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洛泱突然出現(xiàn),裴煊兄弟冒出兩頭冷汗:還好她沒聽到前面一句。
“小表妹,來得好快。我還以為小娘子打扮起來,沒有一個時辰出不了門呢。”
裴煜熱情招呼,心中暗罵跟在小表妹后面進(jìn)來的小廝。
洛泱還在腦補著,杜芊芊朝裴煜臉上潑茶水的場景,笑瞇瞇的坐下:
“想不到,她這個人還挺堅持原則的,要嫁就嫁……裴大郎!”
“小表妹,你別多心,我阿兄心里的人不是她,他喜歡的是......”裴煜還沒說完,裴煊夾起一個綠玉卷餅塞到他嘴里,不動聲色道:
“泱兒,阿煜找你來,是為了買你的羽毛筆和麻雀牌,這兩樣?xùn)|西,放在他這兒售賣正合適?!?p> 有吃的談什么生意?
洛泱也不客氣,夾起一塊沒見過的黃色豆飴,放在嘴里小心翼翼一咬,里面包著的糖漿便熱乎乎的流進(jìn)嘴里。
還好有吃流沙包的經(jīng)驗,洛泱美滋滋的咽下整個豆飴,笑道:“我真是來對了,要不就要辜負(fù)這一桌子的點心,和表兄你們的心意了?!?p> “這都是府里的廚子做了送過來的,要吃有什么難?我記得你最愛吃奶蘇,還有......餅餒......你嘗嘗,能不能記起來?”
裴煊將這兩樣點心放在洛泱面前,他是那樣迫切希望洛泱記起過去,那什么都水到渠成了。
“唔唔唔,那個,那個是什么?看上去好漂亮。”洛泱完全沒有體會到裴煊的心思,吃著碗里的,看著碟子里的。
“那個是水晶龍鳳糕,你這位裴大表兄最愛吃的,‘棗米蒸破,見花乃進(jìn)’,這口訣還是你去跟餅師學(xué)了,回來告訴我們的?!迸犰险f完,洛泱瞪大眼睛問道:
“原來以前我也會做這個?”
裴煊看著埋頭吃糕的洛泱悵然若失,吃到嘴里的水晶龍鳳糕也不甜了:
小表妹......是回不到從前了。
一桌子的點心其實沒法都吃到,因為唐朝人實在太愛吃甜食,洛泱只好吃兩口羊肉餛飩,壓壓膩味。
襦裙就是好,吃到肚子鼓起來,別人也看不到。洛泱摸摸自己鼓起來的肚子笑道:
“二表兄,進(jìn)來之前,我看到你外面的偏室有一間叫做‘東柜坊’,那是做什么生意的?”
“咱們府上有護(hù)衛(wèi),一般人沒事也不敢上公主府去打劫,若有人想把他的財物交給我們保管,我就收他一成的保錢。”
一成?真是夠黑的。這就是銀行的保管箱業(yè)務(wù),竟然這么賺錢。
洛泱又問:“保管的財物你又如何處理?”
“那些金銀就得放到我們庫里,等著別人來取回啊,占為己有豈不是失信?”
“那......你做不做高利貸?”
“高利貸?”裴氏兄弟互相對視一眼。
“就是借錢給別人,到期后收利錢?!甭邈蟛恢捞瞥母呃J現(xiàn)在叫什么名字。
裴煜明白了,笑道:“哦,你說得是放舉。做,怎么不做?不光是金銀錢,米帛做得更多。一年總有五、六成利錢?!?p> “五、六成?這么黑心?跟你借米的都是開不了鍋的人,你還收他六成利,萬一趕上荒年,那豈不是收不回來?”
