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朝會（一）

　　次日清晨，風(fēng)輕云凈，晴空萬里。太液池旁的細柳隨風(fēng)搖動，花圃里的鮮花也爭相斗艷，正是一個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可惜的是李縉現(xiàn)在正一臉苦逼的困坐在含冰殿中，更別提什么外出游玩了。原由嘛，自是因為對坐在李縉面前的女子，不肯放李縉離開。

　　李縉看著面前的女子，雖說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但自己依舊被其容貌所驚艷，其實他和這女子昨夜就見過了，今日復(fù)見，腦中依舊閃過昨夜的那個成語——秀外慧中。

　　和武孤菱那風(fēng)姿綽約，宛若芙蓉的氣質(zhì)不一樣的是。這女子一身水青色的半袖襦裙，云鬢上配飾著一支鴛釵，半露的香肩上搭著帔帛。不僅看起來清麗絕倫，更添了三分靈慧。

　　不過李縉可沒有心情繼續(xù)端賞面前的這位仙氣十足的女子。因為這女子可不是一般人。

　　在武孤菱臨朝稱制之后，便陸陸續(xù)續(xù)在宮中選拔了許多宮人，作為女官隨侍左右，這些女官雖然沒有上朝議政之權(quán)，卻隨侍在武孤菱身邊替其執(zhí)掌誥令、草擬文書，都是深得武孤菱信任的心腹，而面前的的這位女子正是昨夜隨侍在武孤菱身后的近侍女官。

　　“陛下？陛下？”姜燕曦看著頻頻失神的李縉，也是有些無奈。陛下這樣神游天外，自己該怎么完成娘娘交代的任務(wù)。

　　無怪李縉會失神，實在是武孤菱昨夜丟出的重磅炸彈，有些驚人，讓李縉現(xiàn)在還未回過神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早在宣政殿中，就向武孤菱表明自己不會插手朝政。

　　雖說現(xiàn)下自己插手和親之事，有些許毀約之嫌。但是昨夜的晚膳間，自己可是明確的表達了。自己并不會借由這件事來干預(yù)政事，言語間也是以武孤菱的意見為先的好吧。

　　本來都以為萬事大吉的李縉是真的沒想到，武孤菱在臨走之前，竟然還給自己丟下了這么一個重磅炸彈，即不許自己以稱病為由，缺席朔日的朝會。

　　雖說自己確實有病……

　　可打自己登基以來，親臨朝會的次數(shù)在前身的記憶里，那真的是能用十個指頭，掰開來計算的。在前身即位的這三年間，基本上也就是在每年的大朝會及一些祭祀典禮的時候，才會在百官面前露露臉。

　　可就在苦于思索的李縉還沒想明白武孤菱為何突然要讓自己，參與到一場普通的朝會上去的時候。武孤菱又給自己送來了第二枚炸彈，那就是自己面前這位前來向他講述滿朝百官和朝局動向的近侍女官姜燕曦。

　　武孤菱派姜燕曦前來的意思很明顯是在告訴自己，朔日的朝會上自己絕對不只是露個臉走個過場那么簡單。

　　有沒有搞錯，自己費盡心機對付一個武孤菱就夠累的了，現(xiàn)在還要去朝堂上面對那些沉淪官場幾十年的老油條？！一想到這里李縉就一個腦袋兩個大。

　　“陛下，陛下？”見李縉還處于失神狀態(tài)，姜燕曦只能再次提醒到。

　　“哦哦。剛剛我們說到哪了？”回過神來的李縉有些抱歉的說道。

　　在姜燕曦的講述下，李縉也漸漸的了解到大周朝堂上的各方勢力。

　　這第一方勢力，都是由本朝開國功臣所組成的勛貴集團，牽涉廣雜。這些人做為開國功臣，享有頗多殊榮和便利，所以，時至今日大周雖已建國百五十年，但這些勛貴的后代，卻仍舊身居高位，再加上勛貴集團長年把持著和匈奴接壤的北地八州中的大部分軍政要職，可謂軍權(quán)在握。所以這勛貴集團，是朝中最大的一方勢力。

