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前路堪憂
華清宮宇，皇室避暑勝地。
皇子皇孫帝王帝后齊聚一堂，其樂融融。
鏡湖蕩舟，清泉戲水，幽竹長廊，酷暑燥熱似被隔絕在華清宮外。
瀑布一瀉千里，絲絲涼意撲面，飛珠濺玉滑過玉臂陣陣清涼游走周身，在這份清涼勁爽間，長樂公主卻并想象中那般歡快暢意，反而心頭隱隱升起一抹失落不安，歸家心思如絲如縷纏繞心間，恍若有心念之物落在自己寢宮一般。
七日時(shí)光轉(zhuǎn)瞬即逝，踏上歸程，行程縮減，長樂公主反而隱隱有些興奮。
推門入府，熟悉粉幔紗帳，熟悉清香彌漫，舒暢之感充盈心間。
輕挪蓮步，駐足案桌前，不由自主的揚(yáng)起螓首，美目凝視懸于木墻字卷。
“醉中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p> 朱唇輕嚅，喃喃自語讀出一行娟秀字跡。
短短詩詞，似有無形魔力一般，撫平心間不安，填滿心中失落。
紅潤臉頰掛起一抹淺笑，唇角勾起，輕嘆道。
“看來我還是喜好安靜之人……”
“呵！”
略顯突兀話語傳出，方才收拾妥當(dāng)?shù)陌⑿?，邁過蓮步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那里是喜好安靜，完全是不看上這詩詞一眼便不安心罷了?！?p> 搭上長樂公主玉肩，阿秀湊近玉潤耳垂，輕喃出聲。
“游玩之時(shí)心不在焉，依我看，公主殿下也不是心念詩詞，乃是心念李府那小子吧?！?p> 耳畔吐氣如蘭，嬌羞話語傳入心間，長樂公主粉臉緋紅，起身走開之際狠狠瞪上這個(gè)不知禮數(shù)的丫鬟一眼。
“休得胡言亂語！”
“李公子危難之際施以援手，本就有恩于我，加之藥石奏效，此番大恩沒過天高?！?p> “你這小妮子怎的沒有半分敬重之色，反而嬉鬧起來?！?p> 俏臉上掛起一抹慍怒，玉指點(diǎn)點(diǎn)阿秀光潔額頭。
“你在這般頑劣，休怪我家法處置?！?p> 習(xí)以為常的威脅早已沒有分毫威懾，阿秀沖著長樂公主扮過鬼臉，調(diào)笑道。
“堂堂大唐公主，對待一介庶民，何需自降尊軀，一口一個(gè)李公子，這般客氣？”
“依我看啊，公主殿下也不必為謝恩送禮之事心生郁結(jié)，有句話叫無以為報(bào)，唯有以身相許……”
咯咯咯。
話語尚未說完，爽朗銀鈴般笑聲已然溢出唇角。
本就緋紅面頰瞬間彤紅一片，扯過耳根，生性顏薄羞澀的長樂公主何時(shí)經(jīng)得住此般戲弄，一時(shí)間話語凝噎，無已回復(fù)。
佯裝怒意落座身側(cè)座椅，雙臂環(huán)胸，板起發(fā)燙臉頰，一聲不吭。
美目撇過發(fā)怒人影，阿秀止住笑意，款款落座長樂公主身側(cè)，挽上玉臂，鄭重認(rèn)真起來。
掰過玉指，阿秀合計(jì)起來。
“公主殿下，鎏金玉筆，本是文人把玩佳品。你曾言色澤太過艷俗，不適李公子謙和心性?！?p> “金尊方硯，透著書香文墨氣息，你卻覺太過高挑華貴，不合李公子清靜寡欲隱士身世。”
“七星寶刃，乃是世間絕品，你又覺殺伐氣息過盛，難入文人眼簾。”
美眸掃過紅暈未消臉頰，阿秀俏臉顯出一抹愁苦。
“單是一件謝恩之物，已然換掉不下十?dāng)?shù)個(gè)稀世珍寶，你說說，這謝禮到底如何選擇？”
哎~
細(xì)微嘆息傳出，屋舍內(nèi)一片沉寂。
“這是要將禮物送于誰？”