“我收五、六成算是良心的了,妹妹,別人還有超過十成的。放的都是質(zhì)舉,押了房屋土地的,不怕他還不起債。
直接放舉不押的,都是些官宦子弟,我這點錢還不夠放,東都城里做得最大的,還要數(shù)史家?!?p> 裴煜說得理直氣壯。
洛泱把他的柜坊業(yè)務(wù)都了解個大概,這才說:
“二表哥,我的羽毛筆和麻雀牌給你,也可以不用給錢,你原打算給我的錢,換成東柜坊將來收益的分配權(quán)利。也就是說,我用這兩件東西,當(dāng)你的二掌柜?!?p> “呵!就是你現(xiàn)在不要錢,將來指著我賺錢了你再來分?小女子好打算。”
裴二沒算過這樣到底虧還是賺,不過這是洛泱提出來的,他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
“行!那將來麻雀牌、羽毛筆的收益你分五成?!?p> 他向阿兄?jǐn)D了擠眼睛:家產(chǎn)都分給她了,你自己看著辦。
裴煊別過臉裝作沒看見。
洛泱卻笑道:“我現(xiàn)在只要你東柜坊的一成,麻雀牌和羽毛筆還只是個開始,說不定我?guī)讜r又夢見什么好東西,都交給東柜坊。以后,萬一我撿到錢了,我再追加本錢?!?p> “那……也成!”
裴二別的不知道,昨晚學(xué)了一宿麻雀牌,他知道這玩意能成。
再加上自己柜坊表面架子大,里面的本錢卻不多,分小表妹一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金銀兌換銅錢,咱們做吧?典當(dāng)做不做?咱們還可以學(xué)進(jìn)奏院的做法,在長安、杭州、幽州、廣州、武昌,都開幾家分柜,那咱們的飛錢業(yè)務(wù),能比進(jìn)奏院更靈活。
不但可以兩京對地方,還可以地方對地方,現(xiàn)在藩鎮(zhèn)割據(jù),沒人能做到。但飛錢不是目的,目的是用靈活吸引別人把銀錢放到我們柜坊來,池子里的銀錢多了,打個存取時差,我們放舉的錢不就有了?”
“你等會……親妹妹,你是認(rèn)真的?咱們哪有那么多本錢?”
本錢?我有啊!
礦山里出來的金銀銅鐵,除了上繳朝廷,自己可以自留兩成,這部分是國家允許流向民間的金屬。精準(zhǔn)挖掘,自己提煉,兩成已經(jīng)很可觀了。
本小娘子掐指一算,文宗朝起開征的茶稅很快就要推出,提前買下茶山,承接運輸和銷售,也做個皇商,甚至能左右茶葉品控等級,把整個產(chǎn)業(yè)鏈從頭到尾控制在自己手上。
鹽鐵稅我來晚了,三分稅收天下的茶稅,我志在必得。
此時的鹽鐵稅,大多進(jìn)了當(dāng)權(quán)士族的私庫,朝廷得到的不足五成,還有那么多吃公庫的碩鼠。茶稅必不能再走老路。
再借助陳留大長公主的政治影響,加上我阿爹的武裝保護(hù)……
嘎嘎嘎嘎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xiàn)了呢?”洛泱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低頭吃掉了碗里最后一個餛飩。
裴家兩兄弟像是不認(rèn)識眼前這位小表妹,對了,阿娘說過,泱兒失魂,定是在河底遇上了洛神……
阿娘真是太有見識了。
不遇神仙,變不成這樣。
“不管怎樣,我們先從這兩件小東西做起,我尋思咱們這麻雀牌能隨意買,但小冊子不能隨意賣,需要成為我們茶莊的莊客,莊客身份也能賣錢,我們把一批先學(xué)的人抓在手里,將來舉辦比賽,我們做他們背后的……”
“你等會!”裴二打斷道。
“嗯?”
“我去拿紙筆,阿兄,你衙門有事你先走,我和小表妹必須詳談?!?p> 裴煊已經(jīng)懵了:
說好的替我倆撮合呢?
楚瀠
奶蘇就是奶酪,餅餒(氣餒的餒,和餅組詞有點認(rèn)不出來了),就是夾有奶酪的餅,我疑心有點類似港式菠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