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將近酉時，文錦的畫像終于得到了那老者的認可。
“應(yīng)該就是他了，當(dāng)時他大概穿的就是這樣一身衣裳……哎呀，這都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都變成什么模樣了……只是萬幸姑娘還能將人畫出來……老朽就是立刻死了那也可以閉目了……”
那老者神情似悲似喜，一忽而激動，一忽而又難過得涕淚橫流，嘴里絮絮叨叨地說著些文錦聽不懂的事情，不過有一點兒她倒是弄明白了，自己剛剛完成的這副畫像的主人應(yīng)該是十幾年前這位老者見過的人。
也不知道秦晏尋找這個人究竟是做什么？難不成是他的什么親人？
揮開這些疑問，文錦歡歡喜喜地拿著畫像跑了出去，畢竟這可是自己千辛萬苦畫出來的。
腳剛邁出門檻，抬頭就瞥見秦晏正斜斜地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望著天上那輪還不算太圓的月亮神情有些郁郁，正不知在想著什么。
文錦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這個樣子的秦晏倒是不多見呢！
自從認識這位小王爺?shù)浆F(xiàn)在，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在他的臉上見到的歡喜的、或者是高興的、熱烈的或者是憤怒的表情，他常常就是那么平靜的、毫無波瀾地望著你，讓人猜不透他內(nèi)心的想法。
莫名地，文錦覺得這樣的人似乎更合適當(dāng)皇帝，這樣一來那些大臣們就不必每天費盡心思地想要從皇帝的臉上瞧出點兒什么蛛絲馬跡，畢竟秦晏一天到晚都是這么一張近乎面癱的臉，能瞧出什么來才叫怪了！
就在她天馬行空的功夫，秦晏的目光忽然轉(zhuǎn)了過來看向她。
那目光初時倒果然如自己所描述的那般平靜，但幾秒之后不知為何卻又多了一些奇怪的情緒。
嗯？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你看上去好像很不開心？”她下意識問道。
做為一名婢女，她自然是沒資格去關(guān)心主子的情緒如何的，但文錦還不夠自覺，常常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晏有些訝然，但他極快地斂去自己的情緒，嘴角輕輕地彎了彎，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已經(jīng)畫好了？”
一提起這個，文錦瞬間精神了起來，把剛剛的問題又給忘到了九霄云外。
“好了好了！剛剛我拿給老人家看，他說打眼一瞧應(yīng)該就是他沒錯了！你瞧瞧——”
說著話，她喜滋滋地將畫像遞給秦晏。
秦晏接過畫卻并沒有立刻去看，盡管他也十分好奇想知道那人是誰。
“青山剛剛已經(jīng)讓廚房重新替你做了飯菜，你先去休息一下，等會兒就送過來了！”平靜的聲音里藏著些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關(guān)切。
他不說還好，這么一說，文錦頓時覺得五臟六腑似乎都快餓得縮成一團了！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肚子上，緊接著就是響亮的聲音響起！
“咕——咕——”
她頓時大窘，臉頰難得地紅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我先去洗個手！”
言罷，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高大無比的形象啊——
望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不知為何，秦晏的唇角輕輕向上揚了揚，但轉(zhuǎn)念想起被打的寶蓮，他的濃眉又輕輕擰起，豐潤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秦晏深吸一口氣又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色，這才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身拿著畫像進了屋。
屋內(nèi)的那名老者正帶著些激動的情緒不住地來回走著，等回頭見到秦晏時那雙原本有些渾濁的眼睛迸發(fā)出一絲奇異的光芒！
“小王爺！是他！就是他！屬下想起來了！當(dāng)年，就是他給老王爺送的消息??！”
秦晏心頭一震，連忙將畫像展開，臉上帶著罕見的激動之情！
畫上的人看上去年約三十多歲，臉型粗狂中透著絲精明，委實是陌生的很。
“你可知他是何人？？”
那老者伸手捋了捋那有些雜亂的胡須，努力地想了一陣方才說道：“屬下記不大清楚了，不過當(dāng)時他應(yīng)該是有報稱自己是文大將軍的人，所以我等才沒有懷疑！”
“文將軍的人？？”秦晏的眉頭緊緊皺起，之前的喜悅一掃而空！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老者點點頭，伸手指了指那畫像，“王爺您看，畫像上的人所穿的衣裳是不是就是當(dāng)年文將軍麾下的著裝？”
秦晏低頭仔細一瞧了一遍又一遍，“這是……薛姑娘畫的？”
“是屬下描述給她，她畫出來的！”
老者說到這里禁不住感嘆起來，“那位姑娘也真是厲害，要知道這樣的衣裳隨著文將軍過世漸漸地就被如今的那種新款式給代替了，也虧得她能通過屬下的描述給畫出來……若是讓屬下現(xiàn)在回憶細節(jié)，那還真是想不起來了……”
秦晏這些年一直在查當(dāng)年的事件，所以對于文將軍帶過的兵其實還是有些印象的，他仔細地看了看畫像上那人的衣領(lǐng)，袖子的滾邊以及佩飾，倒確實和記憶中見過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你可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
老者聞言忙道：“正要與小王爺說這件事情，屬下經(jīng)過這一整天的回憶，倒是當(dāng)真想起那么一點點，屬下依稀記得他進去的時候杜連雄曾經(jīng)喚他錢副將！”
姓錢？為什么會是姓錢？是巧合吧？
秦晏的瞳孔微微一縮，雙手下意識地握緊！
杜連雄是他父王身邊的護衛(wèi)，據(jù)父王后來說起過，當(dāng)年他和文大將軍駐守邊境抗敵的時候還曾多次替他擋過暗箭，但是后來父王被貶為庶民之后杜邊雄也固執(zhí)地跟在身邊，后來卻因為替他的父王試藥而不幸中毒身亡！
杜連雄這一生對他的父王忠心耿耿，只是可惜，哪怕他替父王吃下了毒藥，卻終究還是沒能保住他的命！
可是，這樣一個忠心的人會跟那些人有勾連嗎？
“可知他的名字？”
秦晏強壓下翻滾的思潮不動聲色地又問。
老者搖了搖頭，“其它的屬下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秦晏坐在那里盯著畫像默默地看了良久，方才擺擺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小王爺若是還有其它差遣，屬下定當(dāng)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這才顫著身子退了出去。
易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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