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岳竹想起了一種動物……蛇?。?!
沒錯,就是蛇!
還是那種陰森可怕的毒蛇。
岳竹的腦海中突然泛起了,那條被緋然帶回來的綠色的蛇。
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沈御蛟聲音低沉,“誰讓你進來的?”
他盯著岳竹,似乎想把他趕出去的樣子。
岳竹不敢說話,只是眼巴巴的向緋然投去求助的眼神。
緋然只好打圓場,道:“蛟蛟,不要鬧,岳竹是來給我們送飯菜的,他顧著我們,連自己都沒吃東西,干脆留在這里跟我們一起吃就是了?!?p> 這話讓沈御蛟皺起了眉頭。
他幾乎要亮出自己的獠牙,把這個不速之客嚇走。
可緋然在這里,他不想這么做。
岳竹訕訕的笑了笑,道:“沈公子看上去神色好了不少,相信不久應該就會痊愈了。”
沈御蛟對他翻了個白眼,伸手抱起那只籃子里的小兔子,掙扎著背過身去,不理他。
這般冷淡的回應,讓岳竹有些尷尬。
緋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他……他就是這個性子,你不要往心里去。”
岳竹點點頭。
他反正也不是來看這個沈御蛟的。
沈御蛟自己想做個透明人,他更是高興了。
岳竹開始跟緋然說話,“今日的飯菜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做的,我瞧著你喜歡吃淡的,就讓廚子遷就了你?!?p> 緋然正在往碗里夾菜,等著一會兒喂給沈御蛟吃。
她正要回答,卻被沈御蛟搶先了一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岳竹:“…………”
這……
緋然道:“蛟蛟,不要亂說話,你今日這是怎么了?”
雖然,他平日也喜歡胡鬧,性子也是暴躁的,可今日格外的無理取鬧。
只在她面前倒也罷了,她是喜歡他的,故而可以無限的容忍他,遷就他。
可人家岳竹畢竟是個外人,對他也沒有什么非要遷就的理由。
況且,眼下兩人都住在人家的家中,還要享受著人家家里的飯食和供暖。
沈御蛟作為一個客人,應該更謙卑一些才是。
他倒好,囂張跋扈,實在可惡。
沈御蛟本來就對這個岳竹心懷不滿,這會兒緋然因為這個岳竹指責他,他更是不高興。
沈御蛟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生氣的對緋然說了一句,“你到底幫誰說話,你給我想清楚了!!!”
這是……生氣了?
緋然只好閉上了嘴巴。
她可不敢再說了。
要是再說下去,怕是影響了他的情緒,對他的傷口恢復也是不利的。
倒是一旁的岳竹,頗為善解人意,道:“抱歉抱歉,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請自來的,我看……我今日還是回去罷,你們兩個不要吵架,緋然,沈公子他身上有傷,你多遷就他一些就是了,不要跟他生氣了?!?p>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沈御蛟更加生氣了。
他艱難的扯著嗓子喊道:“誰要你的遷就,只你會說好話,哄得她暈頭轉(zhuǎn)向是不是,緋然你是個笨蛋,還向著他說話,你混蛋?!?p>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好像委屈的要流下眼淚一般。
這陣仗也是把緋然給嚇壞了。
她可從未見過沈御蛟這樣呀。
岳竹也愣住了,他一個大男人……這是……哭了嗎?
太可怕了。
岳竹趕緊告辭,離開了房間。
緋然立刻放下手里的碗筷,踱到床榻邊上坐下,輕輕的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立刻反應很大的甩開她的手,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道:“你不是喜歡跟他吃飯嗎?你去跟他吃飯就是了,還管我做什么,我也用不著你在這里假惺惺的對我好。”
雖然聲音顫抖,沈御蛟還是極力的保護著自己僅有的尊嚴,每一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
只是那婉轉(zhuǎn)的略帶哭腔的小語調(diào)還是出賣了他。
緋然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你別哭啊。”
沈御蛟幾乎要被氣死了。
他扯著嗓子喊道:“我才沒哭呢,我才不會哭……”
這話是很有底氣的,可說到后來也染上了哭腔。
更別說眼眶里的淚水已經(jīng)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沾濕了鬢發(fā)和枕頭。
沈御蛟只恨自己怎么這么沒用,明明說著沒哭,可還是哭了出來。
他咬著嘴唇,極力的想把眼淚憋回去,可仍舊是無濟于事的。
懷里的兔子,也因為他的反應受了驚嚇,一動不動的趴著,像是個木頭做的一般。
緋然后悔極了。
他是個什么性子,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為何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跟他鬧起來?
他這么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是傷了身體又傷了心,可怎么是好?
緋然不停的道歉,那人就是不管不聽。
沈御蛟哭了好一陣兒,像是個孩子失寵了一般。
緋然不知道該如何哄他,只是一個勁兒的說:“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p> 只是這一句我錯了,她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像是要把這輩子的歉都道了一般。
沈御蛟哭累了便也不掙扎不反抗了。
他低聲的嗚咽著,道:“你真……真的……知道……錯了嗎?”
緋然哪有反駁的,只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你別生氣,就原諒我這一遭吧。”
沈御蛟拖著哭腔道:“那……那你說說看,你錯……錯在了哪里?”
緋然:“……”
他怎么一鬧起脾氣來,比小孩子還幼稚?
