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泱做過幾年投資,思維深入骨髓。
雖說自己還是要想辦法回到現(xiàn)代,但蘇家是她千年之前的祖宗,能順手替蘇家掙錢,她就算是在孝敬祖宗了。
從阿娘屋里出來,洛泱就急著打發(fā)丁香去看五郎回了沒有,她要一幅河南道的堪輿圖。
地圖這東西,別人不好找,都防御使的府里肯定少不了。
能拿到圖就好辦,她記得洛陽附近有金礦,洛寧、上宮、虎溝好幾處都有,準確定位是第一步,再把當前礦山管理制度了解清楚。
唐朝二百多年,晚唐的許多制度都與盛唐時不一樣,若是金礦在其他節(jié)度使管轄范圍內,還真不太好辦。
洛泱一路想著心事往長川閣走,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叫:
“啊啊,啊啊!”
洛泱想賺錢的事總是太專心,她竟然一腳踏入路邊的一個小土坑里。
府里哪來的陷阱?
洛泱坐在地上,齜牙咧嘴的揉著腳脖子,抬頭就看見一張驚慌失措的臉。他伸出手要拉她,想想又把臟兮兮的手收回去,遞過來鋤頭把子。
“小啞巴?你在這里挖坑?”
坑不是很深,洛泱抓著鋤頭把子,抬腿踏了上去。
小啞巴緊張的點點頭,指指不遠處的地上,洛泱看到了幾株種在花盆里的牡丹花,這是要把盆栽的牡丹移種在地上。眼前這塊空地,已經(jīng)挖了好幾個這樣的土坑。
“你在種花?”
他高興的點點頭,過去抱起一盆花給洛泱看。洛泱這才看到,這株牡丹雖小,但已經(jīng)結了兩個小花苞。
她見過阿兄他們與小啞巴交流,都是邊說話,邊打手勢。她也想說些什么,可不知如何比劃,只好向他豎起大拇指:
“你很厲害!還會種花?!?p> 小啞巴笑得更歡了,把花放下,指指她的腳踝。洛泱擺擺手,又試著跟他說:
“昨晚謝謝你,救了我。我想看看你昨晚用的武器?!?p> 小啞巴果然不明白她比劃的是什么,一臉疑惑。
洛泱趕緊做了個舌頭耷拉著,眼皮一翻倒地,又指指他,做了個撿起來,放到腰包里的動作。
這下小啞巴明白了,但他拍拍身上,一攤手,表示沒帶在身上。洛泱有些失望。
昨晚睡覺的時候她就想,阿爹把那個玄鐵說得那么厲害,自己又親眼見到,小啞巴用玄鐵做的什么武器干掉了刺客,若是自己也能用上這武器,平時自保應該沒問題吧?
“那你種完花,把它帶來給我看看。”
小啞巴想都沒想,憨憨的笑著,使勁點點頭。
洛泱這才注意到,他臉上帶著點稚嫩的笑太吸引目光,容易讓人忽略了,他比一般十五、六歲的少年都要精壯,憨厚中透著不羈,若不是啞巴,簡直就是個完美的陽光少年。
回到長川閣不久,丁香也回來了。不過沒有堪輿圖,因為五郎君還沒回去。
“我給他院里的小廝留了話,晚點一準會送來?!?p> “丁香,剛才我在回來的路上碰到小啞巴,他從小就是在咱們府里長大的嗎?”
洛泱百無聊賴,拿了毛筆在桌上練寫繁體字。
“他是玄護衛(wèi)在出征路上撿回來的,那次將軍出門快一年,你都幾個月了,才第一次看見自己的爹。阿木那時也才一歲多點,剛會走路,不會講話。大家都以為是他說話遲,直到后來,才知道他什么也聽不見,是個聾子?!?p> “那也是十四年前的事了?!?p> “是啊,吳元濟造反,那時咱們將軍協(xié)助李將軍攻打蔡州,聽說,蔡州死了好多人,吳元濟全家都給砍了頭。玄護衛(wèi)當時傷了腿,好在還能瘸著走路,但上戰(zhàn)場就不行了?!?p> 蔡州?吳元濟?洛泱有點小小激動:難道是以前課文里學過的《李愬雪夜入蔡州》?
