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蝦體型的總干事遲疑了一下,就聽見旁邊的人嚴(yán)厲地催促:
“這是中將的命令!任何人必須服從!”
聲音太大,就連有機教的貴客們也都聽見了。所以,等盧卡申科去向謝爾大教長跟前說的時候,對方只是整理著那身、充分體現(xiàn)出頂級訂制感的黑袍,笑而不語。
雖然沒拿到寶音大哥的臉,但是,大教長張嘴時,已經(jīng)不再像一頭土狼。這張跟他的頭骨和肌肉都很咬合的俊臉,原本屬于梅爾上將家一位遠方子侄。
因為血緣關(guān)系太遠,帥哥本來不必受上將們倒臺的牽連。
但是,他非常熱衷于發(fā)短視頻,曬自己的美貌和各種惹火言論。于是,就在謝爾蓋肅清“貪腐蛀蟲勢力遺留的反動媒體”時,也被判處了死刑。
當(dāng)然,誰也說不清,他到底是因為這張臉、被想整容的謝爾大教長看上才死的,還是他正好被謝爾廢物利用了。
坐在大教長不遠處的韓干事,臉色立即不淡定了:
有機教與王朝的軍方高層,是有些秘密聯(lián)系。但是,這樣當(dāng)著這么多人來“下命令”,謝爾蓋就未免太自大了。
小保羅看看左右、忽然都低下頭的大人們,嗅出了不妥。
他就摳著大教長椅背的邊兒,湊趣地笑笑:“大教長在西征軍,也有很大的人望么?”
頓時,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
鱘魚子醬配白葡萄酒煎粉嫩鵝肝的氣味,聞起來都有了股滅火筒的粉塵味:
這話問得,連高中基本歷史常識都沒有。王朝視有機教為邪教,幾次大興牢獄的故事,在大人馬歷史課本上,可是寫得繪聲繪色,占據(jù)了“新文明史“至少三分之一的內(nèi)容。
好在謝爾大教長之下,排名最靠前的樞密主教比克-多迪-法耶茨,發(fā)揮了他家世代干銀行的特質(zhì)。很是時機地舉著高腳玻璃杯,站了起來:
“各位,讓我們一起舉杯,預(yù)祝明天保羅議員成功當(dāng)選!干杯!”
其余的人也忙站起來,大聲附和:
“干杯!”
“干杯!”
然后,各人就各找同好,在大廳里開始了四處串場。當(dāng)然,大部分人還是團團包圍了大教長和他身邊的圈子。
而今晚的主角、明天要競選議員席位的少年政客,則被大家晾在了一旁。
小保羅拿眼角、偷掃了盧卡申科和其他黨干事一眼,怨恨地咽下一口眼淚。
第二天,小維納先生果然毫無懸念地高票當(dāng)選了父親選區(qū)的議員。他先是被盧卡申科他們領(lǐng)著去感謝謝爾蓋將軍。但是,將軍全天都很忙,最后更征召了盧卡申科和幾個舊部下一起去幫手。
保羅-德-維納,孤零零留在車后座上。他看看車窗外淺綠色的天穹,和被天色染成碧綠的大國民議會大樓,心里本來還存的一點當(dāng)選激動,也從鼻孔里,噴了出去。
于是,他踢踢司機的椅背,叫他送自己去答謝一下有機教的各位師長。
“議員,我們……并沒有……和大教長那邊預(yù)約吧?”
司機剛要扭頭問,屁孩就“唰”一聲,關(guān)閉了駕駛區(qū)和車后座間的玻璃屏。
雖然他沒有“馬克西姆-若蘭”的進一步消息,但是,有兩個消息,大大改變了保羅心中、對父親原先和他說的那些軍中兄弟情的信賴。
和自己一起爭過寵的小派克,才剛獲得了上尉和艦隊指揮的頭銜,就在第一次出征中犧牲了。而他的部下,卻在楊的指揮下,獲得了以少勝多的大勝利,現(xiàn)在還活得好好的!
更有意思的是,出征的13條戰(zhàn)列艦上,所有叫“馬克西姆”的人,不論是士官、老兵還是預(yù)備役,都在最后一刻,被送去了負(fù)責(zé)糧草的補給艦隊。
而且有消息說,阿舒德本來是要把他們都撤下來。實在來不及了,才讓人把他們轉(zhuǎn)移到了非戰(zhàn)斗的后方!
恍惚中,保羅看見車窗外,有一輛重型機車正在并駕齊驅(qū)。
“見鬼了?”
他的磁懸動力車是從王朝走私來的新款,速度可以高達六倍音速。什么樣的老式摩托車能追上自己?
小保羅連忙按下跟司機之間的玻璃屏,就看見車的最前面、和靠近司機一側(cè)的車道上,也各出現(xiàn)了兩輛黑色的“野驢子”!
司機正滿頭大汗地努力把車開出包圍圈。
但是,前后左右包夾過來的黑色摩托,死死壓住了他。
少年議員氣得大吼:“廢物!”