　　這第二方勢力，則是由前朝遺留下來的世家大姓，是以其中五家為首而組成的。這一批人雖然沒有如前者一般的特殊待遇，但其積累的深厚底蘊，也是不容小覷的，這百年間憑借科舉選官，使得族中子弟紛紛入朝為官，占據(jù)要職。故而在朝中也有不小的話語權(quán)。

　　這第三方勢力，是在這二十多年間才從江南地方走入中樞的江南士族們，如今這愈發(fā)富庶的江南各道，使得這些士族的底蘊也變得極為深厚。只不過，這些江南士族雖在中樞占有一席之地，但其根基尚在于江南各道，而不再中樞，行事多在前兩者之間游離。

　　這就是眼下這大周朝堂之上，最大的三方勢力，其他還有一些小團體和孤子，姜燕曦并沒有細說。

　　可聽完講述的李縉，依照姜燕曦向自己說的情況，卻陷入了思維困局，按理說，這勛貴集團向來和世家大姓不和。雙方官員每次有所提議，都會惹來對方貶斥。

　　可是這回提出和親之議的人，乃出身榮陽鄭氏的吳國公鄭竑。這榮陽鄭氏就是五大姓中的一員，依照往常，勛貴集團這邊早就該開噴了。

　　可這回鄭竑的和親提議，卻并沒有招來勛貴們的貶責(zé)。勛貴們對和親這件事完全是緘口不言，甚至雙方在隱約中還帶有一絲默契。

　　李縉心中突然有了個不敢想的念頭，你們這兩家總不可能私下里新簽訂了什么互不侵犯條約吧。打算一起促成這件事吧！

　　真要是這樣，自己這邊真可就是寡不敵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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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縉困坐在含冰殿，苦思不已之時。

　　宣政殿內(nèi)，武孤菱卻也在和一位老者相談，兩人看起來非常熟稔。

　　“娘娘，本王這回可是聽說，這回勛貴世家們可是商量好了，要在月初的朝會上一齊諫言啊”這老者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賜爵齊王，如今管著宗正寺。

　　武孤菱則低頭說道：“那皇叔就坐看這些人，來欺負菱兒？”話雖委屈，可武孤菱的語氣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你這丫頭，這話說的可就傷人心了。本王這幾日忙于走訪各家勛貴，還不都是為了你這丫頭忙上忙下的。說吧，這回又要差使我這老人家去做什么臟活累活?！?p>　　“我可不敢差使皇叔，再說，皇叔這次可是冤枉我了，這會可不是我要找皇叔幫忙，而是陛下有求于皇叔。”

　　“哼！”一聽到李縉的名字，這齊老王爺就直接冷下臉來，一臉的不高興。

　　“這混小子，年紀輕輕就不學(xué)好，整日里凈做些混事！兩個眼睛都跟瞎了似的，也不知道哪個是珍寶，哪個是賤物，別給本王逮到機會，不然本王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臭小子……”老王爺顯然話中帶話。

　　可話說一半，老王爺話鋒一轉(zhuǎn)。朝著武孤菱問道：“我聽傳聞，說這臭小子前日在含冰殿無故昏迷了一天一夜？”

　　“確有此事，皇叔不必擔(dān)憂，太醫(yī)說了，陛下醒后已無大礙?！蔽涔铝獠]有隱瞞。

　　“誰做的！”老王爺?shù)恼Z氣中，隱帶了幾分怒色。

　　“已經(jīng)譴人在查了，只是眼下還沒有個結(jié)果。”

　　沒有得到準確回答的齊老王爺，卻也沒有追問下去，而是重新回到了剛剛的話題上。

　　“說說，那臭小子能有什么事能求到我頭上來？”

　　武孤菱遲疑了一下才說道：“陛下昨夜和我共進晚膳的時候，直言如今后宮空虛，所以想要納幾位妃子，來充實后宮?！?p>　　如果李縉現(xiàn)在要是在宣政殿里的話，一定會跳起來爭辯，污蔑！這是赤裸裸的污蔑！

　　可是以齊老王爺對武孤菱的信任，那里會想到這是武孤菱在騙自己呢，直接就拍案而起破口大罵了起來。

　　“他敢?。。∵@臭小子真以為做了皇帝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