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你小子可真敢說。
帝王盛怒，全場噤若寒蟬。
李閑微微仰頭，看向傲立殿首的李世民，心里泛起了嘀咕。
【至于嗎？自古天災(zāi)人禍避無可避，提前防范，能挽回多少性命是多少唄?！?p> 【這點小事干嘛鬧的如此嚴(yán)肅？】
【這不是南方形勢一片大好嗎？一年兩熟，來年再多屯田，這北方的損失輕松挽回。】
【恩威并施啊，那開墾的農(nóng)田畢竟也是戶部的功勞不是？可莫要打擊積極性，幾千畝啊，那可是子民們辛勤雙手換來的成果?！?p> 哼！
這小子盡是嚇唬人！
李世民繃著的臉頰漸漸舒緩下來，闊步落座，靠上椅背。
“諸位愛卿，望你們能牢記今日所言，日后莫要掉以輕心?！?p> 說道此處，李世民語氣隨之緩和下來，目光之中那抹嚴(yán)厲也消散大半。
“戶部尚書?！?p> “臣在。”
那老臣實則早已嚇的兩腿哆嗦，躬在李閑身側(cè)的身影瑟瑟發(fā)抖，此番聽聞李世民提名，身形一震，言語中都帶出一抹顫音。
威嚴(yán)的話語轉(zhuǎn)為平和，甚至于帶著幾分贊譽(yù)。
“墾荒屯田，著實不易。南北兩方能開墾這樣的良田，戶部各級官員功不可沒，理應(yīng)賞賜?！?p> “??？”
老臣聽聞賞賜二字，愕然抬頭，發(fā)出一聲驚嘆。
帝心如淵，恍若風(fēng)云變幻，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方才還在嚴(yán)厲斥責(zé)，此番竟是提及賞賜二字？
垂頭聆聽的眾臣也緩緩揚(yáng)起頭顱，待看見笑意重新回歸帝王面頰，長長舒上一口氣。
龍顏大悅，比什么賞賜都好??！
朝堂上空那抹凝重壓抑也似在一刻間，消散于無。
愣神的老臣頗顯遲緩，待眾臣回神之際，方才頓悟，拱手道。
“陛下，戶部旨在利民，這些乃是戶部該做的?！?p> “賞賜嘛，還是不必了?！?p> 李世民全然沒有理會戶部尚書，目光移至李閑身上。
“李閑，居安思危，以儆效尤，乃是你做的表率。”
“朕且問你，你覺得賞賜什么合適？賞賜多少合適？”
嗯？
李閑一臉茫然，迎上那道饒有興趣的目光，伸手指了指自己，瞳孔中現(xiàn)出一抹驚詫。
【我？】
【李二，你在開玩笑？我才堪堪入朝一日，幾品官俸祿幾何都搞不清楚，讓我說賞賜？】
龍坐上的人影似乎很喜歡看李閑迷茫神色，反而呵呵一笑，隨意揮揮手。
“李閑，隨意說，就當(dāng)此刻你便身居戶部尚書一職?！?p> “要多少賞賜，讓朕心中也掂量掂量?！?p> 李閑傻了，一雙眼睛瞪得更大了。
【這存心為難我不成？我說多少你給多少？不怕我將你皇倉搬空？】
【不過依我說來，這賞賜不該太多。】
【前朝的筒車，這么好的灌溉工具硬是沒有推廣沒有改制。直轅犁用了這么久，戶部也不知曉改善改善？不嫌轉(zhuǎn)向累嗎？還有啊，戶部不少官員田間地頭在玩泥巴？移植栽培，交叉種植難不成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還要一五一十的按照老祖宗遺留下來的做？】
【嗨！說起來這戶部改制創(chuàng)新的著實太少，要不就賞賜個八百石？多少斤來著？】
摸著下巴半晌，李閑也沒記起單位換算，索性試探性的說了出來。
“要不先賞個八……百石？”
噗通。
戶部尚書當(dāng)場嚇得一個踉蹌。
你這真是把大唐糧食當(dāng)草??！
三品官員一年俸祿堪堪四百，一次小賞賜開口就是八百石？
你這是要把老夫向火坑里推吧！
老臣按著李閑臂膀，慘白的老臉上沁出細(xì)汗，謹(jǐn)慎瞥了首座一眼，輕聲道。
“使不得，使不得啊，李公子！”
“老臣功薄蟬翼，萬萬不可受此重賞，你這是……這是折煞老夫??！”
呼~
坐上的李世民眉頭挑的老高。
這小子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堪堪沒將皇倉搬空。
嘴上說的小小賞賜，出口便是吞天數(shù)額。
沒辦法，自己讓李閑吹出來的數(shù)字，再多，也得頂著！
甩過袖袍，李世民緩和了面頰上的神色，換做淺淺笑意。
“好！”
“朕便依你，賞賜八百石與戶部官員。”
“這筆糧食要用于吸納各地能工巧匠，改制農(nóng)具，研習(xí)栽種技藝！”
嘶~
整個殿中朝臣倒吸一口涼氣。
什么情況？
李閑隨口一言，陛下真的賞了？
這小子難不成成財神了？
戶部尚書激動的有些發(fā)顫，緊緊的拽著李閑胳膊，眼神之中滿是感激。
向陛下叩首謝恩完，還不忘給李閑躬身一禮。
見有機(jī)可乘，兵部尚書大步跨上殿堂，拱手道。
“陛下，隴右道駐軍有方，墾田囤地，開山采石?！?p> “如今已然造福一方，軍民歡心，臣以為當(dāng)嘉獎表彰，傳頌三軍。”
話語說的很直白，李閑卻不以為人，反而恍然明悟起來。
【隴右那地方森林茂密，草原廣闊，屯田倒還可行，開山？這不是破壞草原，砍伐植被嘛？】
【難怪七月末隴右道會山崩，諸多子民命葬于此，原來是隴右道駐軍只顧采石，未能顧忌百姓安危！】
【你可知大量開山會致使泥石流泛濫，肥沃土地流失？破壞草木更會破壞原有草場，致使那里出現(xiàn)成片沙漠？】
【抓了馬崽羊崽你便好好養(yǎng)馬牧羊不好嗎？屯田歸屯田，干嘛開山？非要干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還想要獎賞？你在做夢吧？】
心聲傳達(dá)，李世民聽得直皺眉。
植被，泥石流之類的詞匯上有些生澀，但其中飽含意欲完全明了。
這隴右駐軍乃是好心辦了壞事唄！
臉上的笑意漸漸隱藏，李世民凝視著殿下興奮的人影，沉聲道。
“賞賜？”
“你兵部尚書也想要賞賜？”
濃濃的重音只讓兵部尚書心中一寒，臉上笑意瞬間消散，望著李世民的眼眸只覺暴風(fēng)雨即將來臨。
“微臣……”
垂下的眼簾之中，李世民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向階梯，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
“有些時候，多看多想，周遭游牧子民的安危，賴以生存的草木乃是蒼天饋贈。”
“你隴右兵卒代表大唐，可要以身作則，尊重當(dāng)?shù)刈用竦牧?xí)俗?！?p> “朕說的，你可懂？”
兵部尚書哪里敢有異議，只是聽聞這口氣心中已然明了，隴右兵卒做下錯事，連忙拱手。
“微臣……明白?！?p> 李世民闊步跨出殿堂，拂動袖袍在空中發(fā)出沉悶聲音，只讓兵部尚書為之一顫。
看著消失在殿內(nèi)的帝王，有扭頭看了眼，微搖頭顱，向殿外走去的李閑，自言自語道。
“不應(yīng)該啊，明明是同樣的事，怎么會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