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馬蹄鐵
秋雨綿綿,淅瀝淅瀝下起了小雨。
新建的工坊中,赤膊漢子們,套著皮褂,嘿哈嘿哈的捶打著燒紅的鐵塊,交織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叮咣聲。嘈雜閑談和吆喝取東西的大吼,更讓這片木棚顯得熱火朝天。
數(shù)步之遙的木棚下,李閑蓋著個單衣睡得,迷糊著眼望著鉛青色的雨幕,打著盹。
有句話叫做,春困秋乏,夏盹冬眠,再符合李閑不過。
眼下工坊已然運轉(zhuǎn),自己也就是在這里呆上兩日,將一切搬上正規(guī)。
零件尺寸大小有書院把持,運煤一方有那個精明的商人,至于這些鐵匠鋪的工匠李閑準(zhǔn)備教授給程處默,自己退居晉王府,舒舒服服做個幕后掌控便成。
噠噠噠。
馬蹄踩踏水花,濺起泥漿。
沖過雨幕疾馳而來,披著斗笠蓑衣的程處默,老遠(yuǎn)便沖著昏昏欲睡的李閑呼喝起來。
“成了!成了李兄!”
被呼喝聲一驚,李閑從迷糊狀態(tài)打起意思精神,挑起沉重眼皮,看了看奔行而來身影。
唉~
這小子真是少見多怪!
一個小小馬蹄鐵也能激動成這樣!
后世顛簸鄉(xiāng)道上套著煤車?yán)匚锏鸟R車,都照樣跑,難不成托上你這個百斤大漢還不能走了?
“添杯熱茶?!?p> 李閑沖著木棚下同樣頗顯興奮的士卒喊過一聲,便將目光投去勒馬身影。
見程處默翻身下馬,將馬匹遞給迎上來的士卒,托著濕漉漉的蓑衣向下拉起雨線,向著木棚走來。
李閑指了指程處默身上的行頭,急忙制止。
“你小子可別將雨水帶進(jìn)來,弄得到處濕露露一片?!?p> “早就讓你接手這些鐵匠鋪盯著,整整一早上騎馬溜達(dá)撒歡?!?p> 程處默穿過檐下滴落的雨簾,站在原地掉下斗笠,撲打這水漬,方才興奮的跳了進(jìn)來。
揚起濕漉漉的大手正欲拍上李閑肩膀之時,被李閑躲開,悻悻然收回手臂。
“李兄,這玩意當(dāng)真不錯!走上顛簸石路也不曾見馬匹停息,如履平地一般!”
“這次咱們算是為大唐立下大功了!擴充奇功有望!”
連連揮手,示意程處默安靜下來,李閑開口道。
“得得!邀功這事可別帶上我,封官進(jìn)爵我不稀罕?!?p> “先前你小子坑我,就為一個簡簡單單的曲轅犁,差點被司農(nóng)寺那些老頭煩死?!?p> “這次你可得注意言辭,不要將我你在拉下泥潭。”
本就是誠實本分的性子,程處默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李兄,馬蹄鐵不單單是為了咱們方便,你可知曉在軍營中將會帶出多大的改變?”
“蠻夷多生于高原草原,神出鬼沒,來去無形,就仗著騎兵囂張。如今咱們大唐有這樣的鐵蹄,何須再愁沒有足夠的騎兵追逐,圍獵?”
“你這是將整個大唐的軍營進(jìn)行改革??!這份潑天功勞就是賞賜座金山銀山怕也不夠!”
無論程處默吹噓多么離譜,李閑依舊靜靜觀雨,慢慢品茶。
要那么多錢帛有何用?
自己是要舒坦生活,不是守著一堆金銀銅鐵當(dāng)守財奴??!
