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刑警隊在現(xiàn)場,拉了近一車的石頭,回到了分局。劉姐在現(xiàn)場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另外兩名法醫(yī),對石頭進行了初步篩選,覺得差不多合適的留下,不合適的就讓刑警隊的人再扔回山里。韓鋒問什么時候有結果?劉姐說雖然拿回刑警隊的,已經(jīng)是經(jīng)過篩選的石頭,但也有幾百塊,要逐一和死者的傷口對照,需要等幾天。
韓鋒讓黃麗澄再去趟易玲家,看易玲能否提供有價值的線索。黃麗澄帶著兩名同事去了易玲家,易玲家里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有易玲的親戚,也有易北鳴公司的員工。易玲則在房間里,易家和李家的親戚,守在別墅里和門外,拒絕黃麗澄進入,理由是擔心易玲受到刺激。黃麗澄向易家的親戚說明來意,易家的親戚還是不讓黃麗澄進別墅,非要黃麗澄拿“傳喚證”。黃麗澄在易家別墅門口,頗費了一番口舌,易家的一個親戚才進去詢問易玲的意見,易玲同意了接受黃麗澄的問詢。黃麗澄和兩名同事,進入易玲的房間,一個年輕的男人見黃麗澄等人進來,來到黃麗澄身旁,低聲地說:“我表姐受了很大的刺激,剛才又哭過,你們問問題,注意些?!秉S麗澄點了點頭,隨后來到易玲的床前,對坐在床上的易玲,展開了問詢。易玲始終在哭,雖也回答了黃麗澄的問題,但并未給警方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從易玲的房間出來,黃麗澄又問了此時在易家的幾個人,從易玲小姨,李蓉穎那里得知,易玲上個月在泰國旅行期間,遭遇了綁架,綁匪打來越洋電話,向易北鳴索要四百萬美金的贖金,易北鳴報警,之后也開始籌錢。普北市的警方,很快與泰國警方取得了聯(lián)系。泰國綁匪又打來電話,讓易北鳴趕緊匯款,不然就撕票。在中國警方的建議下,為了穩(wěn)住對方,易北鳴給對方賬戶匯款一百萬美金,之后稱外匯管制,得過幾天才能再匯款。易北鳴匯款后的第三天,泰國警方就找到線索,突擊了綁匪的窩點,打死了兩名綁匪,救出了易玲。據(jù)易玲所說,泰國綁匪共有三人,尚有一人在逃,泰國警方正在通緝。這起案件涉及到跨國綁架和中外警方的合作,是市局直接跟泰國警方聯(lián)系,大北分局并不知情。
黃麗澄在易家,還問了李蓉穎,易北鳴前妻江某的事情,李蓉穎想了想,說:“死了。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應該是車禍死的,不然易北鳴怎么娶的我姐?我聽我姐說的,我姐夫的前妻,在易玲不到兩歲的時候,出差去外地,在高速上發(fā)生了車禍,當時就死了。我姐那時候是中學老師,經(jīng)人介紹,認識了易北鳴,見易北鳴一個人既要忙著生意,又要照顧易玲,太辛苦,覺得我姐夫這人不錯,就和他在一起了。易玲是我姐一手帶大的,我姐也把她當成了親女兒,甚至比親女兒還親?”
黃麗澄問:“什么意思?”
李蓉穎說:“怎么說呢?就是我姐對易玲特別好,從小到大,都沒動過易玲一根手指頭,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易玲。”又嘆了口氣,接著說:“我姐嫁給我姐夫后,也懷孕過,后來流產(chǎn)了,之后身體一直不太好,就也一直沒要小孩兒,真的是把易玲當親女兒?!?p> 黃麗澄在筆記本上又記錄幾筆,又接著問:“易北蕭,……你知道這個人嘛?”
李蓉穎愣了愣,看了看左右,然后低聲問:“你問他干嘛?”
