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今天要死在這里?
左臂已經(jīng)失去直覺,我摸出銀針封住心脈,延緩毒性發(fā)作。
“沒用的,勸你交出安息令,說不定還能留一條小命。”
此刻我已不抱希望。
這正在此時(shí)房頂上突然響起悠揚(yáng)的笛聲,隱隱如小橋流水,切切如林間松風(fēng),急急如懸崖飛瀑,朗朗如驚濤拍岸。
這聲音極據(jù)魔性,能感覺一種清涼從百會直抵涌泉,神清目明,但也只是一霎那,因?yàn)榇丝潭拘哉跐B透,銀針已經(jīng)壓制不住,眼前一陣眩暈,倒在地上。
醒來時(shí)正躺在床上,看了看四周,很熟悉,這不就是我住了幾年的房間么?一切如舊!
記憶停留在倒下的那一刻,后來的事一點(diǎn)印象也沒有,難道是師傅回來了?想到這我竟有些莫名的興奮。
想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試著伸手去拿床頭桌子上的水杯,水杯沒拿起被碰翻在地,“啪”的一聲,清脆的跌落。
“渴了?躺著別動(dòng),你身上的毒還沒解。”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歐菲,她怎么在這里?難道是她救了我?我竟有些歉疚,這是她救我的第幾次?太多,已經(jīng)不記得。
“怎么是你?”
“你以為是誰?”歐菲邊倒水邊說。
“我……”
“不是來的及時(shí),怕就見不到你了!你也夠可以的,一個(gè)人跑這么遠(yuǎn)!”
“謝謝你!呃,你怎么來了?”
歐菲端過水扶我起來:“師兄們在養(yǎng)傷,我?guī)煾赋鲩T了,我無聊,就跟著你來了?!?p> 還沒等我說話,從身上取出一根豎笛,正是那根青管玥。
“青圖哥哥,這還真是個(gè)寶物,前幾天我吹起那首漱玉曲,我竟然看到幻影師兄嘴角露出了笑意,雖然只是一剎那,但我感覺到了?!?p> “昨天你用的就是它么?”
“哪有什么昨天?你已經(jīng)躺了兩天了!”歐菲笑著說。
接著給我講了那天發(fā)生的事。
“那天我剛爬上房頂就見到你們打斗的場面,幻境太厲害,我無法破解,然后就賭一把青管玥,偷偷的暗處吹響,沒想到幻象很快破除,看到我從房頂跳下來,他們?nèi)鐾染团?。?p> “你就不怕他們對你下手?”想想這些我還是有些后怕。
“一根豎笛就能破除幻境,怕的該是他們吧?”歐菲笑著說:“我也就是賭一把?!?p> “萬一賭輸呢?”
“那路上有個(gè)伴兒,就不寂寞了?!睔W菲倒回答的干脆。
這樣的人情,我已經(jīng)不知道拿什么回報(bào)了。左臂無知覺,左側(cè)身體發(fā)麻,無法支撐身體,我再次躺下。
“這是藥門奇毒一息奪命散,世代傳承下來的,我記得小時(shí)候師父提過,因?yàn)樘幎?,與藥門治病救人的形象向左,所以早已經(jīng)將之封存,師兄們也不知道配方,怎么會流出來呢?”
歐菲接著說:“還好是左臂,有紫檀手鏈壓制片刻,要不就命喪當(dāng)場了?!?p> “還有救么?或者我還能活多久?”這么年輕就死了,我確實(shí)有所不甘,重要的是想做的事還沒完成。
歐菲笑了起來,輕靈的笑聲充滿了整個(gè)房間:“放心好了,我是不會讓你死的,那豈不有損有小藥仙的名聲?”
“上次只是被你嚇走,等他們回過神來,會不會再折身回來?”
“應(yīng)該不會吧,放心吧,有我在吶!”歐菲拍了拍我麻木的肩膀。
“疼疼疼……”
“對不起,對不起!啊,你剛說什么?”
“我說他們會不會折身回來?”
“不對,下一句!”
我想了想什么也沒說?。骸拔揖驼f了句疼疼疼!”
“對,就是這句,疼?說明有感覺了,那就是我的藥有效了,沒想到一息奪命散也不過如此,只是打算給師父做壽禮的武夷山靈芝用來配藥了。”
“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了?!?p> “青管玥夠珍貴的了,算來我不虧?!睔W菲拿出豎笛:“我給你聽漱玉曲吧?!?p> 聲音入耳像泉水叮咚著從身體里流過,一點(diǎn)點(diǎn)洗滌掉虛妄,浮華,疲憊……身體漸漸變得輕靈,像是要漂浮起來。
曲終。
“怎么樣?”
歐菲急切地問。
“黃帝內(nèi)經(jīng)果然傳言不虛,音樂確實(shí)是一味大藥。”
一曲過后感覺自己特別清醒,我掙扎著坐起來:“你扶我一下,這里不安全。”
蹣跚地走到書房,讓歐菲打開暗格的開關(guān)。
這里一切如舊,和我離開時(shí)一樣。
“哇塞,這里空間好大,這么多好玩兒的?!睔W菲驚訝地說。
我指引著,歐菲扶我去書房,這里有一張小的單人床,躺下去長舒了一口氣,這幾步路好像跑了一萬米。
“先在這里休息幾天叭,這里沒人知道,會安全一些,你有空出去多采購點(diǎn)吃的?!?p> 囑咐完歐菲,我瞇著眼開始養(yǎng)息。
醒來時(shí)歐菲正趴在桌子上,似乎睡著了,口水順著嘴角淌出,還溢著淺笑。一路走來,雖然短短的兩個(gè)月,卻給我續(xù)了幾次命。
地下室有些涼,我艱難的起身,拿起外套給她披上,卻驚動(dòng)了她。
這有些尷尬,歐菲害羞的抹去嘴角的口水,順手把桌子上的一并拭去,看著她的樣子我想起了上學(xué)那會兒的同桌,有點(diǎn)想笑。
“青圖哥哥,這下面有東西?”
“嗯?哪里?”
我順著歐菲指的地方看,果然,在口水擦過的痕跡下,露出一個(gè)信札,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歐菲取來些水,灑在上面,用手均勻的攤開,信札又露了出來。
原來這個(gè)桌面上是鑲嵌著的磨砂厚玻璃,因?yàn)楣饩€漫反射,一般情況根本看不清下面有什么,也不會想到這里能藏東西,磨砂面沾了水后,下面便一覽無余。
我在這里住了三年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竟然被歐菲的一灘口水暴露了。
在桌子下找到機(jī)關(guān),打開玻璃,拿出信札,上面寫著:青圖親啟。
我打開上面寫的很簡略:
“天道有常,周行不殆,命里有數(shù),不可妄求,為師自知天命將至。昔日求道,半途而廢,歸承祖業(yè),惹親情崩散。白玉無暇,決堤止水,暮色蒼茫,仁者方生,此一機(jī)緣,為師甚欣慰,尚有心愿未了,不必掛牽。青圖,為大義故,不畏艱難,砥礪前行。”
原來師父還有未了心愿,我這才放心下來,至少他老人家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