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獸(39)
張文鐸又住了幾天院,又經(jīng)過了警方的問詢,醫(yī)生檢查后,說張文鐸吸入的有毒氣體,經(jīng)過治療,已經(jīng)中和或是排出了體外,已經(jīng)無大礙,外傷可以回家去休養(yǎng)。張文鐸出院,先給陸小溪打電話,詢問陸小溪給他請假的事情,陸小溪說她在外地,在電話里問張文鐸:“你是愿意繼續(xù)回派出所當你的沒有編制的輔警,還是愿意到金帆集團當部門經(jīng)理?!?p> 張文鐸當然明白陸小溪的意思,又問:“什么部門?”
陸小溪說:“什么部門都可以,你隨便選。想要賺錢多的,就去銷售部;想要清閑點兒的,就去行政部門;向發(fā)揮特長,去保安部也行。啥都不想去,就跟著我,給我當保鏢?!?p> 張文鐸問:“這算是啥?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嘛?”
陸小溪在電話里說:“你要是愿意這么理解,也行!”
張文鐸說:“那我可得考慮考慮了,考慮是否把我賣給你們陸家?!?p> 陸小溪在電話里說:“就你那樣,……尤其是那張破嘴,一天到晚沒個把門的,……還賣給我,白給我我都不要?!?p> 張文鐸想了想,又問:“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我?guī)湍阏业侥惆职譄o罪的證據(jù),你幫我當上刑警,雖然沒找到相關證據(jù),但我直接端了人販子的老巢,你爸已經(jīng)被放了,相信警方是找到了相關的證據(jù),所以,……”
張文鐸話未說明,陸小溪當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在電話里沉默半晌,說:“答應你的事情,我會盡量去做,但你要當刑警,……不是普通民警,需要去協(xié)調,也要等機會。你要是想當刑警,你放心,我會遵守承諾,盡我最大的能力,讓你去刑警隊?!?p> 有了陸小溪的回復,張文鐸也就不再多問。二人又閑聊幾句,張文鐸得知陸小溪過幾天才會回來,陸小溪告訴張文鐸,街道那邊她會安排公司的人去協(xié)調,張文鐸要是想繼續(xù)當輔警,可以隨時回派出所,這段時間,張文鐸先養(yǎng)好傷再說。張文鐸在家待了幾天,實在無聊,將醫(yī)生的叮囑拋在腦后,又開始喝酒。在夜里跟朋友吃著燒烤,喝著啤酒的時候,接到陸小溪打來的電話,陸小溪詢問了張文鐸的身體狀況,張文鐸說已經(jīng)沒事了。陸小溪說她已經(jīng)從BJ看病回來了,邀請張文鐸吃飯,以表感謝,張文鐸爽快的答應下來。
陸小溪回到市里后,也在家休養(yǎng),并趁此機會,在陸正業(yè)在家的時候,在書房里詢問了陸正業(yè),關于蘇起先所說,陸正業(yè)之前當過“蛇頭”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陸正業(yè)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嘆了口氣,說:“老蘇是一步錯,步步錯啊,當初我就勸過他,可他不聽啊。”
陸正業(yè)沒有明確的回答,陸小溪卻覺得陸正業(yè)算是默認了,說:“爸,你放心,怎么說我們都是一家人,蘇起先跟我說的事兒,我不會在對第二人說?!?p> 陸正業(yè)問:“老蘇還跟你說什么了?”
陸小溪想了想,搖了搖頭,說:“沒什么了,……說抓我不是他的主意,是死了的黃東亮臨時起意,還說看在我媽的面子上,不會殺我,拿到錢就會放了我,還說,……”話到嘴邊,覺得不妥,又咽了回去,搖了搖頭,說:“沒什么了。”
見陸小溪不愿說,陸正業(yè)也沒有追問,而是說:“小溪啊,你弟弟死在了美國,我和你媽,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了,雖說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對你怎樣,你也清楚,……金帆集團現(xiàn)在處在內憂外患之中,要是我在前面頂著,整個公司或許就垮了。我要是頂住了,公司或許就能度過這段困難時期,將來等我老了,干不動了,公司就靠你了。”陸正業(yè)這話有幾層意思,一來想用“家人”的概念,用親情籠絡住陸小溪;二來是給陸小溪希望,讓陸小溪覺得將來能夠接手金帆集團。目的都是想讓陸小溪不要將從蘇起先那里知道的事情說出去,雖然就算陸小溪將此事告知警方,因為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許多證據(jù)都已經(jīng)淹沒,陸正業(yè)也沒那么懼怕,但也總想著萬一警方發(fā)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會對他不利。
陸小溪沒聽出陸正業(yè)這番話的意思,只是說:“爸,你還沒老,……你要是覺得累了,就休息一段時間,或者干脆找個職業(yè)經(jīng)理人,現(xiàn)在國外的很多公司都是這么干的?!?p> 陸正業(yè)還是說:“金帆集團這么大的攤子,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你要做好準備,等將來哪天我干不動了,你還是要接手公司的?!?p> 陸小溪略一思忖,說:“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
陸正業(yè)點了點頭,說:“對,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兒,是你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八了吧?我遇見你媽的時候,你媽媽也差不多像你這么大,那時候你已經(jīng)兩、三歲了。你也該想想自己的問題了,你媽媽成天跟我嘮叨,說是家里太冷清,想讓你搬回去住,也想讓你找點兒找個對象,早點把婚結了,早點給她生個外孫外孫女,你媽見小區(qū)里她這么大年紀的,都抱上孫輩了,她就鬧心,成天跟我嘟囔。不是爸說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自己的事兒,真該抓緊了。”
陸小溪撒嬌似的說:“我的事兒,不著急?!?p> 陸正業(yè)說:“你是不著急,可我和你媽都替你著急,——這次救你的,還是那個叫張文鐸的小警察?”