黃麗澄說:“戶籍資料上顯示,易北蕭死亡,但沒有具體的死亡原因,隊長覺得可能有能夠用得到的線索,就讓我問問?!?p> 李蓉穎低頭思忖著,半晌之后,說:“這都過去十多年了,怎么又把他翻出來了。”
黃麗澄接著說:“就算你不說,警方也能查到,就是多費些時間而已。如果易北蕭是非正常死亡,那易北鳴之死,或許就可能另有隱情?!?p> 李蓉穎想了想,又向周圍看了看,說:“你們跟我來?!?p> 黃麗澄和另外兩名刑警,跟著李蓉穎出了別墅,來到別墅外小區(qū)的花園里,李蓉穎在石凳上坐好,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一圈煙霧,說:“易北蕭的事情,我知道一些,基本都是聽我姐說的,……”面露難色,看上去頗為掙扎,想了又想,嘆了口氣,緩緩地說:“我知道的只是大概的情況,他的事被易家視為家丑,姐夫還活著的時候,就不讓人提他,一提易北蕭,姐夫就生氣,所以易北蕭死了十多年了,也沒人提?!?p> 黃麗澄問:“那易北蕭,是怎么死的?”
李蓉穎說:“從樓上掉下來,摔死的?!?p> 黃麗澄問:“是意外?”
李蓉穎說:“是意外,但也不是意外?!?p> 黃麗澄問:“什么意思?”
李蓉穎說:“易北蕭炒股賠了,借了高利貸,還不上,被債主追債,跑的時候,一腳踩空,就從樓上掉下來了,就摔死了。”
黃麗澄想了想,問:“那,……這怎么就成了易家的恥辱?”
李蓉穎說:“易家倆兄弟,老大易北鳴,老二易北蕭,年輕的時候,都沒什么錢,易北鳴學習好,一直念到了博士,畢業(yè)后跟朋友創(chuàng)辦了北鳴化工,也就是北鳴集團的前身。易北蕭一直在炒股,有賠有賺的。后來,……”
黃麗澄追問:“后來怎么了?”
李蓉穎說:“后來認識個女的,還把那女的領家里來了,說是要和人家結婚。我姐夫他爸,也就是我姑父,找人摸了下那個女的的底,這不摸不要緊,一模才知道,那女的是雞,……”
黃麗澄一時沒聽明白,問:“啥?”
李蓉穎說:“雞都不知道啥意思?你這警察是怎么當?shù)??就是妓女,就是賣肉的。老爺子知道這事后,堅決不同意易北蕭把那女的娶進家門,易北蕭不知被那女的灌了什么迷魂藥了,非要娶那女的,為此,老爺子被氣得腦出血出院兩次,現(xiàn)在得了老年癡呆,估計就是那時候落下的病根?!?p> 黃麗澄問:“那易北鳴是什么態(tài)度?”
李蓉穎說:“當然也不同意了,我姐夫他媽死的早,差不多是我姐夫,一手把弟弟帶大的。我姐曾跟我說,當年姐夫用了很多方法,就是想勸他弟弟離開那女的,可那小子鬼迷心竅了,說什么都不離開那女的。易家人不認那女的,易北蕭一氣之下,就帶著那女的去了南方,這一走就是好幾年,再回普北城的時候,還帶了個孩子,是個小子,說是和那女的生的。老爺子見了孫子,高興得不得了,可還是不認那女的。再后來,我聽說易北蕭在南方炒股,虧了很多錢,借了高利貸,是因為還不上被債主逼債,才回來的。他回來了,債主也沒放過他,追到了這里。我姐跟我說,易北蕭曾帶著那女的和孩子,跪在我姐夫面前,向我姐夫借錢,還說如果不還錢,那幫債主會要了他的命?!?p> 李蓉穎將煙頭踩滅,又點上一支煙,皺著眉頭思忖著,像是在回憶當年的往事。黃麗澄接著問:“那后來呢?易北鳴借錢給他弟弟了嗎?”
李蓉穎說:“我姐跟我說,我姐夫只提出一個條件,就是易北蕭必須和那女的分開,只要二人分開,他就借錢給易北蕭,那女的都愿意了,可易北蕭這混犢子,卻不愿意了,拉著老婆孩兒就走了,……后來,就是易北蕭被債主追,一腳踩空,從樓上掉下去了,當場就死了。我姐跟我說,我姐夫知道弟弟的死訊后,幾天不吃不喝的,人都脫相了。姐夫報了警,那幫追債的人,都被抓起來了,也都判刑了?!?p> 黃麗澄問:“易北蕭的妻子,叫什么?”
李蓉穎說:“什么妻子???兩個人就是搭伙,沒登記。那孩子,易北蕭說是他兒子,但那女的是賣肉的,誰知道是不是跟哪個姘頭生的,糊弄易北蕭那個傻小子呢?!庇謬@了口氣,說:“雖然過去十多年了,但那女的我還記得,當時是易北蕭帶著那女的到廠子里找我姐夫,我撞見了,就聊了幾句。那女的雖然是賣肉的,但模樣、氣質,都挺好,真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特別勾人?!?p> 黃麗澄問:“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女的叫什么?”
