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早上,兩個“誘餌”,被升上地面的飛船接收艙放了出來。
天空之上,那顆人造太陽貝塔-阿爾法七號,散放著讓人睜不眼睛的熱光。再經(jīng)過大氣層的折射,和周圍的戈壁一樣,也偏橙紅色。
寶音看著全副武裝的“獵手”們拿好了裝備,要鉆進(jìn)磁懸動力車?yán)铮瓦谶诨⒀?,又摸摸鼻子,意思是:可以不可以給他們倆一人一個氧氣面具。
羅拉內(nèi)親王瞧瞧楊倔強(qiáng)的模樣,搖了搖頭,叫人把兩個家伙趕出了接收艙的地面范圍。
楊和寶音,只好頂著炙熱的日光下,搭伴向“玫瑰山谷”進(jìn)發(fā)。
這是楊和寶音兩個,第一次在這個時間,來到地面上的“玫瑰山谷”。
這里說是山谷,不如說是一處相對沒有其他地方平的荒原而已。一眼望去,四周還是橘紅色的沙礫,間或有幾塊大石頭,比一兩層樓還高,散落在凹下去的隕石大坑里。
起先,兩個人還能正常走路。
半個小時后,地表超過40度的高溫和稀薄的氧氣,讓寶音覺得地面都在搖晃:
“哈……哈……哈……”
“哈……閉上嘴,用鼻子……”楊拍拍比自己小三歲的賴皮。
“哈……哈……哈……”寶音把衣服領(lǐng)子往上扯了扯,就要坐下:“鼻子……鼻子里……會進(jìn)沙子的……別……別傻了……”
“不……不能死!不然……誰給……大家報仇?”
楊繼續(xù)倔強(qiáng)地往前走。他覺得,至少要走到一個安全的隱蔽地點。畢竟這里離“飛船墳?zāi)埂辈惶麄z都不是很熟悉玫瑰山谷的地形,不知道錳星龍會從哪里跳出來。
更重要的是,得在那之前,找個遮陰的地方。不然,他倆就會先因為中暑脫水而死。
“報……仇?給誰……?就咱們倆……去報仇?”
寶音真地走不動了。她就差沒趴下,四腳著地了。
“給這顆行星上……的人……報仇……”
楊伸手拽起寶音,把她半馱在肩膀上。
“傻瓜……你倒……不如……先幫……幫……我……”
“怎么……幫?”
“我……沒有……親人,又……又……沒結(jié)……婚,死了……以后……沒人……會……給……我……上……墳……”
這話讓楊心里很酸楚:現(xiàn)在父母那里,誰又能為老倆去操辦最后的安息呢?
“所……以,不……如……咱倆……結(jié)……婚……吧?這……樣……我死了,你……會……幫我……掃墓。”
寶音又“嘎嘎嘎”地笑起來。不過聲音已經(jīng)開始微弱了。
楊把寶音放下來休息:
“你……做夢,前半……輩子……撞見你,就……夠倒霉了。”
“你……也……不……吃虧。不……然……去了……運……輸……站,你……就……要……打……一輩子……光棍……。再……說,你……也沒有……雷……阿爾……帥,沒……凍……肉……廠……經(jīng)理……有錢,還……臭……得……像……個……屁……股……”
寶音都快喘不動了,還捂住鼻子,很嫌棄地用腳踢踢楊左邊的大腿。那里鼓著個包。
楊這才想起,長褂的左口袋里,還揣著那瓶250毫升的營養(yǎng)液。
地面的高溫,似乎加速了里面蛋白質(zhì)的腐敗。雖然塑料瓶子沒有打開,但是自己聞起來,確實有股隱隱的異味。
楊剛要伸胳膊進(jìn)衣服最底下,把瓶子掏出來丟掉,就發(fā)現(xiàn)地上不遠(yuǎn)處、多出一小塊陰影。
他回過頭一看,原來,兩個人身后不遠(yuǎn)處,一個拳頭大的紅三角,正在鬼鬼祟祟地靠上來??雌つw,這應(yīng)該是只暗紅色的土系錳星龍,個頭不是很大。
見獵物發(fā)現(xiàn)了自己,暗紅色的大蜥蜴立即叫喚著,全力向兩個人沖刺了過來。
“呀呀呀呀!”