陸小溪說:“您都知道了?上次我被關在集裝箱里,也是他救的我。您在拘留所的時候,我在外面想辦法要救你出來,想到要找到能夠證明您無罪的證據(jù),可我一個人干不了這事兒,您之前又跟我說,不太相信王家睦,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想到他之前救過我,就又找他了?!?p> 陸正業(yè)點了點頭,說:“那得好好謝謝人家了,畢竟人家既救了你,又救了我。聽你這么說,這小伙子人應該不錯,哪天把他約出來,讓爸見見,爸做東,請你們吃飯?!?p> 陸小溪說:“我已經(jīng)謝過了,還答應他,只要他想到金帆集團,職位隨便他選,可他死腦筋,非要當刑警。”
陸正業(yè)笑了笑,說:“人家既然不愿意,也不好強求,——對了,他家里人都是做什么的啊,你知道嘛?”
陸小溪問:“您問這個干嘛?”
陸正業(yè)笑了笑,說:“了解一下嘛,也替你把把關”
陸小溪說:“爸,我的事兒,就不用您操心了。”
陸正業(yè)想繼續(xù)追問,卻又覺得不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又叮囑了陸小溪幾句,陸小溪又向陸正業(yè)匯報了一番工作,陸正業(yè)有電話進來,陸小溪便離開了辦公室。陸正業(yè)掛斷電話后,點上一支煙,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視著窗下的蕓蕓眾生。對于張文鐸,他還有許多問題,但又覺得太刻意了,恐引起陸小溪的懷疑,便沒有問出口。陸正業(yè)對張文鐸并不熟悉,可對另外一個名字——張偉鐸,卻頗為熟識。陸正業(yè)又回想起年輕時,與張偉鐸一起喝酒的日子。陸正業(yè)不知道張文鐸對他爸的事情知道多少,如果知道陸家與張家的關系,那他救陸小溪,是否是刻意為之?目的是想借助陸小溪而來查自己,來查張偉鐸當年真正的死因?陸正業(yè)內心深處,早已愈合的瘡疤,隨著張文鐸這個名字多次的出現(xiàn),再次被揭開。陸正業(yè)清楚,如果十幾年前的舊事被揭開,不僅會死很多人,也會令很多人傾家蕩產(chǎn),包括他自己。就像本來是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要將周圍的一切吞噬。
在陸正業(yè)憂心忡忡的時候,黃中林坐在家里的電腦前,從電腦里調出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是幾個人的合影,其中便有年輕時的陸正業(yè)和年輕時的張偉鐸,還有另外幾人,照片上的張偉鐸意氣風發(fā)的笑著。黃中林看著照片,也點上一支煙,說:“老朋友,我拒絕讓張文鐸當刑警,我也不知道對不對。你跟我說過,你的心愿就是想讓文鐸當警察,完成你當年未能完成的愿望,可,……太危險了。你們張家,就剩他一根獨苗了,他要是有點什么事兒,將來有一天,到了那邊,我怎么有臉見你?所以,我不想讓他冒險,可他畢竟也大了,我也不可能總在他身邊看著他,他也越來越不聽我的了。唉,他還和陸正業(yè)的女兒扯上了關系,冥冥之中,是否是天意?我本來不信這些東西,可你兒子卻救了他女兒兩次,雖然是養(yǎng)女,但也姓陸。當年,……要不是陸正業(yè),你也不會死。我不想讓文鐸也牽扯進來,可他還是被牽扯進來了,……放心,只要我還在,我就不會讓姓陸的,動文鐸一根毫毛。我不信神鬼,但你要是在天有靈,就保佑你兒子平安,也保佑我早點找到為你翻案的證據(jù)?!?p> 看著電腦上張偉鐸的笑容,經(jīng)歷了半生風雨,已是人到中年的黃中林,眼里再次一片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