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把目光瞥向別處,手指輕輕的在自己床榻上拍了拍,道:“今晚別走了吧,我想……像我受傷那日,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這樣的話,從這樣的人嘴里說出來,真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可緋然此時此刻似乎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
她抿了抿唇,道:“還是不要了吧,這夜都深了,我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也不好,你覺得呢?”
沈御蛟立刻黑沉了一張臉,瞪著她,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又不是第一次,你跟我說什么孤男寡女,我……我這么誠心的邀請你,你還不樂意了?”
眼看他就要生氣了,緋然只好答應(yīng)下來。
“好吧,好吧,我聽你的就是了,我先去把食盒送回廚房。”
沈御蛟得了她的應(yīng)允,也不過分矯情,只是道:“這還差不多。”
緋然送食盒的路上,心中有些忐忑。
沈御蛟他……是不是馬上就要成蛟了?
他這樣反常的做一些奇怪的舉動,實在不能讓緋然不懷疑他。
這幾日,鎮(zhèn)子里的人死的又太古怪了。
緋然莫名的有一種,那條應(yīng)龍有什么陰謀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不好,要是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沈御蛟怕是要狼入虎口。
她不能讓沈御蛟去送死。
相比于兩個根本沒有可能的人面對這樣的困難,緋然只想跟沈御蛟離開這里。
當(dāng)然,緋然也是提出了這樣的提議的。
可沈御蛟拒絕了。
他說,“上一次沒能吃了我,那應(yīng)龍定是懷恨在心的,即便是我們離開這里,日后怕是也會遇上它,與其一輩子都在逃避,還不如去面對?!?p> 這話是沒有錯,可他們?nèi)缃袷敲鎸Σ涣说摹?p> 這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可沈御蛟那個要面子又自大的性子,哪里能聽得進去這些?
緋然心里砰砰砰的亂跳起來。
她真的很擔(dān)心,很擔(dān)心……
回到房間,那人已經(jīng)在床榻上躺好了,被子掀開了一半,示意緋然躺過去。
沈御蛟那一雙含情眼帶了幾分羞怯之意,更是讓人心動。
緋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只進了盤絲洞的飛蛾,無處可逃了。
見她這般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沈御蛟不滿道:“別傻站在那兒,快過來?!?p> 緋然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著發(fā)呆了,房門還大開著。
那人定是受不了這種冷的,她趕緊關(guān)上了房門,小心翼翼地踱過去。
可到了床榻邊,她又有些心慌,不敢過去。
正想離開,那人突然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來,一把扯住緋然的手臂,將人拉的倒下來。
等到緋然反應(yīng)過來之時,自己已經(jīng)被那人裹上了被子,雙手雙腳的抱在了懷里。
緋然被他抱著,仍舊是一動也不動的。
沈御蛟忍不住笑道:“你干嘛這么緊張,你看看你額頭都出汗了,還有……整個人像是一塊木頭,你就這么害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再說了,就算我要吃了你,你也不吃虧?!?p> 是了,即便是成為他的腹中餐,緋然也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此刻,她腦子中所想的那回事和沈御蛟所說的那回事并不是同一回事。
沈御蛟輕輕在她手臂上捏了一下,輕嘆著問她,“你怎么不說話了?”
緋然動了動,想收回手臂,那人卻緊緊的握在手里,好像非要跟她作對一般,就是不肯松手。
“還想躲?想都別想。”
他說著又非是在緋然手臂上又捏了一下才肯作罷。
緋然也不跟他計較,只是往床沿那邊挪了挪。
她只是挪了一點點,那人就緊緊的再次貼上來。
她再挪,他再貼……
緋然:“…………”
這人這是做什么?
“蛟蛟!”
她的語氣里帶了幾分硬氣,可禁不起那人軟著聲音喊她,“緋然~~~”
“……”
這誰能受的?。?p> 緋然抿了抿唇,低聲道:“別鬧了?!?p> 那人勾起唇角,淺淺一笑,道:“我沒鬧,怎么……今日這樣不是如了你的愿了嗎?你倒是還挺會裝模做樣的,好像是個正人君子一般?!?p> 這話說的,好像她日日腦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輕薄他一般。
這人忒不講理,她平日對他可謂是敬重猶如神明,從不敢輕易懈怠,何時對他存過這些念頭?
緋然輕嘆一口氣,那人又湊到她耳邊,低聲耳語,“別裝了,緋然,今日我給你一個恩賜,算是感激你這些日子以來對我的百般照顧,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想對我做的,我今日都能如了你的愿,你可要珍惜機會,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兒了?!?p> 這些話原意是想吸引緋然的,可落進緋然的耳朵里卻是另外一種含義。
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向她表達著,他……就要離開了。
或許過了今晚,他就要成蛟了吧!