楊嚇地也忘了扔瓶子,拖起寶音就跑。
但是,太陽越來越熱,空氣里的氧份越來越稀薄,塵土越來越多,他也快撐不住了。而且,寶音的手,全是汗,越來越滑……
就在這時,兩個人的左前方又來了一只錳星龍。它也是土系的,頭上沒有刺冠,皮膚呈灰黃色。但,個頭可比第一個家伙大了小一倍。
看見兩個獵物朝嘴里跑過來,它就懶洋洋地張大了嘴。
就聽“嗙”一聲,一顆光導(dǎo)子彈,打中了這頭巨型土系龍的舌頭。
它大吃一驚,以為自己遇到了新天敵,就看向了后面追過來的那頭暗紅色的土系蜥蜴。見對方個頭小,它就挺起了上身。意思是“你小子居然敢偷襲我?要打架,是不?”
第一只龍以為,第二只是要搶食物的,也豎起了上身。
兩只巨型蜥蜴就胸膛撞胸膛,打在了一起。
面具女人和同行獵手們,在銀白色磁懸動力車上,都笑了起來。然后,她就瞄準(zhǔn)了第二只大個頭的,又是一槍。
這一下,大蜥蜴?zhèn)儼l(fā)現(xiàn)了獵人,都怒不可遏,八著兩支后腳,挺著上身,朝磁懸動力車的方向追了過來。
楊才得以把寶音拖到一塊大石頭下,借借陰影的光兒,喘口氣。
“謝……謝……”
寶音斷斷續(xù)續(xù),對楊的大腿磕了下前額,她虛脫了。如果不是楊拖著她跑,現(xiàn)在,她不是進(jìn)了第一只,就是第二只大蜥蜴的肚子了。
楊也沒了力氣。他看著天上的太陽越來越高,想起了寶音“偷”錄取通知書的事情。雖然他心里早就猜到,寶音不過是想替父親緩頰。只是,感謝的話到了嘴邊,楊還是說不出口。
就在兩個人以為能休息片刻的時候,獵手們終于不講武德,只圖效率了:既然光導(dǎo)子彈對付大蜥蜴不好用,他們就搬出了動力車上配備的小型火箭炮。
第一只小一點的錳星龍,一下就掛了。
第二只,在吃了兩發(fā)火箭炮后,也丟了腦袋。
兩條大蜥蜴的血腥味,引來了半徑五十公里范圍內(nèi)的獵食者們。這樣甜美的誘惑,在這個食物極度匱乏的地表上,誰也不能抵擋。
很快,十幾只各式各樣的錳星龍,依次出現(xiàn)。金系的土白色龍、木系的刺冠龍,還有火系的彩條赤蜥蜴,把楊和寶音能跑的路,堵得死死的。
而兩個孩子身后五六十米處,銀白色的磁懸動力車,反射著強(qiáng)烈紅色日光。獵手們都在忙著挑獵物,并不理睬兩個誘餌的生死。
楊快把寶音拖進(jìn)下一個隕石坑。
他剛想把她藏進(jìn)石頭縫里,一條2米高、7米長的土白色金系錳星龍,突然從裂開的大石頭后面,躥了出來。
一條紅色的彩條赤蜥蜴,也從另外一邊,吐出長信子。
寶音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把臉砸在地上,不想折騰了。
楊死命拖住她的兩條胳膊:“混球……起來啊……起來……”
“……不……行……了。你……自己……去報仇……仇……”
“別……說……起來!”
寶音已經(jīng)拉都拉不動了。
眼看她就要被錳星龍們包圍,楊急中生智,拽起衣角,把口袋里的營養(yǎng)液瓶子倒出來。扭開,兜頭淋在寶音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