舷、木桶、桅桿上落腳,但這種地方畢竟有限,大多數(shù)人根本擠不上去,只能祈求上天,讓那長戟不要在自己腳下冒出來。
整整一船精銳,竟然如待宰羔羊一般陷入絕境。
有人實在忍不了這種等死處境,把鎧甲一脫,就要躍入江中逃命,卻被謝琦直接下令射殺——若是平日倒也算了,臨陣時卻最忌逃兵,任何將領(lǐng)對臨陣脫逃的士兵都是格殺勿論。
“這樣下去只能等死,實在不行,我們兄弟下去和他拼了!”一名穿著皮甲的劍士喝道。
這兩位穿著一模一樣皮甲的劍士是一對孿生兄弟,兄長名叫燕湖、弟弟名叫燕海,兩人之間有一種神妙的感應(yīng),兩人聯(lián)手,越級挑戰(zhàn)如家常便飯一般。
當(dāng)年燕湖偶然福至心靈,突破先天三品感應(yīng)天地;燕海便生出感應(yīng),幾乎同時突破先天。
“不可,下去便是送死。”平南將軍謝琦與王破山兩人同時出言阻止。
敵明我暗還奈何不得對方;如今敵暗我明,誰能當(dāng)對方出手一擊?
那吳國斗將的長戟竟然能無聲無息穿透五寸厚堅木——能選做戰(zhàn)艦?zāi)静牡?,都是一等一的好木料?p> 而且那是長戟、不是筆直的長槍,戟桿側(cè)面是有月牙刃的。
這樣的兵刃想要無聲無息刺穿甲板,而且連續(xù)刺穿二十八次,對真氣品質(zhì)要求之高、掌控能力要求之精微,簡直駭人聽聞。
這等可怕的對手,若是在狹小難以騰挪閃避的船艙中一戟刺來,兩柄長劍如何抵擋得???
想要活命,就要等船沉到中途,那吳國斗將在艙中存身不住,上到甲板那一刻。
那時弓弩四面齊射,四人合力一擊,也許還能扭轉(zhuǎn)乾坤。
大船下沉,下沉的速度一開始很慢,但越來越快,長戟不再四處冒出,眾人把弩箭、長弓對準(zhǔn)艙門出口。
燕湖燕海兩名劍士單手拉著帆索吊在半空,長劍上光芒流轉(zhuǎn)蓄勢待發(fā)。
王破山,外號人稱破山王,掌中銅錘前尖后鈍,重達五十斤,他蹲在船舷上雙手握錘舉過頭頂,擺出一個頗為古怪的姿勢,只待那吳國斗將出現(xiàn),便要行全力一擊。
至于主將謝琦,則將大斧橫在胸前,站在第一根橫桅上。
大船漸漸下沉,眾軍士盯著船艙唯一出口,呼吸漸漸粗重,而四位先天強者則連呼吸都停了,眼睛半睜半閉,就像四塊石頭一般一動不動。
船上氣氛凝重之極。
“船好像在動——你們感覺到了嗎?”一手抓住帆索,吊在半空的燕湖低聲說道。
燕海點點頭。
不過,謝琦與王破山兩人仔細感受了片刻,搖了搖頭——除了船在緩緩下沉之外,他們沒能感覺出其他異動。
船舷漸漸接近水面,按理說,這時候船艙里已經(jīng)是灌滿了水,可是那藏身船艙的吳國斗將依然沒有出現(xiàn)。
謝琦沉聲喝道:“眾將士各自查看身邊水域,如是那人出現(xiàn)立刻報警?!?p> “喏!”眾軍士齊聲回答。
這時候,船上軍士大多都蹲在船舷上,連撞角上都站了人。
瀾水到了此處,江面已經(jīng)開闊到數(shù)十里,水流變緩,江水還算清澈,若是個人潛入水深處,也許還能避開船上眾人視線。
但若是一人一馬,那絕無可能悄然離去——馬到底不是魚,會游泳就不錯了,要搞深潛未免太難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