清亮聲音中帶著一抹和自屋外傳來，縈繞兩個(gè)愁苦人影耳畔。
長樂公戶扭頭抬眼，長孫皇后一襲華麗衣衫，在執(zhí)扇公主簇?fù)硐?，盈盈而來?p> “母后？”
頗顯欣喜聲音傳出，長樂公主起身相迎。
攙扶長孫皇后手臂，長樂公主笑顏如花，輕語道。
“艷陽高照，酷暑難耐，母后怎的來了？”
“應(yīng)該是兒臣向母后請安才是?！?p> 咳咳咳。
長孫皇后掩嘴輕咳兩聲，素手握上長樂公主細(xì)嫩夷柔，緩緩落座。
鳳眼中映出頗顯擔(dān)憂眼神，長孫皇后擺擺手，淺笑開口。
“一點(diǎn)風(fēng)寒，不礙事。本是華清宮之時(shí)便想與你說道，誰料抱恙在身，母后便先行告退?！?p> “母后此番前來，正想與你說道說道心里話?！?p> 素手拂過長樂公主鬢角青絲，長孫皇后仔細(xì)端詳眼前徑直面頰，面掛慈愛笑意。
“質(zhì)兒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傾城之姿，母后且問你，可有心儀之人？”
第一次與長孫皇后相談婚嫁，長樂公主驀然一怔，方才消散滾燙再度爬回臉頰。
“母……母后?！?p> “兒臣只想侍奉母后身側(cè)，敬兒女孝道，婚事……婚事不曾思慮。”
摸摸順滑發(fā)絲，長孫皇后盈盈一笑，慈愛話語溢出唇齒。
“傻孩子，哪里有兒女不娶不嫁之理？”
“身在皇室，錦衣玉食，宮女丫鬟亦能侍奉，怎能讓母后耽擱你終身大事？”
輕輕湊前，長孫皇后盯上那張通紅臉頰，笑道。
“房相乃是大唐頂梁之柱，嚴(yán)于律己，足智多謀。府邸次子房遺愛相貌清秀，頗為儒雅，又是名望在外的京城才子?！?p> “質(zhì)兒，你覺得此人如何？”
皇家婚事，素來與政治利益密不可分，長孫皇后深諳此理。
但打心眼中，仍是想聽聽女兒心聲做做參考。
房遺愛？
長樂公主周身一震，垂下臉頰上顯出一抹愕然。
自幼聰慧的長樂公主自然知曉母后此言用意。
眼下盛世大唐需要依仗的，更多乃是文臣不遺余力出謀劃策。
房相乃有大唐‘房謀杜斷’名號(hào)，倘若與房府聯(lián)姻，君臣共歡。
一來算是房府為大唐百官做了表率，躋身皇室這份榮耀更能激發(fā)百官效力欲念。
二來放眼整個(gè)大唐朝堂，似乎年輕一輩中出眾超群的，除了這個(gè)詩詞盛名的房遺愛，似乎并未太多大能之輩。
拒絕話語滾落唇邊之時(shí)，頗顯遲疑，長樂公主沉吟片刻，輕皺黛眉，揚(yáng)起臉頰。
“母后，房公子詩詞確實(shí)享有盛名，可……”
素手挽上女兒滑嫩玉手，凝望女兒踟躕面龐，長孫皇后如同鄉(xiāng)坊樸素母親一般和藹，鼓勵(lì)道。
“質(zhì)兒啊，婚配之事，實(shí)則并非你思慮那般畏懼。”
“本宮已然見過那孩子，濃眉大眼，一身儒雅氣息。為人謙和，倒有幾分房相影子。”
“你喜好詩書頌詞，恰恰這房遺愛詩詞不錯(cuò)，倒算是有個(gè)相向喜好，今后定然能和睦相處?！?p> 母愛如山，無微不至。
碎碎念念之間，長孫皇后道出許多寬慰話語。
不覺間已然半個(gè)時(shí)辰，長孫皇后見長樂公主面色凝重，臨走之時(shí)素手搭上長樂公主柔肩，平淡笑笑。
“質(zhì)兒，母后前來并非規(guī)勸。”
“你大了，能自作主張，母后定然遵從?！?p> “婚嫁大事，還需慎之又慎，待你想好在于母后說道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