緋然只能回應道:“我不該說你,不該指責你,應該遷就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p> 沈御蛟突然轉(zhuǎn)過頭來,一雙含情眼像是被春水洗過了一般,帶著幾分紅暈,更顯得嫵媚動人,可憐可愛了。
可這種時候,緋然自然也是沒有心思去欣賞這樣的美色,只是謙卑的看著他,等著他的原諒。
沈御蛟沉默了片刻,道:“說完了?你……你……你避重就輕!我說得……我說得當然不是……不是這個,你……你根本就……沒有認識到自己……自己錯在了哪里?!?p> 他一面說著一面打著哭嗝,格外有趣。
緋然卻為難死了。
她……有避重就輕嗎?
緋然細細的思索起來,她到底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對,可不管怎么想,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所說的重到底指的是什么?
良久的沉默,沈御蛟先忍不住了。
他低泣道:“你還沒想出來,我看你……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不想承認錯誤?!?p> 緋然抿了抿唇,為難道:“我真的不知,我到底還有哪里做的不夠好,你說出來,我保證,我一定會改,只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沈御蛟吸了吸鼻子,道:“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把他叫進來?你明知道……我不……不喜歡他的?!?p> 緋然:“…………”
是因為這個?
緋然怎么也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生氣。
不過只是吃個飯而已,再說了,他躺在床榻上,需要緋然幫助進食的。
自然也是不必跟岳竹同桌吃飯,這樣也不行嗎?
緋然只好苦笑道:“好吧,好吧,我明白了,我哪里就知道你會這么討厭他?早知如此,我應該堅持帶你回山上的,只是你怕冷,山上的屋子里沒有炭火,怕你受不了,才帶你來此處的,倒是委屈了你?!?p> 沈御蛟努著唇,不滿道:“你知道……委屈了我……就好,我還以為……你要……要做個笨蛋?。?!”
他還真是一言不合就罵人了。
緋然也是習慣了,只能順著他的意,道:“好好好,我是個笨蛋,你這話已經(jīng)說過無數(shù)次了,我也清楚的意識到了這一點,好不好?別再生笨蛋的氣了,不是說餓了嗎?吃飯吧,好不好?”
那人這才委曲求全的點了點頭,道:“嗯,都是……是因為你,我現(xiàn)在……更餓了?!?p> 緋然忍不住笑了笑,道:“嗯嗯,好好好,都是因為我,我是壞人,蛟蛟是個乖寶寶,乖寶寶該吃飯了?!?p> 說罷,她緩緩站起身來,端了挑揀出來的飯食,給他吃。
沈御蛟不滿的瞪著她,道:“不準給我……給我加一些……奇奇怪怪的……稱呼,什么蛟蛟……嬌嬌之類的,一股子嬌……嬌滴滴的味兒,讓人以為……我是個不男不女的呢。還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乖寶寶,誰是你……你的你寶寶?你不準亂喊?!?p> 他哽咽這說了這么一大段話,一口氣分好幾口喘著,叫緋然聽了都覺得很累。
緋然輕輕扶他坐起身來,靠在自己身上。
手里的筷子也開始給他夾菜吃。
“我知道了,那你喜歡我喊你什么,我就喊你什么,好不好?啊,張嘴,吃東西?!?p> 沈御蛟乖巧的張開嘴巴,吃了下去。
剛吃進嘴里,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里面有……大蒜,我……討厭這個味道。”
是了,沈御蛟不喜歡吃大蒜的。
故而緋然每次做菜的時候都不會放。
可今日是廚房里的廚子做的飯菜,自然不知道沈御蛟不吃這些東西,也就沒有避諱。
緋然低頭聞了聞,還真是有。
她只好道:“那要不然,我再去給你做一份?”
沈御蛟哭喪著臉,搖了搖頭,道:“你也累……累了一整日,我不想……你辛苦,況且你這樣……抱著我,我身上……好像就沒有……沒有那么疼了,我可以……將就著吃一些,但是晚上你要……給我做?!?p> 緋然點點頭,道:“那就委屈你吃一頓了?!?p> 沈御蛟說是吃,也沒有吃多少。
平日里他遇上喜歡吃的,飯量很大,可今日只是潦草的吃了幾口,便說什么也不再吃了。
緋然有些擔心的問他,“要不,我再去給你做些東西來吃吧,你現(xiàn)在養(yǎng)傷呢,需得多吃些才是?!?p> 沈御蛟手里摸著兔子的絨毛,聲音已經(jīng)不似方才那般有氣無力了。
“不用了,不完全是因為那飯菜做的不好吃,只是我現(xiàn)在身上疼的,我不想吃東西。即便是嚼一口菜,都讓我覺得疼?!?p> 原來是這樣,緋然一聽這話心里更是心疼極了。
她長嘆一口氣,道:“你會不會什么轉(zhuǎn)移疼痛的法術,要是我能替你承受疼痛,我一定幫你?!?p> 緋然的眼神很誠懇,并不似在說假話。
沈御蛟垂下眸子,看著手里的小兔子,努著唇道:“才沒有這種法術呢?!?p> 事實上,他心里清楚,是有的。
不僅有,他還很擅長。
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這些疼痛都要轉(zhuǎn)移到緋然身上,他一個妖怪都難以承受的疼痛。
緋然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承受的?。?p> 他才不會做這樣沒人性的事情呢?。?!
緋然很遺憾的嘆了口氣,道:“真可惜,瞧著你這么難受,我比你能難受,要是疼的是我,至少我這心里也不會這么難過了?!?p> 沈御蛟愧疚不已。
她每次對他這么好,都讓他覺得愧疚。
他喃喃道:“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對我這么好。”
沈御蛟的聲音低到了塵埃里,以至于緋然沒有聽清他說的話,便問道:“你說什么?”
他翻了個身,道:“我說!你是個笨蛋?!?p> 緋然:“…………”
沈御蛟的傷在緋然的照顧下,日漸一日的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