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時,凌泉和那人在同一時間醒了過來,凌泉作為修行者其實一晚上都沒有睡,卻沒想到對面的那人竟也能準時醒過來,看起來還是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只是那人在看到凌泉起身的時候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在意,瞟了他一眼之后便默不作聲的穿好衣服下了床。凌泉朝著此人主動笑了笑,他有心思想要和對方盡快熟絡,這樣也好打探些有用的消息,卻不想那人始終都冷冰冰的并沒有多理睬他,而是直接走出了院子,凌泉無奈只能立馬跟隨也走了出去。
此時內(nèi)宅的下人連上凌泉總共有九人,也確實像凌泉所猜想的那般,這里的所有人都是普通的凡人。昨日見過的那婦人叫做纖嬸,和凌泉住在同一屋的那個男子喚作阿源,當問起凌泉的名字凌泉則隨口說到“我叫十一”。只是當凌泉說自己叫做十一之后,卻不想引的在場眾人一陣輕笑,凌泉不解的看向纖嬸,纖嬸隨即說到“你若前些天來此的話,確實你就是第十一個,只可惜阿莫想的太多做錯了事走歪了路,所以現(xiàn)在就只留下我們十個人了。二梅去灑掃今天你看不到,既然你和阿源住一屋,那么從今天開始你就和阿源一組吧,你們兩個年輕人就主要負責各處宅院的修整。”
“纖嬸,十一身體太過孱弱,我做的粗活并不適合他,不若還是給他換一個輕松點的活兒吧。”纖嬸顯然沒想到阿源竟會直接拒絕她的提議,面色一寒看著阿源似乎便想要發(fā)火,就在這時一旁的一個叫做聾叔的白胡子老頭卻連忙打了個哈哈說到“這個小伙子看著精神,纖嬸你準備把他指派到哪里?”纖嬸聞言忍不住白了聾叔一眼,一旁負責值守的楊大叔扯著嗓子高喊到“纖嬸準備讓他和阿源一道,但是阿源不愿意?!薄拔以覆辉敢猓课以敢?,我愿意正好這兩天我后背疼的厲害,有他幫忙我也多少能緩緩,謝謝了我的纖嬸?!?p> 纖嬸瞥了老頭一眼又看了凌泉一眼,想了想才松了一口氣說到“可以,那么從今天開始十一便先跟著聾老頭做,阿源你既然不愿意和十一一塊就只能讓你獨自先做著,只是聾老頭的屋子太小,所以今后十一還是得和你住一屋?!甭牭嚼w嬸這樣安排阿源沒有再拒絕,隨后早會結束眾人便散開各忙各的去了。
聾叔雖然看著年紀很大,但身子骨看起來還很硬朗,凌泉跟著聾叔腳下急行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當他倆走到一個沒人的角落,聾叔卻突然停下來并皺著眉頭轉過身,開始神色古怪的打量起凌泉。凌泉被聾叔上下打量的古怪眼神看的極不自在,只是想到自己剛來這里不能多惹事端,便也只好強忍著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凌泉實在不明白這聾叔究竟是什么意思,卻見對方又莫名其妙的咧嘴笑了笑點了點頭,才轉過身繼續(xù)朝前走去。“這個老頭有古怪?”凌泉心里隨即警覺到,“只是他們明顯都是普通人,莫不是自己太過緊張竟看誰都覺得有古怪?還是再觀望一段時間再說吧?!?p> 聾叔所呆的地方是一個已經(jīng)倒塌了一半的大院子,這處院子甚至已經(jīng)破落到就連個院門都沒有。聾叔一指右手邊一間完好的屋子說到“你去把屋子里的黍子抱一袋出來,今天天氣不錯,可以把素子先曬曬下午再順便磨了?!绷枞勓员阕哌M去抱了一大袋黍子出來。“你可知道這黍子其實原本并不是先方域的東西而是中州的一種作物,后來因緣際會的被人帶了過來,卻沒想到在這荒涼的先方域倒也長的不比中州差,更是讓先方域的諸多凡人都填飽了肚子。老話說人挪活樹挪死,一旦換個地方就容易水土不服,但要我說或許是因為樹沒有選對地方,世界上的萬千事物終歸會有適合他的地方和適合他的路,你說對不對年輕人?”聾叔饒有興趣的看著凌泉莫名的說完呵呵一樂。
凌泉不明白對方莫名和自己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什么,只能打個哈哈敷衍的點頭贊同?!安贿^到底是換了一個地方,這黍子的皮殼和中州的黍子相比可是大大的不一樣嘍,若非這內(nèi)里依舊是黍子,光憑這外皮可幾乎都認不出來它是過去的黍子了。你說他是因為換了水土導致外表發(fā)生了變化,還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黍子所以換了個樣子?”聾叔看著凌泉繼續(xù)陰陽怪氣的說著,凌泉看著對方探尋的目光心里不由得一慌,卻也只能極力保持著冷靜裝作完全不明白的樣子。聾叔有趣的看著凌泉哈哈大笑了一聲,接著又抬手拍了拍凌泉的肩膀便說到“時不時的把這些黍子都翻一翻,這里的人還都指著它們來填飽肚子呢?!泵@叔說完也從正屋抱出了一盤干薯開始曬著太陽挑挑揀揀起來。
