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一定要看看
挪腳,走進禮堂,
禮堂的門緩緩合攏。
頂上一盞盞照明的白熾燈亮著,似乎驅(qū)趕著禮堂里原本的昏暗,又在角落里留下些陰影。
陳淪身后,拉長著影子。
挪腳,以基本相同的步伐,往禮堂里繼續(xù)走著。
禮堂里,原本該有的桌椅早已不見蹤影,地上鋪著幾層有些發(fā)舊的地毯,陷出些陳淪的腳印,又在漸鼓起平復(fù)。
地毯上,橫七豎八倒?jié)M了人,卻沒誰壓住誰,負責(zé)測試的人搬動過,
有人緊閉著眼睛,面目恐懼,有人渾身顫抖著,身體無意識在地上扭曲,有人喉嚨里發(fā)出些含糊的低語,
有人渾身緊繃,有人面目猙獰,
有人褲襠處沾染著些污穢,有人身下淌著些液體,浸潤了有些發(fā)臟的地毯。
看到了平躺在人群外,禮堂一邊的束柔,卻沒看到饒常。
前面進入了禮堂里的有三十來人,此刻,地上倒著的只有十幾人。
陳淪抬起些頭,
倒著一個個人的舊紅色地毯,只是蔓延到禮堂中段的位置,
一堵泡沫鐵皮的簡易高墻將蔓延紅色地毯截斷,將禮堂隔成了前后兩段。
背對著高墻,高墻前,擺著張稍顯扭曲的電動輪椅,
輪椅的腳踏,一邊稍高,一邊稍低,上下拉開了些距離,
輪椅的兩邊扶手同樣,一邊比正常扶手還高些,一邊卻靠近著輪椅的坐墊。
電動輪椅上,坐著個人,正看著一步步朝他走近的陳淪,
輪椅上坐著的人,和輪椅一樣扭曲,或者說,輪椅的扭曲怪異,就是為了適應(yīng)輪椅上那人,
輪椅上那人,
身體似乎是被左右割裂,又再粗糙的拼湊在一起,
以至于,他的身體兩邊沒能對齊。
從肩膀上,一直到腳,半邊身子總是比另半邊身子高出來一截,
肩膀往上突出一截,到腿上,就是腿比另一側(cè)高了一截,放不到相同的位置。
而其肩上,也看不到頸部,頭,
頭就橫著長在了其高出一截那半邊身子的腰上,正轉(zhuǎn)過頭,看著陳淪。
目光自然落在了輪椅上那人的身上,
陳淪腳下也沒停下,只是繼續(xù)以較緩,基本相同的步伐往前走著,
目光沒有變化,臉上平靜著。
似乎只是推開了自家屋門,走進了自家屋里,眼前看到了,也只是家里的鍋碗瓢盆,或者,
只是連鍋碗瓢盆都不是。
目光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只是因為那人擋住了視線,
往輪椅上那人身前走近,只是因為輪椅上那人恰好就在前面。
挪腳,
陳淪走到了輪椅上那人身前,
“同學(xué)?”
輪椅上那身形扭曲的人,轉(zhuǎn)過頭,看著陳淪,出聲喚了陳淪一聲。
陳淪停住腳,目光自然再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
目光落在輪椅上那人身上時,有明顯扭曲感,
不是感覺輪椅上的人扭曲,而是感覺自己扭曲,
漸久,再生些煩躁感,厭惡感,還能感覺到些自卑的情緒在涌現(xiàn)。
只是,就像是這個世界對他的疏離,這些情緒也疏離在外,
似乎隔著透明的鏡子,看著清晰,卻不真切,
對于這些情緒,他同樣沒有歸屬感,
扭曲只是個符號,而不是頭破開腹部,長在腰側(cè)。
看著輪椅上那人,
陳淪坐下身,垂下頭,失去了意識。
“同學(xué)?”
