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不滿的皇子
太極宮。
燈火照去威嚴(yán)龍顏，李世民撐著頭顱，倚靠軟榻，另一只手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座椅扶手。
“乾兒素來好學(xué)，自幼時(shí)便喜好博覽群書，這些年來始終如一，著實(shí)為各位胞弟胞妹們做下榜樣?！?p> 低沉話語從唇齒中輕輕說出，李世民臉龐上浮起一抹欣然之色，但轉(zhuǎn)瞬間消散于無。
留著的長髯輕輕抖動(dòng)，片刻后輕喃出聲，帶著一抹失望之色。
“可近一年中，心緒似乎有些……不正。”
話語輕緩落下，可其中的分量卻讓身后捶背按肩的長孫皇后面色微微一變。
手上動(dòng)作停下片刻，長孫皇后挪過蓮步，繞去軟榻，依坐在李世民身側(cè)，素手拉過李世民手掌，玉面上掛起淺笑。
“逐年添歲，這心中的想法也日漸老成。”
“身為長子，固然要比其他胞弟胞妹們想的多些，陛下或許是想的有些多了。”
長長從鼻孔中噴出兩道氣息，李世民順手將柔夷攥緊手中，拉過長孫皇后靠的近些。
“是啊，如今大唐國力昌盛，朕的心思更多撲向邊陲安危，鄰國窺視上，對于這些孩子確實(shí)有些疏遠(yuǎn)。”
“城郊火器營，那是朕特意下旨意，乾兒會心中不明？執(zhí)意要闖這是何意？是覺得自己乃是大唐太子便可肆意不顧朕的旨意？”
素手輕輕從大掌中掙脫，從案桌上添上茶水遞給李世民。
“乾兒自小便是自尊極強(qiáng)，一直嚴(yán)于律己，懼怕陛下嚴(yán)苛管制?！?p> “眼下泰兒，恪兒皆能隨時(shí)隨地出入太極宮請安，可陛下卻獨(dú)獨(dú)讓乾兒獨(dú)守東宮修習(xí)治國安民之道?！?p> “同為皇子皇孫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如今又出了個(gè)李閑圣眷正濃，乾兒定是看著委屈，方才賭氣與李閑比試誰在你心中份量更重，才鬧出此事來?！?p> 哼。
接過茶盞，李世民面龐上浮起一抹肅然神色，語氣轉(zhuǎn)而嚴(yán)厲起來。
“他乃是大唐未來君王，一心關(guān)注于這些爭風(fēng)爭寵成何體統(tǒng)？”
“正因?yàn)槿绱?，朕才說他走歪了道路！”
“婦人心思，讓朕心寒。”
稍顯激動(dòng)的言辭，不覺間牽動(dòng)手中杯盞，茶水隨之在杯盞中晃蕩，差點(diǎn)溢出。
“好了好了?！?p> 素手扶上李世民手背，穩(wěn)住茶水，推向李世民唇角。
長孫皇后嘴角上掛起笑意，瞥一眼李世民，嗔道。
“說教就說教，怎的又犯上倔脾氣?！?p> “喝口茶水，消消氣。”
呷上一口熱茶，李世民緩緩將茶盞至于桌面，肩上緩緩一沉，感受到軟香溫玉靠上懷中，心頭怒火也隨著輕柔的動(dòng)作少許消上大半。
片刻后，李世民長長吸上一口氣，重重噴出，嘆道。
“觀音婢啊?！?p> “你知曉的，朕這天下乃是用沾血的手奪回，朕當(dāng)時(shí)何嘗不是含淚心疼，那可是與我從小伴大的親兄弟。”
“可天不隨愿，朕那是又何嘗不是被形勢所迫……”
肩上人影動(dòng)了動(dòng)，抬起的螓首望向那張悲痛面龐，豎起纖指堵住李世民話語。
“過去之事便讓它過去吧?！?p> 再度嘆息一聲，捉過嘴唇上的纖手，捏過手中，李世民接著說道。
