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端午的驚喜
“青磚伴瓦漆，白馬踏新泥，山花蕉葉暮色叢染紅巾。屋檐灑雨滴，炊煙裊裊起，蹉跎輾轉婉然的你在哪里。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月落烏啼月牙落孤井。零零碎碎，點點滴滴，夢里有花夢里青草地。長發(fā)引漣漪，白布展石磯，河童撐桿擺長舟渡古稀?！边@是一首在未來那個時代流行過的《聲聲慢》，曲調輕柔婉轉，聽了使人猶如身處江南畫境之中。此刻望著眼前的依依，腦海里又重現(xiàn)了這首以吳儂軟語吟唱出來的曲子那令人如醉如癡的旋律。
今天是端午，許多住校生放學后都回家過節(jié)去了。依依下午也請了假，早早就離開了。我是最后離開學校的，在通往祖母家那處斜坡還有段距離的地方停住了腳，默默地站了好久，心里有些難過。記不清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吃過她老人家為我包過的那種帶著大顆紅棗的粽子了。街上路人行色匆匆，沒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我獨自一人期期艾艾地回到小津橋，正心無所屬、悵悵不樂，忽然遙遙看到院門門楣之上斜掛了一束艾草，頓時起了疑惑，心中大奇，是誰來過了呢。
沒有急于開鎖，我把鼻子湊了過去，細細地聞，是艾草特有的那種藥草的清香?！扒迕鞑辶宋绮灏?，插艾草是為了驅瘴辟邪。我猜到了來人是誰，頭也未回，輕輕說道，“快出來吧。”
“嘿嘿，你怎么知道是我?！币酪缽膫让娴暮诒牧顺鰜?，笑著說道。
“還能是誰呢？當然只有你。”
依依穿了一件碎花布料的連衣裙，外面罩了一件針織小衫兒，清爽明麗。她手中拎了一個小布兜兒，鼓鼓囊囊不知道里面裝了些什么，手腕兒上系著五彩絲線，襯得膚如凝脂，更顯細膩白凈。
“知道你一個人準會回到這兒來，快開門吧，嘗嘗我從家里帶來的粽子?！?p> 哦，那小布兜兒里裝的都是粽子啊。她下午請假原來另有一番打算，我被感動到了。
進了屋，依依讓我找來碗碟兒，把粽子從布兜兒里掏出來擺了上去，墨綠色的箬葉散發(fā)出陣陣清香。去廚房取白砂糖的功夫，依依已經(jīng)剝開了一顆，潔白的米團里嵌著兩三顆大棗，仿佛一塊美玉鑲上了深紅油亮的瑪瑙，蘸了白糖，咬上一口，細細糯糯，好吃極了。
“屋檐灑雨滴，炊煙裊裊起……點點滴滴，夢里有花夢里青草地……”旋律不斷在腦中回響。
“謝謝你?！蔽矣芍哉f道。
依依望著我沒有說話。
“你知道五彩線的來歷嗎？”我問道。
“是祈福吧?！?p> “對，祈福避邪?！?p> 我把自己曾經(jīng)在網(wǎng)絡上了解到的有關端午系五彩線的資料兜售出來。告訴依依，現(xiàn)在常見到的五彩線就是她手腕上戴的這種，由紅、黃、藍、綠、紫五種顏色纏繞成的彩繩兒。實際在明朝的時候，五彩是由紅、黃、綠、紫四種釉上彩和釉下青花組成的。五彩線，古時候也叫“五彩長命縷”，又叫“五彩縷”“五色線”“朱索”“百索”。我告訴依依，端午節(jié)最初就是給女孩子過的節(jié)日，是我們中國的女兒節(jié)。系五彩長命縷，是宋代就有的古老習俗。當時，有些顏色百姓是不允許用的，只好用紅、綠、黃、白、黑五色粗絲線搓成彩色線繩，系在女孩子的手臂、頸項上，叫長命縷，也叫做續(xù)命縷。明人余有丁《帝京五日歌》所云“系出五絲命可續(xù)”，指的就是這種習俗。
我又問依依，“你知道應該什么時候可以從手腕上摘掉它嗎？”
“不知道。明天就摘了，嘻嘻。”
“那是不對的?！?p> 我對依依講，傳統(tǒng)風俗里，五彩線應該是從農(nóng)歷五月五日系起，一直要到七月七日“七星娘娘”的生日，祭拜之后才可以解下來，連同金楮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紙錢一起焚燒掉，當然也是為了祈求平安。還有一說，是在端午節(jié)后的第一個雨天，把五彩線剪下來扔進雨中，就會給你帶來一年的好運。在陜西那邊，是戴到“六月六”才剪下來，丟進河里讓水沖走，這樣百病也就被河水帶走了。無論是哪種傳說，都不是在端午后的第二天就摘掉的。
“噢，這么多講究呢?！币酪狼纹さ匦α?，嘴角現(xiàn)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兒。
“除了這些，過端午還有許多風俗呢。不過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過節(jié)要快樂。祝你長命百歲，永遠健康，還有你的家人啊，都幸福安康?！?p> “哈哈，謝謝你的吉利話兒。不管那么多，我就知道，到了端午這一天是要吃粽子的。怎么樣，好吃嗎？”
“好吃。誰包的？”
“媽媽包的，我也學會了，包了幾個?！?p> “有媽媽真好。”我感嘆道。
“怎么？”
“哦，沒什么。”
我沒有告訴依依，念初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我是由自己的祖母帶大的。估計依依料到了我有難言之隱，沒有再繼續(xù)問下去。我們都沒有說話，屋子里靜靜的，兩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過了好半天，忽然一起笑出了聲兒。
“還想聽你說故事。”依依在桌邊托著腮望著我。
“我倒是想說說那個燒烤計劃呢?！?p> “好啊，好啊，快說，你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