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剛睡下,”瓊?cè)A夫人從內(nèi)殿出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這幾日天氣漸涼,你也要好生保重身子,皇后娘娘一到這時便不大理事,若你也病倒,本宮才真是分身乏術(shù)了?!?p> “這樣的日子過不了多久了,”靜姝收緊手里的湯婆子,意味深長的看向瓊?cè)A夫人,“瓜熟蒂落,春回大地不過眨眼間的事兒?!?p> 瓊?cè)A夫人淺笑,“四皇子前幾日又病了,林芳儀又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p> “四皇子這胎里帶的毛病,太醫(yī)也是沒法子,林芳儀千辛萬苦才得了這么一個兒子,且得仔細(xì)養(yǎng)著才是,”說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后娘娘前幾日說后宮子嗣不豐,召了好幾個太醫(yī)給曹榮華調(diào)理身子,還特意將陛下叫過去待了一下午?!?p> 瓊?cè)A夫人輕笑一聲,“只怕是要適得其反了,”她順了順披風(fēng)帶子,狀似不經(jīng)意的看向一旁,“畫虎不成反類犬,她若不是刻意模仿,弄得矯揉做作,憑她那張臉,贏得陛下的憐愛還不是易如反掌?”
“誰說不是呢?!?p> “阿翕走了?”皇后娘娘按著額角起身,清露連忙上前扶起,“是,方才齊妃娘娘過來給您請安,瓊?cè)A夫人便和她一同離開了?!?p> “昭沅呢?”
“二公主和大公主一起去探望四皇子了?!?p> “四皇子又病了?”
“昨夜里受了寒,乳母已經(jīng)被林芳儀處置了。”清露將一直溫著的要端過來,遞到皇后娘娘手邊。
皇后娘娘伸手接過,皺了皺眉頭一飲而盡,淡淡開口道:“倒是手腳麻利。”
“娘娘,那日瓊?cè)A夫人攔下奴婢,不叫奴婢告訴您那徐太醫(yī)的身份,”清露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后娘娘一眼,“瓊?cè)A夫人這些日子與齊妃娘娘走而很近,徐太醫(yī)如今又在齊妃娘娘手下,奴婢擔(dān)心她們……”
皇后娘娘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一片忠心本宮都知道,只是日后不必再說這些了?!?p> “娘娘!”清露面上帶著幾分焦急,還欲再說些什么,卻再次被打斷。
“且不說阿翕不會害本宮,你只說本宮身上有什么好圖的?說白了無非是一個后位罷了,可你看這滿宮上下,除了華昭夫人和曹榮華,誰稀罕這個位置?本宮也不稀罕,誰有能耐便叫誰來當(dāng)!左右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本宮就算不是皇后,也能安享晚年,照樣可以給昭沅尋個如意郎君。”
“娘娘??墒悄阒恢佬焯t(yī)他……”清露仍是覺得不甘心,“他、他、他是……”
“你想說他是錦州徐家本家之人,怕是心懷不軌,擔(dān)心齊妃拿捏不了他,恐生變故?”皇后娘娘依舊神色淡然,見清露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道:“錦州徐家早已沒落,不然他們也不會逃過一劫,徐太醫(yī)是長子,他還有胞弟,現(xiàn)在正在齊家的私塾讀書,是齊家三老爺?shù)挠H傳弟子?!被屎竽锬锟聪蚯迓?,“徐太醫(yī)會好好聽話的,若是他還想要錦州徐家一雪前恥,唯有齊家這一條路可走,畢竟除了齊家,又有誰能這般坦然的接納他們?”
晚來天欲雪,太后娘娘非要選在這么一個遭罪的日子帶著后宮眾妃嬪出宮禮佛,除了照顧離不開人的四皇子的林芳儀,和挺著大肚子的婉淑儀,就只留下了活蹦亂跳的曹榮華,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若是往常,靜姝還能借口身子不好推脫一番,可她不久前才生龍活虎地回家省了親,這時再推辭多少有幾分折了太后的面子,只能跟著一起上路。
“太后娘娘也真是,陛下不喜歡曹榮華關(guān)咱們什么事,干嘛非要拉咱們來受罪?!辟t妃撒氣般甩了甩披風(fēng),看著太后娘娘的鸞轎,仗著自己離太后娘娘有些距離,便開始抱怨了起來。
靜姝看向這看不到盡頭的臺階,暗自嘆了口氣,又摸了摸綠鬢前幾日新做的護(hù)膝,“得虧我準(zhǔn)備的充分,不然沒病也真要得病了。”說罷,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不是病了?今日怎么也一起來了。”
賢妃努努嘴,靜姝抬眼便看見瓊?cè)A夫人正半摟半抱地攙著皇后娘娘往上走,“太后娘娘發(fā)話了,皇后娘娘又怎能推辭呢?何況咱們這些人里,只她一個是太后娘娘的正經(jīng)兒媳啊?!?p> 靜姝看著腳步踉蹌的皇后娘娘,心里不禁感慨,‘身在其位必謀其職,皇后哪是那么容易就能當(dāng)?shù)???p> 等一行人浩浩蕩蕩爬到山頂時,已近申時末了,太后娘娘口口聲聲說必須步行上山祈福才會有效果,自己卻仗著年紀(jì)大乘著鸞轎。雖然爬到一半時勉強(qiáng)休息了一會兒,可現(xiàn)在眾妃早已是筋疲力盡又饑腸轆轆了。
好在太后娘娘也不是真的那么不近人情,見住持早已準(zhǔn)備好休息的廂房,便松口叫眾妃去調(diào)整休息,待到戌時再一同出來抄寫經(jīng)書。
靜姝早已苦不堪言,雖然年輕時體力還不錯,可畢竟在宮里養(yǎng)尊處優(yōu)那么多年,還裝作生了幾場大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損傷。
這次上山太后娘娘不許攜帶婢女仆從,除了她自己帶了個年長的嬤嬤和幾個抬轎攆的小太監(jiān),其余眾妃包括皇后娘娘在內(nèi)都是只身前來。湊活著洗了把臉,吃了點(diǎn)素齋,又烘了烘被汗浸濕的衣裙,靜姝便起身換上了廂房里的素衣,去跟著太后娘娘抄寫經(jīng)書,雖然此事處處透著古怪,但疲憊使人沒法思慮太多。
第二日一早跟著太后娘娘誦了經(jīng)祈了福,靜姝照例求了個平安福便跟著眾人一起下了山。
剛一到山腳,綠鬢便悄悄走到靜姝身旁,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娘娘,徐太醫(yī)剛剛傳來消息,婉淑儀要生了!”
“什么?!”靜姝一身的疲憊頓時被擔(dān)憂取代,這時她才意識到,雖然一起出了宮??扇A昭她……根本就沒有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