李蓉穎想了半天,搖了搖頭,說:“我姐跟我提過一嘴,說那女的姓余,叫什么,……這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是真想不起來了。易北蕭死后,我姐夫覺得他那兒子,是易家的種,就跟那女的商量,要給那女的二百萬,讓那女的把孩子送過來,也不知道那女的是咋想的,不愿意,后來我姐夫把價格抬到五百萬,那女的還是不愿意。再后來,我聽我姐說,那女的帶著那孩子回了南方,我姐夫派人到南方找了幾次,都沒能找到,……之后,就沒消息了?!?p> 黃麗澄又問:“你確定易北蕭的孩子,是個男孩?”
李蓉穎點了點頭,非常篤定的說:“那孩子我見過,肯定是男孩。當時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小平頭,大眼睛,長得挺好,像他媽,挺秀氣的。老爺子也很喜歡那孩子,畢竟是孫子嘛,那時候,易玲也四、五歲了,可老爺子肯定喜歡孫子啊,指望著他傳易家的香火呢?!?p> 黃麗澄又問:“你有那女的的照片嘛?”
李蓉穎搖了搖頭,說:“沒有,那個時候是零幾年,蘋果手機剛出來,大部分手機都沒照相那個功能,想要拍照還得找相機,怪費事的。我這是沒有,我姐夫那里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我估計也夠嗆?!?p> 黃麗澄又問了幾個問題,再想不出該問什么了,就結束了詢問,回到警局,將得知的情況上報給韓鋒,韓鋒想了想,說:“費了半天勁,查到的這些都沒什么用啊?”
黃麗澄說:“怎么沒用?萬一是那男孩長大成人了,回來尋仇呢?”
韓鋒說:“你電影看多了?哪兒那么多尋仇的?如果是尋仇,也應該向逼死他父親的那幫討債的尋仇啊,易北鳴只是不借錢而已。如果是尋仇,那就不是意外了,石頭找到了嗎?你能證明易北鳴的死,不是意外嘛?”
黃麗澄搖了搖頭,想了想,說:“我覺得應該順著這條線查一查?!?p> 韓鋒說:“查?怎么查?就知道姓余,叫什么不知道,哪里人也不知道,也沒有照片,怎么查?全國姓余的女的那么多,符合年齡條件的至少就得上千萬,你還能挨個去問?這一圈問下來,沒有十年八年下不來,我們刑警隊就這么些人,都去查這條線去了,還辦不辦別的案子了?”
黃麗澄想了想,要說什么,終究還是又咽了下去。電話響了起來,韓鋒接電話,說:“好,好,我馬上過去?!狈畔码娫?,對黃麗澄說:“監(jiān)控那邊有發(fā)現(xiàn),過去看看?!?p> 韓鋒和黃麗澄來到技術室,負責查看監(jiān)控的小趙,指著電腦說:“我們調取了從易北鳴公司地下車庫到案發(fā)現(xiàn)場沿途的全部監(jiān)控,通過監(jiān)控顯示,是易北鳴自己在開車,車上也就他一個人,在車上也無異常,到了盤山環(huán)路,路上有兩處監(jiān)控,是交管部門設置的,相距較遠,死者出事的位置,是在兩個監(jiān)控之間。我從交管部門那里,調取了易北鳴開車駛入盤山路的畫面,沒有異常。”
韓鋒問:“就沒有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的監(jiān)控?”
小趙搖了搖頭,說:“沒有。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盤山路,是在兩處監(jiān)控之間,無法拍到。盤山路下面的樹林,更拍不到了。但我從交管部門的監(jiān)控里,看到在案發(fā)現(xiàn)場時間段,有三輛車駛入盤山路,兩輛是云山小區(qū)業(yè)主的車,一輛是我們的警車。可以去查查業(yè)主的車,如果車上有行車記錄儀的話,能拍到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盤山路,但我覺得就算拍到環(huán)山路,對案件的影響也不大,案發(fā)現(xiàn)場是在樹林里,車載行車記錄儀只能拍到路,拍不到路下面的樹林。或者也可以問問車主,問問他們在經(jīng)過案發(fā)現(xiàn)場的時候,有沒有發(fā)覺異常?!?p> 韓鋒頗有些失望地說:“我馬上安排人去查?!?p> 小趙說:“雖然沒有案發(fā)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但我在小區(qū)物業(yè)監(jiān)控里,有了意外的收獲。”隨后又調出幾段監(jiān)控畫面,指著屏幕說:“根據(jù)監(jiān)控畫面顯示,……”指了指監(jiān)控上的一個人影,說:“這個人,在易家別墅外出現(xiàn)過多次,并且從這個人的行為軌跡上看,是在窺視易家?!?p> 韓峰看了看電腦畫面,見畫面里的人不是穿著連帽衫,就是帶著棒球帽,始終未露出過正臉,便問:“有正臉嘛?”
