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蓬萊殿,李縉和武孤菱兩人正坐在一起進(jìn)膳。
這幾次和武孤菱一同進(jìn)膳下來,李縉不得不感嘆飯局文化的包容性,自己與武孤菱這般尷尬的關(guān)系也能屢屢借著吃飯的由頭,坐在一起談事情。
這晚膳還未用完,武孤菱便開口說道:“陛下,下午見過燕曦了?”
李縉有些疑惑,武孤菱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嗯,不過朕看她今天好像有些身體不適,便讓她回去休息了?!?p> 李縉說的確實是實話,他看姜燕曦下午那滿臉通紅,反應(yīng)遲鈍的樣子,真就以為姜燕曦是發(fā)燒了還是怎地了,導(dǎo)致其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不是很好的樣子,所以就讓她回去休息了。
但武孤菱聽到李縉這么說,一下沒忍住,笑出了聲。
“皇后為何發(fā)笑?”李縉又被弄得一頭霧水。
“沒什么,陛下今日怎么突然想到來蓬萊殿陪臣妾了?”武孤菱直接岔開了話題。
“朕今天來是想問問,皇后親族中可有出色的子弟,朕想在今科以制舉的方式欽點(diǎn)幾位才俊參加省試,考較之后授予功名?!崩羁N依舊很直接的說出了自己來由。
“沒有!”武孤菱的回答簡短而生冷。
這一下又讓李縉尷尬住了,得了,這才剛開始呢就又冷場了。
下午和姜燕曦交談的時候,自己在思索中粗略的擬定了一個計劃,既然盧禝能允許梁先凱能穩(wěn)居考功司員外郎一職,就足以證明兩人之間一定達(dá)成了某種平衡。
而自己想要把吏部這個鐵桶給捅穿,那只需要破壞掉這一平衡關(guān)系即可。說道怎么破壞這一平衡關(guān)系,那也很簡單,扶弱制強(qiáng)嘛。
而且姜燕曦還給了自己一個很關(guān)鍵的信息,那就是安定梁氏并沒有子弟在京中為官。
那就好辦了啊,自己只需要?dú)J點(diǎn)一兩位梁氏子弟入京赴試,表達(dá)出對安定梁氏的親近之意,而后再扶持安定梁氏,讓梁氏做大。由此盧禝必然會感到威脅,出手制止,而梁氏想來也不愿輕易放棄這恢復(fù)昔日在關(guān)內(nèi)世家中地位的絕好機(jī)會。
到時候就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不過在下午,李縉和姜燕曦的交談中還了解到,自家皇后的親族,文水武氏,在并州也是個很大的世家。
自己想要扶持安定梁氏的計劃,必然需要武孤菱的支持的,加上自己也有些顧慮,若是只扶持一個安定梁氏會不會不太夠了,這下倒巧了,那就順?biāo)浦郯盐乃涫弦惨徊⑺氵M(jìn)去,讓這兩家互為為援,一同對抗盧禝這位吏部尚書,所以李縉才會跑到蓬萊殿找武孤菱商量此事。
本以為,武氏既然也屬世家,想來也該有些底蘊(yùn),選拔出一兩位還算出色的子弟應(yīng)該不難吧。這不僅能給盧禝造成足夠大的壓力,還能賣武孤菱一個笑臉,讓她能支持自己的計劃。
哪想到卻被武孤菱給一口回絕了。
“額,這文水武氏雖是皇后的親族,不過,為國舉賢嘛,皇后用不著避嫌?!崩羁N的暗示已經(jīng)很明顯了,只要你開口,朕愿意把任何武氏子弟,選入朝中為官。
“臣妾不是在避嫌,臣妾雖許久不在族中,但對于族中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族中青年盡是些頑劣的貨色。實在是難堪大用。陛下不必再說了,臣妾是不會讓這些只會敗壞祖宗名聲的子弟入仕的?!蔽涔铝獾木芙^的理由正當(dāng),態(tài)度也是異常堅定。
李縉又那里會知道武氏一族和武孤菱之間的瓜葛呢,但見到武孤菱把敗壞祖宗名聲這樣的大鍋都搬出來了,也就不好在說下去,只得轉(zhuǎn)頭說道:“那皇后以為,安定梁氏如何?”
被李縉弄得有些不快的武孤菱,這才理解到了李縉今夜前來的目的。原來是來和自己商量分化吏部的事宜。扶弱制強(qiáng)么,倒也是個辦法。
“陛下眼光不錯?!钡闹腥杂胁豢斓奈涔铝猓瑓s也只回了這短短的一句話。
“這么說,皇后也認(rèn)為可以扶持梁氏來對抗盧氏?”
“臣妾只說陛下眼光不錯,能看出考功司的重要性,卻忘了梁氏已然衰弱,怕是擋不住盧禝的反撲,到時候梁氏反咬一口,陛下又當(dāng)如何?”武孤菱的語氣依舊生冷。
李縉聽完一陣無語,我自然考慮到了這一點(diǎn),所以我才想著說扶持一下武氏,兩家互為犄角,面對盧禝的反撲時也能好一些,可是這不是被你一口回絕了嘛,現(xiàn)在倒是會來說我思慮不周了。
“陛下雖想到了扶弱制強(qiáng),卻不知五大世家同氣連枝,就是再加上幾個地方大族,也是抵不過這五家的?!币娎羁N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武孤菱只得開口點(diǎn)出李縉計謀中的不足。
“這多少也能對著五家造成一些沖擊,制衡一下五家做大的勢頭。”李縉爭辯了一句。
見李縉還未開竅,武孤菱只得無奈的說道:“考功司畢竟只是吏部四司中的一司罷了,然則以下制上,怕是收效甚微,若是陛下真想要壓制吏部,這文章卻不應(yīng)該從吏部做起?!?p> 還未理清頭緒的李縉回道:“那該從何做起?”
“三省六部!”武孤菱緩緩的吐出了四個字。李縉聞言更是疑惑,武孤菱這一下怎么把三省和六部全扯出來了。
可武孤菱并沒有在意李縉的疑惑,嘴角微翹,無厘頭的說道:“陛下想出宮嗎?眼下這京中可是有不少考生正在為了瞻仰圣顏而苦讀呢?!?p> 李縉聽完更是有些納悶,如今各地州縣才剛剛開始鄉(xiāng)試,這還沒有選出進(jìn)京赴考省試的學(xué)子呢?這帝都中哪有什么考生。但片刻之后李縉的腦中突然閃過了幾個字眼。
便脫口而出道:“禮部,國子監(jiān)!”
李縉恍然大悟,對啊,自己怎么忘了吏部的權(quán)柄再大,那也是尚書省下屬,六部之一,自己之所以想要分化吏部團(tuán)結(jié),不就是為了讓改制科舉的阻力小上一些嘛。
只是自己這粗略的計劃看似可行之下,卻是忘記了這最關(guān)鍵的要點(diǎn)。自己此番改制科舉,不僅削弱的是盧禝的權(quán)利,更是直接剝奪了梁先凱這位考功司員外郎的權(quán)職啊,這樣看來,倒是此次改革的直接受益方,禮部,才是自己最堅定的幫手??!
也只有同為六部之一的禮部,在體制上才能和吏部爭奪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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