緋然不但沒有高興,反而心中泛起失落。
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他能在自己身邊。
只要看著他,只要想著他,只要跟他在一起,她可以什么雜念都沒有。
她可以把他當(dāng)成自己敬仰的神,供奉他,敬仰他,膜拜他。
可是,他不愿意呀!
緋然的鼻子開始酸了起來,眼眶里也開始滲出淚水。
沈御蛟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便有些急不可耐的雙手扯著她的肩膀,把人轉(zhuǎn)過來,面對著自己。
可人是轉(zhuǎn)過來了,他想質(zhì)問的話卻哽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緋然躲避開他的視線,把自己的半邊臉都埋進被子里。
沈御蛟輕輕扯開她臉上蒙著的被子,聲音柔和:“你……你怎么哭了?我都這么說了,你還不高興?還是說,你太緊張?zhí)恿耍粫r間不知道該對我做點什么好了?”
緋然輕輕的搖著頭,說不出話。
無奈,沈御蛟這輩子第一次這般心急的想把自己貢獻出去,且不說人家姑娘肯不肯,反而哭了起來。
這對他的打擊也挺大的。
沈御蛟不免有些懷疑,緋然是不是根本對他沒什么興趣。
可眼下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沈御蛟只能輕輕拍著緋然的背,安撫她,“好了好了,別哭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又沒說要勉強你,你哭什么?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會想……,哎呀,罷了罷了,你不喜歡這些話,只當(dāng)我沒說過就是了?!?p> 緋然哭了一陣兒,不住的吸著鼻子,哭腔從鼻子里發(fā)出來,讓人心疼。
“我不想,我什么也不想,蛟蛟,我……我只想你陪著我?!?p> 她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沈御蛟沉默了起來,原本拍著緋然后背的那只手也停了下來。
陪著她,陪著她……
沈御蛟其實也想過,要是一直跟緋然在一起的話,好像也不是什么讓他抗拒的事情。
他也能感覺到自己有點喜歡緋然的。
可是,成蛟這回事,是他努力了三百多年才終于能夠觸手可及的東西。
就這么輕易的放棄……他很為難。
更何況,眼下還有一只應(yīng)龍在鎮(zhèn)子里徘徊。
雖然不知道緣由,可沈御蛟能感覺得到,那條應(yīng)龍似乎就是沖著他們來的。
也許是上次的對戰(zhàn),從它口中逃脫讓它心有不甘。
不管是什么,沈御蛟只知道,他必須殺了那條應(yīng)龍,即便是成蛟未必能和上古神獸一戰(zhàn),但是至少成蛟后便算是半個神位,修為會大大提高。
就算是不能殺了應(yīng)龍,至少也能夠保護緋然。
或者,他進入水域,那應(yīng)龍也會隨之而來,這樣的話,至少緋然是安全的。
沈御蛟想得很多,也想的很遠。
唯獨沒有顧慮緋然的感受。
緋然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他,道:“我……還是回去了?!?p> 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便要起身。
沈御蛟一把摟抱住她,道:“別……別走,讓我再抱一會兒吧?!?p> 緋然并非真的想走,她只是不想再跟沈御蛟討論這個話題。
既然他挽留,或許還有一線可能。
緋然沒有做的決絕,只是任由他抱著。
兩人再沒有說一句話,這一晚兩人都是沉默著緘默著,但誰也沒有睡著。
直到東方初白,緋然才起身,她回頭看了沈御蛟一眼,那人正閉著雙眼,似乎還在熟睡。
她翻身下榻,那一雙眼睛仍舊是死死的盯在沈御蛟的身上。
“對不起!”
緋然離開了房間,直直往廚房去,準(zhǔn)備早飯。
正巧迎面遇上一個小廝帶著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從大門進來。
那男子一身雪白的衣裳,眉目間有些刀砍斧劈的凌厲,讓人看一眼就心生畏懼。
緋然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不寒而栗,忍不住打起了冷戰(zhàn)。
那男人的目光也在緋然身上掃了一圈,眼神里帶著幾分輕蔑的諷刺。
只是那些奇怪的諷刺一閃而過,伴隨著男人的視線離開了緋然。
緋然看著那人跟著小廝往主屋去,心中暗想,大概是自己的錯覺吧。
她應(yīng)該從未見過這個男人的。
至少,她有記憶以來,是沒有見過的。
突然,一個聲音出現(xiàn)在緋然的身后,“緋然,你發(fā)什么呆呢?”
緋然循著那聲音回過頭去,原來是岳竹。