他還降下了自己一側(cè)的車玻璃,剛要呵斥外面的機車無禮,就被風(fēng)灌了一嘴,嗆得直咳。
就在這時,離他一側(cè)最近的摩托車手,突然伸過一支橡膠棒子,插進了車窗跟車頂間的空隙。司機嚇得趕緊要把車玻璃都關(guān)上。
但是,無論他怎么按車窗關(guān)閉鍵,車玻璃都無法擠斷那黑棒子。而且,那黑色的鼓包里,還散發(fā)出催眠瓦斯的氣味。
他只有拼命打屏幕上的虛擬方向盤,想拖死對方。
可是,司機一側(cè)的摩托車手,直接伸出一支上了消音器的大口徑步槍,對著車窗開了火。
就聽見“砰砰砰”三下,可以防小火箭炮的高防彈車窗,也碎出了一個蜘蛛網(wǎng)。
司機頓時放棄了轉(zhuǎn)向的心,只想加速,哪怕是壓死最前面的騎士,也要沖出包圍圈。
可惜,這個決心下得太晚了。
前面的騎士突然一轉(zhuǎn)車頭,直接躍上了磁懸動力車的車頂,把頂板向下壓出個大包,驚得小保羅大喊:
“住手!住手!停車!”
司機本能地剎了車。然后,大概意識到不該聽小保羅的,又重新沖回高速。
于是,車在最高速和剎車之間、反復(fù)切換太快,就直接翻了過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保羅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黑暗中,他似乎聽見一點點開門聲。
隨著腦后一陣劇痛,他似乎看見了父親,正穿著死前的那身軍綠色毛衣、配著芥末色的卡其褲子,匆匆走過一條看起來很陌生的通道。
通道兩邊偶然打開著、包得像面包般的氣泡門,里面有些奇怪的男蟲子和女蟲子,還不斷射出紅色、綠色和藍色的鐳射光線……
一個戴著兔耳朵的金發(fā)兔女郎,從一扇門里,偷偷鉆了出來。她身材凹凸有致,兩條極其吸引人的白腿上,穿著黑網(wǎng)格鏤空長筒襪,所以凍得鼻子尖都有點紅了。
看起來,很有點像老是追著楊、發(fā)神經(jīng)病的羅納爾小姐。
“德-維納先生?”
父親點點頭,然后驚訝地提高了聲調(diào):“你……你是希瑟爾上尉的妹妹?”
金發(fā)女郎咧嘴笑了笑:“我聽說,您和我大哥在一個連隊,想問問他最后的事情?!?p> 父親似乎遲疑了:“……”
女郎抓住了父親的手:“求求您,我……我只需要一個真相。”
然后,父親就跟著她走了。
就在這時,好像又有什么人在小保羅耳邊嘟囔。他想伸手去趕,卻發(fā)現(xiàn)根本抬不動手,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身體。
這一下把小孩嚇得不輕,他只能拼盡全力呼救:
“救……命!救……救我!”
耳邊的聲音,過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越來越大,也似乎漸漸有了性別和人的語氣。又過了不知道多久,那些呢喃聲才清晰起來。
一個聲音是盧卡申科的。他好像在跟什么人打電話:
“他……已經(jīng)恢復(fù)意識了。請放心!”
然后,又有什么人扒開了他的眼皮,還拿光照了照他的瞳孔:“沒有繼續(xù)擴散……那些人,真是太殘忍了。連一個小孩……唉,做這樣的事!”
最后是一個女人,富有青春又很沉穩(wěn)地問:
“可以探知那些為他植入記憶的人,給他植入的,是什么記憶嗎?”
“肯定都是些篡改的信息!”盧卡申科在一邊斬釘截鐵地斷喝。
但是,這副鋼口語氣,卻讓小保羅忍不住伸直了耳朵。
果然,女人還要繼續(xù)追問醫(yī)生,就被盧卡申科再一次打斷:
“賈南德,你還是什么外交學(xué)院的尖子,看不清眼前的情況?!現(xiàn)在,中將不得不鏟除阮留下的那幫人!特別是教育部那幫毒瘤!亟需人手!你趕緊回去,阿舒德一個人忙不過來那些新通知!”
等羅霖-賈南德踩著高跟鞋離開了跟前,廉潔奉公黨的總干事就“嗶嗶”一聲、關(guān)閉了病房的電動密閉門。
然后,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似乎又拉住了醫(yī)生。
聲音雖然很小,但是現(xiàn)在沒法睜眼的保羅,反而聽得清楚:
“要是那些(記憶)不好清除的話,就切掉海馬體,怎么樣?”
“?。勘R卡申科先生……這……”
“他是議員,有議員的醫(yī)療保健福利,以后永遠不工作,也不用擔(dān)心?!?p> 小保羅立即明白了,自己剛才看見的,的確是父親死前的畫面。而且,父親的死,根本與盧卡申科,甚至謝爾蓋本人有關(guān)。
他必須要找到他們要除掉的教育部的人,打聽失蹤了的“宗教和教育發(fā)展委員會”秘書長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