想不到,阿爹也參加了那場平叛戰(zhàn)爭。
“阿木來府的時候,跟五郎君差不多大,夫人讓人帶著他,和五郎君一處養(yǎng)著,后來察覺是個聾啞,玄護衛(wèi)堅持把阿木接回他屋里去,夫人便隨他去了。”
“一個啞巴,養(yǎng)在公子身邊,長大最多做個仆人,跟著玄護衛(wèi),反而能學些養(yǎng)活自己的本事,這樣看,玄鐵還算是有些遠見?!甭邈笥芍再澋健?p> 玄鐵,能在殺人之地,救護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生命,本就是個不尋常之人。
“小娘子!小娘子!阿木沖撞了魏執(zhí)事,正在挨鞭子呢!”荷花跑得慌慌張張,提著食籃進來叫道。
“怎么回事?好好說?!倍∠憬舆^她的食籃問。
荷花一手撐著她的小腹,氣喘吁吁道:“我剛經(jīng)過他們旁邊,聽魏執(zhí)事罵阿木偷懶,不好好干活就到處亂竄,他好像是要來咱們這里……”
洛泱站起來就往外走:“是我讓他來的,我倒要看看,聽主人的話,是犯了國法,還是犯了家法?”
“還有,魏執(zhí)事經(jīng)過花園時,撞見一朵蔫了的白牡丹……”荷花追在洛泱身后說到。
洛泱詫異:“白牡丹?每天都有那么多花開花謝,一朵花蔫了,這是多大的事?”
“這就是魏執(zhí)事雞蛋里邊挑骨頭,說撞到凋謝的白牡丹會有霉運,就是阿木想害他......”
“這是什么封建迷信?”
前面?zhèn)鱽硪魂嚭瘸饴暎齻儊聿患罢f話,加快了腳步,朝聲音方向趕了過去。
“住手!”
洛泱繞過花叢,到了隔墻邊的那條甬道上,立刻看到讓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滿臉怒容的阿木,將魏執(zhí)事和他的跟班小廝踹倒在地,舉起右臂對準了魏執(zhí)事,那廝像見了鬼一樣,臉色煞白,聽到聲“住手”,有如天籟之音,他膽子又回來了:
“死啞巴,反了你!竟敢當眾行兇。你、你、你,還不快把兇器拿開!”
阿木看洛泱走過來,一時不知怎么跟她解釋,干脆閉了嘴,狠狠瞪著爬起來的魏執(zhí)事。
魏執(zhí)事見來的只是小娘子,頓時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手撐著腰,一手指著阿木向洛泱“告狀”:
“小娘子,您看看這根欠劈的爛木頭,我不過是教訓了他幾句,他就把我們踹倒在地還要行兇!”
他趁阿木不注意,一把拉起他的袖子,阿木胳膊上豁然露出了一個銅做的圓筒。
魏執(zhí)事奸笑道:
“跟你說過一百遍,除了晚上巡院子,白天在府里不許佩戴這樣的武器,這次被我當場拿到,你還有什么話可說?”
阿木看了洛泱一眼,低下頭,眼神黯淡了下來,他沒法比劃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沒人會幫他說話。
“小娘子,這事不用勞煩您,我自會處理,只是將軍、夫人問起來的時候,還請您給我做個證。阿標,去把他的武器摘下,帶走!我看你那瘸腿的義父怎么救你?!?p> 魏執(zhí)事雖沒把洛泱放在眼里,不過到底是個小主人,借著她,就可以把阿木捏得死死的。
“啊啊!”
阿木不愿意袖鏢被阿標扯走,抱著胳膊抗拒著。
洛泱走了過去,一把將阿標別在腰帶上的鞭子抽出來,再次掀起阿木的袖子,冷冷問道:
“這是什么?魏執(zhí)事?”
魏執(zhí)事這才看見,阿木胳膊上有兩道被鞭子抽的血痕。他滿心后悔:
剛才就不該掀這一下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