輪椅上那人,再轉(zhuǎn)動著腰側(cè)的頭,
看著坐下身,垂下頭的陳淪,再喊了聲,
確認了陳淪失去意識,再停頓了陣,
輪椅上那人才再一邊目光落在陳淪身上,一邊再對著安裝在輪椅扶手上的通訊設(shè)備出聲說道,
“被測試人員精神抗性很高……不過我感覺,不僅僅是意志堅韌,他很奇怪。我感覺他好像不太正常?!?p> 輪椅上那人說了句,再出聲說道。
“我們看到了。”
通訊設(shè)備里停頓了下,傳出陣話語聲。
……
“……饒同學(xué),你們幾個同學(xué)還真是……不一般啊。”
高墻的隔斷后,禮堂后半段,一直關(guān)注著這測試的軍方些人,通過監(jiān)控看著禮堂前的畫面。
放下通訊設(shè)備,那是負責(zé)人的五十多歲男人,再轉(zhuǎn)過頭,不禁對著旁邊的饒常說了句,
“……你別胡說,我正常的很,對了,你們那地毯墊子哪買得……”
“……哎,能幫人優(yōu)質(zhì)睡眠的東西,怎么能這么暴殄天物呢……”
看著監(jiān)控畫面里,那先前橫七豎八倒在地毯上的些人,饒常嘴里還琢磨著。
……
“……之前進入的被測人員,也表現(xiàn)出來些特殊情況,需要將她也停止測試嗎?”
這時候,隔斷外,輪椅上那人通過通訊設(shè)備,才傳過來些話語聲。
“請詳細說明下情況。”
“她想獲取些樣本……對于詭界中些……東西,有超乎常理的興趣。”
“……剛開始進入的時候,被測試人員有短暫,微弱的恐懼情緒流露,但是,很快就被興奮,和狂熱替代……”
……
束柔恢復(fù)了意識。
站在原地,
轉(zhuǎn)動著目光,注視著四周的景象,
幾座僅有幾層高的低矮老樓,
幾條經(jīng)過幾棟老樓跟前,已經(jīng)皸裂長草的道路,
唯一提供光源的,是那大得過分的月亮,
看著這四周的景象,束柔先是思索,再是眼底流露出些興奮,
再望著這道路上,過路的一道道身影,
束柔再愈加興奮,乃至于狂熱,
“就是這個!”
似乎荒廢了的道路上,一個個扭曲的身影走過,
似乎聽到了束柔的話語聲,一道道身影停頓住了動作,擰過了肩膀上,腰側(cè)的頭,沒有情緒的目光注視著束柔。
從近處,蔓延到遠處,似乎四周所有身影的目光都停頓在束柔身上。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生物,好像有很多情緒在影響我,是因為他們,還是這個世界?”
束柔卻愈加狂熱,盯著這一道道身影,
沒等著這一道道身影朝著她逼近,她便先朝著最近的個樣本走了過去,
“這里有刀嗎……不行,我得看看他們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
狂熱著,渾身都在顫抖,束柔興奮地說道,
一道道扭曲的身影還停在原地,注視著束柔的目光隨著束柔而轉(zhuǎn)動。
走到了最近個樣本的身前,
似乎注意不到從那腰側(cè)注視過來的目光,
束柔看著這個樣本,左右張望著,
還是找不到合適的工具,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我一定要看看!”
興奮著,愈加狂熱著,束柔重復(fù)著,一遍遍低語著。
伸出手,
將這樣本的手臂托了起來,張開了嘴,
“我一定要看看……”
……
“……她想做些實驗……”
輪椅上那人停頓了下再出聲說道,止住了聲。
“把她也趕出來吧。也算她通過測試了?!?p> 聽著輪椅上那人的描述,隔斷后的人停頓了下,才再出聲說道。
“……饒常同學(xué),你們這些同學(xué)……還真是有些不一般……”
“別拿我和他們比,我是一個有著規(guī)律作息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