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心中忍不住地嘆息。
身后卻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難免的。人,都有個追求。追求沒錯,可是過度地追求,那就是貪了。
‘要做賊就得長一身扛得住揍的骨頭’。她怪不得誰?!?p> 陳平回頭,是好久都不見的夏侯嬰,
“樊噲囑托過我?!?p> 夏侯嬰寬厚地笑著,“樊噲也囑托過我。
我們勸她時,她有聽過嗎?
別忘了,我們效忠的,始終都只有一人,那就是高祖皇帝劉邦,或者說是大漢。
只要是后來者還是高祖皇帝的后人,誰跟誰都沒有區(qū)別的?!?p> 說罷,夏侯嬰就拽著陳平往他府上走,陳平心里也惦記著家中的審食其,掙扎著要回家。
夏侯嬰說道,“不過是高祖皇帝和高太后養(yǎng)的寵物而已,本就不惹人注目,也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得罪人的事。
只要他不踏出你家,呂?在他臉上留下的那道疤就是他最好的保命符?!?p> 陳平還是猶豫著。
夏侯嬰笑著說道,“我家里的消息更靈通,有人在我家等著你呢。你最想見的人?!?p> 陳平見到的薄昭和陳團子。
在此種情形下,他驚詫萬分。
薄昭笑著不說話。陳團子卻開了口,還像以前那般地潑辣直接,
“阿爺,我來長安已經有半月了,比你還先回來呢。一直就住在夏侯世伯家,怕呂家人多想,連家都不敢回?!?p> 陳平大駭,問道,“這種時候,兵荒馬亂的,你跑回這來干什么?你阿母可只有你一個孩子,她要是知道了該多擔心?”
陳團子笑著撒嬌道,“阿爺,直說了吧。在聽到高太后沒了后,是我想回來的。
前頭高祖皇帝幾個兒子的下場你是知道的。
生在這樣的家族中,要么成為獨一無二的那個人,要么就是砧板上的肉,朝不保夕的。
代王的前程就是我的前程。為了更好地活下去,無論如何,我都要為他爭一爭?!?p> 陳平心里有些埋怨劉恒把陳團子卷了進來??墒顷悎F子說的又沒錯,他這個當爹的,是逃不出作為代王姻親的命運的。
現在周勃正在進行的,無異于是一場政變。
政變過后,雖然上位的也只會是高祖皇帝的子孫們,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個龍子龍孫們,會怎樣對待陳平這樣一個與代王有姻親關系的老臣,就實在不好說了。
能保的都保了,陳平已經無憾。
一直以來,家里都是張麗在操持著,陳平能為家里做的特別地少,心里也懷著愧疚。
可是這帝位之事,是各方勢力共同合力的結果,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計謀與實力的完美結合,成事的可能性才會大。
陳平沒有再問陳團子,因為他不認為代王會讓這么一個缺了城府的人真正地參與得很深,他直接問薄昭道,
“國舅爺,高祖皇帝的天下是靠實打實的仗拿下的。我手上可沒有兵。長安城中任三歲黃口小兒都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道理。
你說我又能怎么辦呢?”
這是要薄昭交底的意思。
半月前,正是呂家人封長安城密不透風之時,如若內里沒有強勁的內應,陳平不認為作為呂氏禁忌的諸侯王的人能進得來。
陳平想要作進一步謀劃,必須知道這些事。
夏侯嬰這才開了口,“太尉,我,都是代王的人?!?p> 陳平驚得合不攏嘴。
然后薄昭才笑著說道,“這是高祖皇帝的意思。代王說你看了就明白了。”
說罷,他從袖口處取出了一塊質地極好的龍形白玉交到陳平手上。
這塊玉陳平以前在長樂宮看到過。
那是劉邦剛定都長安不久的事。
西邊的一些勢力為了示好于劉邦,就送了一塊石料給劉邦,說是取自昆侖。
陳平對那石料不甚了解,但是開采出來的玉卻是見過的。
主料被玉工磨作了這枚佩,邊角料也被打磨成珠串,一串賜給了呂雉,一串賜給了戚夫人。
劉邦一生鮮少沉迷于物色,但那枚是昆侖白玉玉佩除外。
可是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陳平就再也沒能在劉邦處見到這枚昆侖白玉玉佩。
原來是給了代王。
陳平手心里捧著這溫潤里透著沁骨的涼爽的玉,感慨道,
“高祖皇帝的令,平自是當接。
只是長安城里,會混亂相當長一段時間。為了你們的安全,也為了所圖的勝算,你們還是回代國去,等事情有了眉目穩(wěn)妥了之后再來長安也不遲?!?p> 當陳平要把手中的玉還給代王時,薄昭連連后退,說代王的禮物送出去的就沒有收回的打算。
陳平笑道,“早在好多年前高祖皇帝的厚待已經超出陳平承受之重了。身為人臣,貴在知足?!?p> 薄昭收回玉佩后,有些不放心,說道,
“薄太后讓我來問問丞相,別人家都有勢力在長安,如果我們不在,到時候會不會失了先機?”
陳平反問他,“平在長安已經聽說過國舅輔佐代王之能。平只一件事請問國舅:
如若對于同樣一個職位,五六個夠條件的官吏在競爭。你覺得是爭得頭破血流的那群人會勝出,還是那個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不把精力放在爭搶上的人會勝出?”
薄昭笑了。
天下大勢,如果沒有人爭,當然是爭的人勝。
如若爭的人太多,當然是不爭的那個人勝。
總之,這是一個腦回路的競爭,與眾不同方能凸顯最大的優(yōu)勢。
送走他倆之后,陳平在夏侯嬰的護送下回了府邸。
卻獨不見審食其的身影,陳平先著了慌。
找了一圈,審夫人才凄惶地說道,
“不用找了,他得知呂家遭了難,帶著燭火什么的要去城外祭奠,這會應該已經出了城門了。
人家再對他不好,終究高太后是他的老東家。主仆的情分畢竟還在?!?p> 到夏侯嬰家許久,陳平還沒聽到絲毫與呂產相關的傳聞。
雖然沒了呂?的北軍,但呂產還有南軍,也有少帝劉弘的正統(tǒng)加持,應該還有逆風翻盤的可能。
可剛才審夫人說的那些和陳平想象中的出入太大,他追問陳買和管家,
“那有無關于呂相國的事消息傳來?”
羽書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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