放下茶盞,李閑壓下手掌,打斷程處默絮絮叨叨。
“得!你自己看,要是想隨軍出征,便好好稟告?!?p> “倘若這次再將我牽連出來,打擾我過休閑日子……”
嘭嘭嘭。
寬闊院落之中,一人一馬大肆闖入。隔著老遠(yuǎn)邊聽呼喝聲急躁傳出。
“賢侄賢侄!”
斗笠下粗狂聲音穿透雨幕,隱隱傳出。
眾人齊齊望去之時,身材魁梧人影不待馬停,跳將下來,闊步進(jìn)了木棚。
“他娘的這雨怎么說下就下!”
甩開斗篷之時,方才映出黑面大漢粗狂臉龐,頂著一身水漬。
程處默見程咬金頂著雨天過來,訕訕一笑。
“阿爹!”
掀起身上滴水的蓑衣,程咬金望見同樣衣著的人影先是一愣,轉(zhuǎn)而就是一腳。
“你這小子怎的這般模樣?不好好幫助工坊,披著蓑衣瞎晃什么?”
待看到半躺座椅的李閑時,程咬金搓著手掌,頗顯不好意思。
“賢侄啊,聽聞犬子和你研究那什么馬掌?怎么樣了?”
話語之中望向一側(cè)延綿成排,敲的噼里啪啦的鐵匠鋪子,指了指。
“這是已經(jīng)開始制作了嗎?”
程咬金有些摸不準(zhǔn),當(dāng)初只聽程處默將李閑有辦法,但畢竟沒有親眼見識。
更何況自己已給陛下下了軍令狀,就等著新鮮出爐給陛下呈上。
面對長輩,李閑也并未裝腔作勢,起身站起拱手。
“程將軍放心,眼下已經(jīng)在批量制作,至少咱們要保證出行通暢,先給各個府邸安上,也方便之后的出行。”
“免得鬧得個當(dāng)初程兄灰頭土臉模樣?!?p> 程咬金心頭大喜,轉(zhuǎn)手將木樁上的斗笠?guī)?,腆著黑乎乎的笑臉?p> “來來來,看來老夫來的正是時候?!?p> “給老夫的馬匹釘,全釘上讓老夫也晃蕩幾圈!”
興奮臉龐上掛著一抹潮紅,指著草棚胖雨中戰(zhàn)馬,招手向著幾個鐵匠發(fā)話。
一旁程處默嘿嘿一笑,環(huán)手抱胸靠上廊柱。
“阿爹,孩兒今早已經(jīng)體驗過,完全沒有問題?!?p> “你可別說,這釘上馬掌后,那戰(zhàn)馬踏過石渣坑洼如履平地……”
“去去去?!?p> 程咬金擰著眉頭,黑著面龐瞪上一旁喜形于色的程處默。
“你小子懂個什么!”
“讓你跟著李賢侄好好學(xué)習(xí)技藝,多瞧瞧如何制作,一天到晚也不見得學(xué)習(xí)上李賢侄一分半豪聰明才智。”
“實踐這等事情也是你該瞎操心的?”
轉(zhuǎn)而老臉上神色一變,拱手道。
“李賢侄啊,你看如何?”
“方便與否?”
程處默見自己父親差別對待,臉上一片黑線,搖搖頭,不再言語。
目光從程處默父子倆身上游離,李閑臉上一陣尬笑。
還真是對有趣父子!
“程將軍,不是李某不給釘,而是咱們的工匠都是趕著制造?!?p> “不若你先牽著程兄胯下馬匹,向陛下請功?之后的釘掌,還要勞煩程將軍關(guān)系,在軍中調(diào)遣一批士卒來?!?p> “還有啊,還要勞煩程將軍在推舉之時,莫要帶上李某?!?p> 見程咬金面現(xiàn)不解,李閑湊上前,補充一句。
“李某喜好清凈閑適,不愿摻雜朝堂之事……”
程咬金聽罷,胸中大為恭敬,鄭重揖禮。
“你小子居功不傲,值得老夫敬重?!?p> “處默能交上你這樣的人物,著實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