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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東都

第六章 請家法

醉枕東都 楚瀠 2225 2021-07-31 00:00:00

  見阿爹叫“逆子跪下”,洛泱嚇了一跳,正想過去排著四兄、五兄,卻被阿娘抓住手臂,笑著對她搖搖頭。

  阿爹臉上沒有一點笑容,聲音也像在軍營里訓話那樣硬邦邦:

  “四郎,你帶著小妹出去,卻不能看顧好她,讓她落水受傷,你這個兄長是怎么當?shù)???p>  四郎低著頭,小聲嘟囔道:“五郎也是兄長,怎么不說他?!?p>  “反了你!你比五郎大,責任不比他大嗎?連這都敢頂嘴,可見你平日里的圣賢書,全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蘇知遠從軍營回來的時候,就憋著一肚子氣:

  史家在西京走的是王守澄的路子,而他蘇知遠是珍王一派,忠于圣上、倡導立君主應奉行禮法。

  如今,他正在參與勸諫圣上早立太子,群臣要用擁立太子,來抵抗內臣對圣上和朝政的把控。

  他這個東都畿都防御使,目前是擁立太子的大臣中,最重要的一支武裝力量,他的態(tài)度至關重要。

  今天卻有人來告訴他,自己的三個孩子參加了史家的酒宴,這不是在拆他的臺嗎?

  更重要的是,給人留下話柄,將來徒惹圣上猜忌。

  蘇家六個孩子,長子蘇元楨比洛泱大十歲,他已是洛陽軍副將,次子、三子都是軍中參將。四子、五子未滿十八,只做了個校尉隨軍操練而已。

  至于小女兒,要到今年秋天才及笄。她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寶貝,平時雖然任性,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多疼她兩年,再舍不得也總要出嫁的。

  就為這寶貴的三兩年,若是必要,就算要他割肉喂女,蘇知遠也會想都不想便答應。

  幺兒、滿女是爹娘的心頭肉,跟他們分在這一年齡檔的四郎,自然就成了弟妹們的替罪羊。

  四郎小時只覺得委屈,現(xiàn)在漸漸大了,反抗的心也越來越重。

  蘇知遠氣得指著他問:“我問你,跟你講過幾回,不要靠近史家、不要靠近史家,若你的耳朵聽不進話,不如現(xiàn)在就割了喂狗!”

  洛泱聽到這里,想起他們約好的話,趕緊站上前小聲解釋道:

  “阿爹,今天不怪四兄,是我想和女學的同窗一起去船上玩,才讓他們陪我......”

  “站一邊去,小孩子家家,你不懂其中利害。阿爹教訓你阿兄,你心里頭記下,什么事不能做就行了?!睂β邈笳f話,阿爹口氣和緩了許多,他頓了頓,轉頭對元楨道:

  “大郎,去請家法,今天不好好打他一頓,這事沒法過去!”

  元楨急忙跪下道:“爹,四郎還小不懂事,兒子以后會慢慢教他。今天小妹出了這么大的事,連兇手都沒找到,他們幾個想必也是心力憔悴,您別嚇著小妹。”

  “我就是為了小妹才要打他。四郎不但做錯,還要推卸責任,甚至教小妹撒謊!小妹落水得了失魂癥,連推她下河的人都記不得,怎會單單記得為誰去參加酒宴?”

  洛泱傻眼了,他們商量的時候,的確忘了這個問題。

  阿爹……真厲害。

  沒保護好妹妹、與史家親近、教妹妹撒謊,三條罪狀,讓四郎鬼哭狼嚎了半天,屁股都開了花。

  五郎也沒逃過,晚上不許他睡覺,罰抄一萬七千字的《地藏經》,天亮要送廟里奉佛。

  就在四郎趴在條凳上,準備家法伺候的時候,阿娘叫三個兒子將洛泱送回屋去。

  大郎到府門外接了太醫(yī),領著太醫(yī)、府醫(yī)二人,去了洛泱的長川閣。

  雖說爹娘輕描淡寫的提到失魂癥,其實心里著急得很,阿娘還特意讓人拿名貼,去請了東都專門給老親王看病的杏林圣手江太醫(yī)。

  “多虧我妹妹平時體質好,聽說今日在水里泡的時間不短,救上來還會哭會鬧,就是沒了記憶?!?p>  蘇元楨向江太醫(yī)介紹到。

  江太醫(yī)換手把了兩次脈,沒說話,做了個“請”的手勢,張府醫(yī)也上手把了脈。

  張府醫(yī)收手道:“從脈象上看,不大不小、不浮不沉、柔和有力,節(jié)律整齊,小娘子確實是身體無恙。”

  “嗯,老夫也同意。至于想不起事情,只能說是落水受了刺激,三魂七魄未能及時歸位,時常用舊物舊事提點,說不定哪天突然就會想起來了?!?p>  江太醫(yī)他們的看法,和今天那個郎中說的一致,看來,失魂癥這事急也急不來。

  大郎送太醫(yī)他們出去后,三郎元楓笑道:“早知你會什么都忘記,上次借你的《夢奠帖》就不該那么早還給你?!?p>  “休想!明天我就去你們屋里翻翻,看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統(tǒng)統(tǒng)都歸我。”

  洛泱正稀罕自己這剛得的這幾個哥哥,笑嘻嘻的開著玩笑。剛進門的元楨哭笑不得:

  “可那帖子明明是小妹從我這里搶去的,三郎你不要趁她不記事,誤導她。”

  “是嗎?我不記得了。小妹說好東西都是她的,難道你還要和她搶?”

  元楓進軍營的時間短,一副儒將的樣子,他有好幾年時間不在東都,回來見到小妹都長大了,尤其疼她。

  洛泱咯咯笑著,兄長們并不知道她這笑聲中的含義:

  真是養(yǎng)眼啊,五位人高腿長、俊逸瀟灑的兄長,若是在現(xiàn)代,還不被那些花癡們羨慕傻了?

  二兄蘇元極正色道:“今天裴煊不是上船了嗎?他問出點什么名堂沒有?”

  說到正事,三位兄長圍著洛泱坐下來。

  洛泱搖搖頭,把今天的事前后說了一遍:“我們走的時候還沒什么進展,這會都快黃昏了,杏花還沒回來,不知府衙那邊問話如何?”

  “已經叫阿善去接了。你們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商量,怕是史家搞的鬼,可做了各種假設,又感覺說不通。你只是個不管事的小娘子,他們現(xiàn)在是要拉攏我們,陷害你,又能達到什么目的?”

  耿直二兄撓了撓頭。

  蘇家,現(xiàn)在就是洛泱在這個世界的全部依靠,既然已經來到這個家里,蘇家的利益,就是她的利益。

  更何況,經過短短接觸,她已經愛上了這個生機勃勃的家庭。

  洛泱當即說道:“阿兄,剛才在船上,有件事我沒敢說。其實,我記憶里還留有最后一點印象,推我下河的,是個穿綠衫白裙的女子。就是我們在船上穿的舞蹈服,跳舞的女子,包括我在內一共六人?!?p>  這還真是出乎他們意料。

  洛泱將自己的推測細細講了,最后道:

  “我覺得徐柔嘉、李蘭枝二人最可疑,因為更衣的時間可長可短,徐柔嘉在外面等待的時候,正是我被推下河的時間。

  只是沒有證人,我也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動機。阿兄,她們都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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