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鴉群

　　堯言坐在用破爛廢棄物堆疊出的“床”上，將那破爛的頭盔被放在一邊，有些混亂地晃了晃腦袋。

　　這里是哪里？

　　階梯之城、機偃之城......

　　腦海里，那被他撞得支離破碎的“人”，那一道道記憶碎片里，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深吸了一口氣，堯言再一次沉入了精神世界中。

　　炫目的白光浮現(xiàn)，一道由光形成的橋梁之上，堯言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他的“意識體”、“精神體”。

　　他的精神形象并不是人，而是......烏鴉。

　　一道身軀晦暗，宛如陰影一般沒有固定輪廓，隱約呈現(xiàn)出烏鴉姿態(tài)的黑影。

　　這就是他的意識體。

　　在不知道多久的沉眠之中，雖然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發(fā)生了變化，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但是......

　　出乎意料地，他冷靜至極。

　　僅僅是處于邏輯上對自己形象的變化有些詫異感，而在意識到變化早有征兆之后，這種詫異感便消失了。

　　相當(dāng)異常的，他沒有多少情緒的浮動。

　　短暫停頓后，黑鴉姿態(tài)的意識體化作一道黑色軌跡，從仿佛橋梁一般的炫目白光劃過。

　　在橋的另一端，他看到了一群又一群漆黑晦暗的烏鴉。

　　這些烏鴉，在他的感知里，并不讓他感覺到陌生。

　　在那恍惚而朦朧的沉眠中，他能隱約感覺到自己的周圍有許多小點在自己身周環(huán)繞。

　　它們就像是從自己身上分離出去的，就像是自己的肢體一般被自己支使。

　　不知道多久的沉睡中，一直是這些小點點陪伴著他。

　　只不過，就和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變成這種像烏鴉一樣的形態(tài)，他也沒想到那些小點也是烏鴉的姿態(tài)。

　　它們會隨著他的意志而浮動。

　　在那不知道多長時間的恍惚沉眠之中，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

　　飛來飛去？

　　的確是這樣的。

　　他看向了自己的“身體”，又或者應(yīng)該稱之為“意識體”。

　　和這些小烏鴉相比，他本身就是一個大號的、沒有固定輪廓的烏鴉。

　　仿佛火焰、又像是流水一般、如同陰影般不定形的身軀。

　　試探性地，他像是驅(qū)動肢體一般控制那些小烏鴉。

　　隨著他的意志驅(qū)動，一只烏鴉飛到了他的身邊，就像是小水滴融入了大水滴一般，融入了他的身體。

　　但......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在他意志驅(qū)使下，那只小烏鴉又從他的意識體中分離了出去，回到了那群小烏鴉之中。

　　這些烏鴉是空的。

　　它們沒有意識，也沒有自我，不會回應(yīng)他的話。

　　看著機械一般晃動著不定形的翅膀，懸浮在空中的小烏鴉，他扭過頭，這些小烏鴉融入他的身體中時，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變化，所以他也不知道這些烏鴉到底有什么用處。

　　不過，他并不是來這里看它們的，雖然形態(tài)讓他有些詫異，但操作烏鴉這件事，在他恍惚朦朧的沉睡中，已經(jīng)重復(fù)過太多次了，沒有什么新鮮感。

　　他的目的是.....

　　堯言的視線，落在了距離烏鴉不遠(yuǎn)處的一片片被光橋染上了炫目白色的、宛如玻璃、晶體一般的碎片上。

　　這是碎片，是那個被自己撞碎的人的精神碎片。

　　是這個目前被他占據(jù)的身體的記憶。

　　他來這里，也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自己的記憶。

　　自己的蘇醒，和這個青年有關(guān)，也許他知道自己是誰。

　　這么想著，他來到了被白光侵染的精神碎片前。

　　宛如橋梁般的炫目白光，照亮了這些晶體碎片一般的精神體。

　　一副又一副畫面，隨著這有著破碎的多面晶體的轉(zhuǎn)動而浮現(xiàn)。

　　在一種近乎本能的感覺中，堯言張開嘴，張開那鳥喙般的嘴巴，就要將一顆晶體吞下。

　　不過......

　　就在這個時候，他停下了動作。

　　謹(jǐn)慎一點。

　　鴉首轉(zhuǎn)過，堯言看向了一只小烏鴉。

　　在他的驅(qū)使下，一只小烏鴉向著他飛來。

　　在精神碎片上一幅幅畫面閃爍時，小烏鴉張開鴉喙，將精神碎片吞入。

　　也就是在小烏鴉吞下精神碎片時，堯言忽地發(fā)現(xiàn)，那由炫目的白光形成的光橋，瞬間黑了一片，仿佛陰影一般的晦暗籠罩了光橋的一部分。

　　確認(rèn)沒有其他異常之后，堯言做出了與之前類似的行動。

　　隨著他的意志，小烏鴉向著他飛來，融入了他的意識體之中。

　　下一瞬，一幅幅畫面，一道道記憶，一股股感覺涌入。

　　仿佛親身經(jīng)歷一般，堯言體會到了那精神碎片中包含的記憶。

　　只是，這塊精神碎片里的記憶，很快便被堯言體驗完畢。

　　不過，這并不打緊。

　　小烏鴉從他的身體之中分離而出，又向著一塊被染上白光的精神碎片撲去，然后再度融入堯言的意識體。

　　一道又一道記憶在堯言眼前閃爍，被他消化。

　　這個被叫做“烏鴉嘴”的青年知道的一切，都被堯言所知。

　　不過，也就是在他消化完記憶，小烏鴉從他體內(nèi)再度分離的時候，他忽地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在他的上方，那無垠的、宛如夜空般的漆黑天際之上，有幾個星點隱約閃爍著。

　　......

　　廢棄物堆起的小屋外。

　　強壯的男人揉了揉手腕，帶著一臉笑容。

　　那情報販子講的消息，的確很有價值。

　　進(jìn)入偃城之后，就算躺著不動都有資源拿，不必在像在流民街這里一樣不斷爭搶。

　　但是，也正是因為有價值，他才會有所行動。

　　他需要確保自己能夠獲得進(jìn)入偃城的資格！

　　怎么確保呢？

　　當(dāng)然是把其他可能有資格的家伙都弄得沒資格！

　　雖然聽說偃城里有各種麻煩得不得了，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規(guī)矩，但是，他從小到大生活的這個流民街里可沒有太多的規(guī)矩，就算是由偃城定下的，不能殺人的規(guī)矩，也可以通過把人趕進(jìn)荒原來實現(xiàn)。

　　強壯男人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手臂活動著，上面虬結(jié)的肌肉隨著手臂的動作而凸顯出了輪廓。

　　男人往前方空氣砸出一拳。

　　只要一拳，他就能把那小雞仔放倒。

　　除了流民街中心那里的人之外，在這片地區(qū)，他就是最強壯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