小趙說:“有側臉。這人是在有意躲避物業(yè)的監(jiān)控,但現(xiàn)在安監(jiān)控的人多,雖然沒在物業(yè)的監(jiān)控里拍到過這人的正臉,但我覺得這人有問題后,就去了趟事發(fā)的小區(qū),發(fā)現(xiàn)有幾家裝了私人監(jiān)控,我就將私人監(jiān)控調了出來,有幾處監(jiān)控,拍到了側臉?!?p> 韓鋒想了想,對黃麗澄說:“你拿著監(jiān)控,再去趟易家,讓易玲辨認一下,看看能不能認出是誰?!?p> 黃麗澄帶著二人,拿著筆記本電腦,再次來到易玲家,播放監(jiān)控畫面,讓易玲辨認,易玲很快就認出了這人,指著電腦屏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是他,……他還沒放過我?!?p> 易玲的話,使黃麗澄緊張起來,問:“他是誰?”
易玲說:“米樂,我前男友。我從泰國回來后,覺得我們不合適,就向他提出分手。他不同意,還威脅我,說要讓我毀容。我就很害怕,提出給他二十萬,讓他不要再來騷擾我,他還是不同意,還說如果分手,就殺我全家,……”
黃麗澄問:“他說要殺你全家?”
易玲惶恐地點了點頭,說:“他就是這么說的,我也報警了,可警方說他只是騷擾,夠不上立案的標準?!?p> 黃麗澄問:“他是干什么的?你有他的住址和電話嘛?”
易玲點了點頭,說:“有。他是一家搏擊俱樂部的教練,我爸在得知我被威脅后,帶人去找過他,沒能找到。我擔心他真的會殺了我,從跟他提出分手后,基本上就一直待在家里,很少出小區(qū)。還有,……”說著話,神情更加驚恐。
黃麗澄追問:“還有什么?”
易玲說:“米樂曾吸過毒,但他跟我說他為了和我在一起,戒了??赡苁俏姨煺媪?,就相信了他?!?p> 黃麗珊問:“那他現(xiàn)在還吸毒嘛?”
易玲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黃麗澄立刻給韓鋒打電話,將這一情況,上報給韓鋒,韓鋒說:“把米樂的號碼給我。”
黃麗澄將米樂的電話號碼發(fā)給韓鋒,韓鋒手機上的電話號碼,猶豫了許久,播出了電話,電話接通,電話那邊的人說:“我猜,你應該是警察吧?”
韓鋒先是自報了身份,然后說:“米樂,現(xiàn)在有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警方的調查,需要你來分局一趟?!?p> 米樂說:“我范法了嗎?”
韓鋒說:“只是想向你了解些情況?!?p> 米樂說:“我才不去呢,我進了你們警局,就出不來了,有本事就來抓我。”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韓鋒再次撥打米樂的電話,已經(jīng)無法打通。韓鋒讓兩名手下去易玲提供的米樂的地址去找米樂,兩名手下來到一處公寓外,敲了半天門,沒反應。隨后給開鎖師傅打了電話,開鎖師傅上門開鎖,不到五分鐘,就打開了房門。刑警何沖和老邊看了下屋內的情況,初步判斷,屋子至少半個月沒人住過了,韓鋒讓二人先回來。
白瑞雨向韓鋒匯報,說是在公安內部網(wǎng)絡上,已經(jīng)有了米樂的通緝令,米樂在之前涉嫌一起故意傷人,替朋友出氣,打架,將對方打成了輕傷二級。不僅如此,還有一起涉毒案件的協(xié)查通報,米樂涉嫌販毒,禁毒中隊也正在找他。米樂還有因為吸毒,被公安機關抓獲,被拘留的案底。韓鋒看著電腦上的米樂的照片,說:“別愣著了,通緝令和協(xié)查通報已經(jīng)都有了,那咱們也發(fā)一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