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偷偷覷著和自己有過過節(jié)的人,潛意識告訴他們應(yīng)該上去道個歉或者搭個話什么的,卻不知為何邁不開步子,場面面一度尷尬。
還是杜與之帶的頭,他徑自走向云見離,大聲道:“師傅,我與你在這里相識,第一次見面給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今天還是這個地方,當(dāng)著大家的面,我向你道歉,對不起,師傅,我太魯莽了,我以后會改,你原諒我,以后我再也不忤逆你了。”
云見離一愣,沒想到杜與之會當(dāng)這么多人面跟自己道歉。
經(jīng)過幾天相處,杜與之是個習(xí)慣豎起一身尖刺當(dāng)保護(hù)層的孩子,實際面冷心熱,口嫌體正直,缺點也有:冒進(jìn),毛躁,易怒。好在云見離對人要求不高,本性不壞就好。
云見離咳嗽一聲,擺出一副為人師的嚴(yán)肅模樣,“記住你說的話,希望你說到做到,否則不要對人說我是你師傅?!?p> 杜與之眼睛一亮,“師傅,你答應(yīng)收我當(dāng)徒弟了?!?p>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容忍你喊這么久師傅。云見離沒有說話,她不想和傻子說話。
許胖子嫌棄撇撇嘴,“嫂子,你可能收了個傻子徒弟?!?p> 杜與之心情好,不和許胖子一般計較,笑兮兮的端茶敬上。
有杜與之帶頭打樣,大家打開了話匣子,我跟你道個歉,你就原個諒,攀談的有之,互相調(diào)笑的也有。
過了會,周圍漸漸靜了下來,嘆息聲此起彼伏,甚至能聽到有人在啜泣。
這場合是云見離所不習(xí)慣的,醫(yī)師職業(yè)特殊,生死常見,何況聚散離合,從醫(yī)多年,云見離早已經(jīng)麻木了。但這會兒子被他們帶得傷感起來,一起奮戰(zhàn)二十多天,沒感情是不可能的。
到了明天,云度飛就會離開。
萬一回去被那個假冒的太子妃利用怎么辦?有危險了怎么辦?
第一個遺憾都彌補不了,談什么以后?
不然直接告訴云度飛真相算了?云度飛是個聰明的,是非真假自會分辨,就算提個醒也行。
云見離看了眼被眾人圍得密不透風(fēng)的云度飛,盤算著怎么把他喊出去說話。
“明天我們辦個慶功宴吧?!痹贫蕊w建議。
“好!”底下應(yīng)聲一片。
裴忌擠到云見離身邊,“女人,你跟我出來一下?!?p> 云見離大概猜到他是為了什么,跟著裴忌就走了?,F(xiàn)目前不是招惹勤王妃的時候,得等到以后。
蕭策眼疾手快的拉住云見離,“你就這么跟他走了?!?p> “不然呢?”云見離茫然,“還要備探望禮么?”
裴忌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放心你就跟著,沒人攔你?!?p> 兩人干過一架后關(guān)系沒以前那么僵了。
還是那個人,已經(jīng)快瘦得認(rèn)不出了。他縮在床上不停發(fā)抖,聽到有人進(jìn)來,抬眼看是云見離,像在沙漠遇到綠洲一樣,連滾帶爬的翻下床,膝行至云見離腳下,顫抖的磕頭。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道:“菩薩,神醫(yī),我知道錯了,行行好,救救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我們之間原本沒有恩怨,你抓我抓蕭策,是為公事在身,我鎖你的穴是為了自保,不主動挑事不代表我會任人欺凌,經(jīng)過這次,我想你也已經(jīng)受到教訓(xùn)了?!?p> 云見離站得離他遠(yuǎn)些。
“穴我可以給你解,可是鎖穴容易解穴難,我一共鎖了你二十五道穴,每年只能解五道,解開后一切與常人無異,倘若明年此時你不能及時找我解穴,你便會像今日這般疼痛難忍,痛死為止,你清楚了?”
痛那么難受,哪怕減壽十年也想得到半刻的緩解,只要能不痛就行,誰管它那么多。
這人磕頭磕得“嘭嘭”作響,“我清楚了,清楚了,請神醫(yī)解穴?!?p> 蕭策緊抿著唇,要不是他和云見離有一個五年之約,他就信了云見離這番鬼話。為什么云見離總強調(diào)五年。五年之內(nèi)要做什么,五年后又當(dāng)如何。
他想知道。
云見離收起針,終于不再渾身刺痛的人癱在地上長長的吐了口氣,此刻只覺遍體舒暢,輕快的仿若躺在云端。
想到以后還要靠云見離解穴,關(guān)系必須得處好,于是爬起來以額觸地,道:“多謝神醫(yī)施針,齊琰感激不盡,他日定當(dāng)?shù)情T謝罪……”
然而云見離早就走了。
“女人,這事兒也有我處理不當(dāng)?shù)牡胤?,以往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不可一世的裴忌也會服軟?云見離瞥了他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裴忌嘴上雖說著他有錯,表情卻是老大的不樂意了,嗯,這說詞大概率是云度飛教給他的。
裴忌完成任務(wù)似的松了口氣,“還有蕭策,咱們不打不相識,以后你來王城,盡管找我,我請你吃最好的酒?!?p> 這話說的倒有幾分真心。
蕭策微不可聞的應(yīng)了一聲。
可能怕被云見離聽見。
云見離沒說話,她這人比較記仇,是那種嘴上說沒事、我原諒你了,實際上心里把對方的所作所為記得十分清楚的那種類型。
走到一個岔路口,蕭策忽然不走了,他握著云見離的手腕,叫云見離也停了。
裴忌問:“不去觀音廟?”
蕭策答:“我們回家?!?p> 裴忌了然,背對二人擺了擺手。
待裴忌走遠(yuǎn)后。
云見離問蕭策:“回什么家?你家嗎?”
雜草叢生,家徒四壁,墻倒屋漏,桌椅殘缺,稻桿為鋪,舊衣為被,蟲鼠做伴……
不是云見離挑三揀四嫌貧愛富吃不了苦,實在蕭策家條件太簡陋了,就露營在野外隨地搭個帳篷也比他那里住著舒服。
蕭策點頭。
“不是,你確定那兒能住人?”
蕭策又點頭。
云見離欲言又止,反正回去觀音廟也無聊,不去跟他走走當(dāng)是散步。
蕭策引云見離走到一處院子。
院墻一人多高,推開門,院里種著有幾棵小果樹,四棵石榴,一棵棗樹,兩棵香椿。正面三間屋子,一間堂屋,左右兩間廂房。右墻下一間灶臺,一塊花圃,具體什么花不知道,花圃前一張石桌,兩個石凳。左邊墻搭了一間柴棚。
云見離拽住蕭策,“等等,這是你買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