“正因?yàn)檫@等帶血的路，朕趟過，才不愿再看到朕的孩兒們，會走上同樣的道路?！?p> 說道此處，李世民似乎想起一事，指尖順著攤在胸前的青絲滑落，低聲道。
“你知曉嘛，李閑曾言，大唐今后的江山將有治兒這傻小子來坐?！?p> “說起來，這孩子心中單純善良，有些怯懦，朕從來便不曾看好……”
“……但如今，三位皇子暗中較勁，看的朕心中絞痛……”
“或許治兒……當(dāng)真算是一個(gè)不錯(cuò)的人選……”
趴伏在胸口的人影勾起朱唇，淺淺一笑。
“先前也曾聽陛下說過，決定了？”
“……想想罷了，要做君王，路途不平，他如今還小，還不夠格……”
“……明日李閑那小子便會入宮，到時(shí)候朕打問打問……”
……
秦州。
荒涼的沙漠地域不復(fù)存在，隨著大軍數(shù)日跋涉，終是踏上中原土地。
篝火滋滋燃燒，映照著一張張略顯疲憊面龐。
搬遷王城虜獲的金銀財(cái)寶加上繳獲的牛羊，原本糧草見底的大軍驟然充盈起來。
只是這一路以來，隨之而來的負(fù)荷也急劇增加，尤其是西北荒漠和高山地形磨去不少人先前大勝的喜悅。
接過程咬金遞來的水袋，李靖美美的灌下一口，順手又丟了回去。
“眼下已入中土地域，過來秦州便有順坦的官道?！?p> “告訴麾下的士卒們，打起精神來，期盼已久的家園馬上就能回歸。”
程咬金嘿嘿一笑，在李靖身側(cè)依坐下來，大口灌下涼水，揮袖抹去胡須上的水漬。
“嘿嘿?！?p> “不說！這些新兵士卒就是要打磨打磨，我怕給他們說出來，今夜能興奮的睡不著！”
“還有不足七日便能進(jìn)駐軍營，就是我這草包，看看四周的綠草和平坦的地勢，也知曉離長安不愿，大帥又何必多此一舉。”
火光映照下的嚴(yán)肅臉龐上顯出一絲笑容，微微搖頭。
“你這人粗俗慣了，很多時(shí)辰中不管這些兵卒處地，至少這消息能給他們一些欣喜，士氣也能正一正?！?p> 淺顯說上兩句，李靖轉(zhuǎn)移話題。
“探子們，可有消息？吐谷渾那邊，可還安穩(wěn)？”
一路上念及那些撤離并不積極的吐蕃士卒，李靖一路上便在擔(dān)憂這個(gè)問題，如今閑適下來便隨口問出。
程咬金從懷中掏出午時(shí)剩下的肉餅，分去一半遞給李靖，冷哼一聲。
“他娘的，吐蕃的那些士卒不知曉再搞些什么，撤離一半，又原路折回?！?p> “我老程覺得，這他娘的吐蕃就是有些陰謀！”
“會不會是嫌咱們分置他們的戰(zhàn)利品太少？氣不過又要去往王城索要？”
狠狠的咬上手中肉餅一口，程咬金皺過眉頭，瞥一眼沉思的李靖。
“當(dāng)初我便說，這群蠻子不可信，哪里會轉(zhuǎn)變?nèi)绱搜杆??！?p> “就該趁著攻伐下吐谷渾的氣勢，將這些吐蕃蠻子一并給他攆回老家，省的不安心，也能為皇城侮辱咱們子民一事出出氣?！?p> 李靖眉頭皺起，撕下肉餅放在嘴中咀嚼，火紅的火苗映進(jìn)眸子之中閃爍，跳躍。
“大戰(zhàn)耗時(shí)耗力，咱們攻伐下王城，距皇城長安已然千里迢迢，倘若一路向南去往冰封千里的吐蕃邊境不單單糧草乃是大問題，就連保暖的衣衫也是問題?！?p> “皇命難違，繼續(xù)行路吧，但愿李閑布置下的三千甲士們，能洞悉吐蕃陰謀……抑或是能在新建的王城中其上幾分幫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