“蟲子啊蟲子這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這里有這么多張嘴都在等著吃它們,豈能再有你的份,小心一個不慎連你也一起吃掉。去吧!到別出去?!泵@叔整理干薯的時候竟然有一只黃蜂飛了過來,聾叔一邊驅(qū)趕便再次嘀咕到,隨即又轉過頭笑著看向凌泉追問到“十一你來這里多久了?怎么會想到要來這內(nèi)宅呢,這里的活可不好干哦,人少事還多。你這么大的小伙子在外成親了沒?有孩子沒?”凌泉面對聾叔好奇的追問,干笑了一聲卻并沒有回答什么,“人老話多樹老根多,你可別介意聾叔人老了愛叨叨,但年輕人終究要成家立室的,看來我得給你介紹一個。”聾叔坐在地上自顧自的說著話,接著站起身眼睛掃了一眼院子外邊便再次返回了屋內(nèi)。
又過了半個時辰,聾叔提著一個陶罐重新走了出來說到“走吧,給他們送飯去?!绷枞舆^陶罐便跟著聾叔開始給眾人去送飯。“聾叔這內(nèi)宅為何只有咱們這幾個下人?其他人都不愿意進來么?”走在空蕩蕩的街巷上,凌泉看到四下無人便試著開口小聲打問到。“唉,這拓城主大限將至,他的那些子孫后代和徒子徒孫們許是想讓他安然離世,便把這內(nèi)宅的所有下人幾乎都抽了出去,只留下我們幾個在這里?!苯又滞蝗粶惤诵÷曊f到“拓老怪當城主這么多年可謂呼風喚雨,到了這個時候他的門人子弟自然都巴不得他快點隕落掉好能取而代之,所以借著他身體虛弱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都聯(lián)合了起來,把這內(nèi)宅的人大多數(shù)都清理了出去,為的就是讓他在此地等死,只留下我們這幾人下人做些簡單的收拾打掃的活計?!?p> 凌泉沒想到這個聾叔的耳朵竟然如此靈光,絲毫不像早上時那般耳背,甚至不避諱的就同自己將這些事情都說了出來,反倒讓他一時間詫異的不知該如何回應?!拔也恢滥闶怯昧撕畏N門道才能進到這內(nèi)宅,也不清楚你為何會愿意來此,要知道現(xiàn)在這絕殤城的內(nèi)宅就連一只蒼蠅都難飛進來,只不過你在這個時候一頭闖進來,有可能是自尋死路的死局,之前死的那個阿莫便是你的前車之鑒。”凌泉很確信自己并不認識眼前的這個聾叔,只是對方又為何會同自己說這些滿是提醒意味的話?他不確定聾叔所說是否為真,還是對方有心在試探自己,于是出于謹慎凌泉只好說到“多謝聾叔提醒,我來這里只單純是為了討口飯吃,不過您說的這些我會注意的?!薄昂撸媸勤ゎB不靈?!甭牭搅枞@樣說,聾叔冷哼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么。
這次送飯也讓凌泉見到了這內(nèi)宅當中的最后一人-二梅,也就是那纖嬸的女兒。只不過這二梅雖說是纖嬸的女兒,可外貌和又黑又壯的纖嬸比起來倒差距極大,二梅衣服雖然穿的破舊,但長的很是白凈秀氣,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柔和的很。而那個阿源凌泉并不認為自己有沖撞到對方,卻不知為何此人對自己竟總是冷冰冰的,看來自己還得好好想想找到緩和關系的辦法,因為現(xiàn)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便是通過這個阿源來證實聾叔所說的拓老怪就在這內(nèi)宅是否為真。
送完飯之后凌泉跟著聾叔又到各處巡查了一遍,不過他們也只被允許在內(nèi)宅的外緣走動,太過靠里的地方除過纖嬸則誰都不允許靠近?!斑@處內(nèi)宅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可實際上危險的很,尤其是靠近祖宅祠堂的那片區(qū)域,你可不要靠近那里去了解什么。”聾叔依舊在一旁警告著。“聾叔,那個阿莫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死的?”凌泉想了想還是開口問到,“哼,那個阿莫是他自己沉不住氣,他進入這里原本就有別的目的,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所以那天夜里他都來不及探進那處祖宅祠堂的門口,便不明不白的死掉了。只不過具體是怎么死的,由于當時所有后事都是纖嬸一手處理,我們都沒有看到?!泵@叔在一旁繼續(xù)毫無遮掩的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