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殺人誅心
夜色黯淡，營地騰起的火焰，映紅蒼穹。
緊緊閉合的眼睛止不住的顫抖，阿土袞最終還是吼了出來。
“殺！”
手下親信踟躕原地，緊攥著的拳頭，不愿動手。
對面的人影揚起手中弓箭搭上箭矢，朝去的方向并不是被隔離出來的人群，而是阿土袞身后的親信校尉們。
弓弦緩緩拉動的聲響響徹在這片寧靜的地域，像是一點點給這些麻木的人群擰緊法調(diào)理一樣。
有人受不了這樣的威壓，從人群中躥出，抄起地上的鐵矛，發(fā)瘋一般的跑向被孤立起來跪著的人群，閉著眼簾噗噗的亂戳一通。
有人尚在錯愕，就見到漢人刺破衣衫，徑直捅向胸口。也有人驚慌的站起，挪動腳步向著人群中擠去，更多的則是看著發(fā)瘋一般的人影，尖叫著攘擠著亂竄。
“對不起了，各位長輩，后輩也是頗不得以?！?p> 有人叫嚷起來，抄著利刃，向著人群中刺去。
被隔離出來的人群多半乃是軍中的老弱病殘，他們在整個部落之中做出的貢獻或許最大，可如今為了青年后輩們能茍活，有些人顯得格外平淡，伸長脖子，似乎坦然下來。刀鋒落下，一顆顆頭顱從血漿噴濺之中墜落在地。
也有不少被排擠的青壯，不忿的徒手去奪刀槍，被更兇悍的人影踹到在地。鐵矛捅進身軀之前，大聲的嘶吼起來。
“阿土袞，你這樣的人沒有骨血，我當(dāng)初怎么會瞎了眼，認定你這樣的首領(lǐng)！”
“殘害同胞手足，你的英靈太過陰邪，是不會受到長生天庇佑的，升不了天！”
“不得好死！，你遲早會遭受到報應(yīng)！”
謾罵聲在殺紅眼的手上漸漸平息下來，不少人跌坐闊地，看著手上的血跡，似是從魔怔中清醒過來，嘰哩哇啦的怪叫著聽不懂的話語。
東方已然泛起了鉛青色，包圍圈也在先前實現(xiàn)第一條時，擴開了些許，不少士卒擠出來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周圍更多的人影望著那一具具倒在血泊的尸身，心中五味陳雜，一句話語不說。
匍匐在地上的人影壓著牙關(guān)怒視著前方的人影，憤恨的發(fā)出話語。
“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聽罷此話，李閑擺擺手，咧嘴一笑。
“夠了?！?p> “但，不全夠?！?p> 李閑掃過人影一眼，緩緩道。
“告訴你們的大汗，洗干凈脖子，等著我李閑前來。”
“還有掠奪的那些糧草，奴隸，我李閑要一分不少的拿回！”
“至于你們帳下的那些馬匹，我李閑要了！”
東方天空泛起了鉛青色，不知不覺間已然花下了不少時辰。
程處默壓下刀柄，湊近李閑身側(cè)，低語一聲。
“李兄，時辰不早……”
“這闊葉上還有數(shù)十萬大軍，一旦被包圍，弄不好這些人會逼急咬人?！?p> 李閑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微微仰頭看看天色，低聲道。
“馬匹，咱們是一定要帶走的?！?p> 秦懷道看著濃煙滾滾的天空，皺起了眉頭。但畢竟李閑發(fā)了話，此時也不好違逆，只得捏緊了刀柄，靜靜地等待。
地上的身影見不再殺人，稍微放下心來，微微點頭。
“這個簡單?！?p> “去營外牽馬！”
先前被大火驚跑過不少備用馬匹，只剩一些騎乘過的馬匹，一一被親信驅(qū)趕著過來。
油量的毛皮下，一走帶起腿上鼓脹的腱子肉，并無多少雜色，一眼便知是些尚好的戰(zhàn)馬。
瞇起眼簾細細敲上片刻，李閑揮手招呼身后的士卒。
“一人挑選上一匹，剩下的權(quán)當(dāng)我贈送給你們部族了?！?p> 見眾人忙活完畢，李閑一把提起身前的身影，拖拽起來，抽刀架上人影脖頸，拉扯著向后退去。
“這第三件便簡單了?！?p> “你們的斥候不少，不要護送我們離去?！?p> 話音落下，也不待人影開口，向后拖拽而去。
離得最近的兩個親信見首領(lǐng)被拖走，心中猛然一驚，慌忙追去。
不可兩字尚未出口，便被一左一右兩道人影架上刀劍，嘿嘿一笑。
“既然你們情深義重，那便一起吧！”
有人影從后面嘿嘿傻笑著跑來，將手中半死不活的女子扔向空地，阻隔還想追來的人影，剩下的幾名親信慌忙去查看女子的情況。
而身后的一些士卒面上全是一片冷漠，似乎并未要來拱衛(wèi)首領(lǐng)的意思。
就這么一個瞬息間，幾人已然翻身上馬，趕著繳來的馬匹，在闊葉上飛奔開來。
跑上許久，拉開了些距離，直到看到的灰蒙天空中看不明晰那抹沖天濃煙，阿土袞微微側(cè)頭望向馬背上起伏的人影，壓抑顫抖的聲音緩緩開口。
“如今交易也算完成，你當(dāng)該遵守承諾。”
“李參軍，李閑?！?p> 身后的身影聲音格外的低沉，言語中帶著一抹不易覺察的慍怒之色，勾起了嘴唇。
“你說的沒錯，是已經(jīng)完成了?！?p> “但人死不能復(fù)生，又怎會是賠上一千條畜生的性命便能彌補回來的？”
“今日所殺之人想必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上年歲人物吧？”
“身旁這兩位也是與他們年歲相仿之人，卻能安然無恙，想必不單單是你的親信這般簡單吧？”
嗡。
阿土袞腦袋頓時一懵。
哈哈哈。
兩聲狂笑的聲音從兩側(cè)傳出。
在阿土袞側(cè)頭看見兩人的一瞬，一柄唐刀欺上了兩人的脖頸，視野可見的寒光閃爍，鮮血自脖頸間噴涌而出。
捂著脖頸的兩人張合這嘴唇，眸子中閃過驚懼之色，頹然掉下馬背。
有人影掀下阿土袞，跌去地面，滾落兩圈。
阿土袞顧不上身上被摔的升騰，攀爬向兩人尚在抽搐的人影，一把抱起摟在懷中。
“阿伯……阿伯……”
老淚縱橫的面頰上傷心至極，望著揚塵而去的騎兵，撕心裂肺的聲音，震響在這片闊野中。
“李閑，你不守信諾！”
煙塵四起的前方，似乎有聲音回應(yīng)。
“告訴你的大汗，殺我李閑麾下一人，我定會百倍還之?！?p> “你們的命，不值錢！”
緊緊摟著溫?zé)崾淼娜擞?，緩緩將尚有余溫的臉頰貼上一動不動人影的額頭，悲憤的淚水無聲滑落，滾落在蒼白面龐，匯入殷紅流淌的血漬中。
大手拂過兩人的眼簾，顫栗的輕聲說道。
“我會報仇的……你們……不會白白死去……”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麾下士卒被屠，威嚴(yán)掃地。
悲傷沖上腦門，跪俯在地的阿土袞恍若一瞬間被剝離了魂魄，頹然倒地。
噙著淚水的眼眸中，隱約看到有一團光影迅速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